她为了掩盖鸢三娘的身份,每次都是独自前来。
鸢三娘是她手中一张牌,能替她打探到北戎内部的消息,如今她的消息脉络已经触及北戎的贵族阶层。
沈绛骑马离开,前往西北大营。
一路上,她都在想着这件事,直到一阵马蹄声靠近,这才被惊醒。
沈绛警醒的抬头,不仅勒住缰绳,握着斜放在马上的定太平。
果然一行蒙面马队到了跟前。
简装轻骑,看着像是江湖豪客,倒跟北戎人没什么关系。
沈绛低声一笑,这是大晋的境内,乃是在仰天关内,北戎人岂敢深入。
就在她夹紧马腹,准备重新驱马离开。
对面马队为首的两人,突然左右看了一眼,紧接着一条铁链,被一个人抛出,另外一个人接过。
绊马索,沈绛心底一惊。
只是这两人的绊马索,并不是来绊倒她身下的马,竟直冲她来。
这是准备直接将她捆住。
沈绛身手何等轻盈,当即踩着脚蹬,腾跃而起。
整个人从马背跃起后,在半空中后翻一圈,重新落回马鞍上时,手掌一把握住定太平的刀柄,拔刀而起,寒光毕现。
她长刀直取左侧的男子,对方急急往后退,可是脚掌却被马鞍勾住。
他身形比不上沈绛轻盈灵活。
在沈绛快如闪电的急攻之下,她的长刀直接插进对方胸口,刀锋入心,沈绛没有丝毫留情,拔刀而出。
鲜血跟着喷溅出来,在半空中喷到一道弧线。
几乎是眨眼之间,速度之快,手段之辣,惊的同行伙伴毫无反应时间。
男人被一刀毙命后,摔倒在地上。
他手里还拽着绊马索,险些将自己的同伴,也拽落下马。
沈绛趁机,刀柄拍在马背上,坐下白马,一骑绝尘。
“老三。”杀手之中,有一人痛呼出声。
其余众人这才回过神,立即跟在后面,追上沈绛。
只是刚才片刻间的绝杀,还是在他们心中留下一道阴影。
本以为这次行动太过简单,不过就是杀个女人罢了。
谁都没在心里当回事。
哪怕这个女人是个带兵打仗的将军,在他们听来,多半是吹嘘大过实力。
可刚在一个照面间,他们的突袭被躲开,还立即折损了一员大将。
登时,一行杀手心底都明白,这次是碰到了硬茬子。
沈绛一马当先,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她以为边关之地,除了要警惕北戎人侵犯边境,再无别的顾虑。
却不想,有些人终究是不愿放过她。
沈绛虽然不知这帮人,究竟是从谁派来。
仔细想想,应该跟京城脱不了关系。
她从怀中掏出一枚响箭,拿出来,直冲云霄,在半空中炸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响声。
“不好,她在召集援兵。”身后的杀手喊道。
于是杀人更加拼命的驱马上前。
他们已经盯着沈绛好几个月,只是她寻常都在军营里,压根没法下手。
这帮人还没胆大妄为到,冲到西北大营去刺杀。
直到被他们发现,沈绛每隔一段日子,就会去雍州城的一家胭脂水粉铺子。
而且她都是孤身一人。
这帮杀手,就决定在她回程的路上,突袭,击杀她。
反正他们收到的是必杀令,只要她死。
沈绛也知道自己现在只能逃跑,她虽然在一个照面,就杀了对方一个人。
但也是出其不备。
如今这些杀手对她身手,有了新的认识。
必然不会再犯方才那样愚蠢自大的错误。
双方在马道上疾驰,谁都不想让。
直到沈绛感觉到身后有一阵疾风而来,在战场上磨练出来的直觉,让她猛地弯下腰,整个人死死贴在马背。
一道利箭,直直插到她身前的地面。
险些她就要被这支箭射中。
“用箭射她,快,快。”杀手的领头之人,立即嘶吼。
沈绛的求救信号已经发出,西北大营驰援的人,必然会立即赶过来。
他们必须要在援军赶到之前,杀了对方。
要不然自己也无法撤退。
于是这次,不再只是一支箭,而是数支箭齐发,全都冲着她的后背。
沈绛咬牙驱马向前,可是突然她感觉到身下的马嘶吼,然后整个人惯性往前。
不好,马被射中。
察觉到坐骑的异样之后,沈绛第一时间蹬着马腿,翻滚而下。
她手里还拿着定太平,顺着官道滚了一圈,她拔刀居然没有逃走,而是迎面冲着骑马而来的杀手,直接挥刀,对准他们马匹的马腿。
马腿还不如人腿粗壮,虽然矫健,却能被轻而易举斩断。
对方手里还拿着弓箭,落马之后,还来不及拿起自己的刀,就被沈绛的刀杀到了跟前。
有人举起弓箭迎了过去。
可是定太平是何等削铁如泥的刀,一把便将弓箭从中斩断,顺势推到了人身前。
刀锋划过脖子,转瞬鲜血飞溅。
艹!
从来都是干着杀人越货买卖的杀手们,心底骂起了娘。
这他妈哪里是个小姑娘,这简直就是个杀神。
沈绛神色冷漠,一刀下去之后的表情,还不如方才杀马时的柔软。
她杀马,是迫不得己。
马被坏人骑着,她只能杀马,再杀人。
可是她杀人时,没有丝毫心理负担。
人不犯她,她不犯人。人若犯她,她便让对方有来无回。
只是在对方全部落马,拿起刀之后,沈绛的日子便不好过了起来。
对方足足有十来人,她单枪匹马。
哪怕真是战神下凡,也得拿出十二分的力气。
况且她深知自己的缺点在哪里,她身形功夫,确实属于一流。
一对一的情况下,哪怕面对的时候,她也有自保之力。
偏偏她耐力不足,大概这也是身为女子,无法克服的缺陷。
特别是面对多人时,她很容易陷入体力不足。
方才还在她手中,轻若杨柳的定太平,刀锋在她身前交织成密集的网,让对面的杀手无法上前。
可现在连她自己都不得不承认,她的刀在变慢。
快,是她的优势,一旦她的速度变慢。
那么她所面对的便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她快撑不住了,快,杀了她,杀了她。”杀手的首领显然也不是草包,一下就看出了她的速度变慢。
突然有人从后面偷袭过来,沈绛的挥刀格挡,谁知斜里也有一把刀。
一时间,她被前后夹攻,自己急急往后退。
却不想手中长刀,直接被飞了出去。
手中没有利器,她便是待宰羔羊。
杀手首领高声呵道:“她跑不了。”
数把刀直扑她的面门而来,她这条命,当真是命悬一线。
千钧一发间,他们所处的官道突然微微震颤起来,随后如闷雷般的齐整马蹄声,扑面而来,伴随着边关呼啸的风声,传至每个人的耳中。
杀手首领惊诧朝北边望过去,就见一人骑着黑色高头大马,冲在最前方。
而他身后,涌动起伏着的人流,犹如起伏着的浪潮,扑了过来,带着势不可挡的肃杀气息,那绝非是散兵游勇能有的震天慑地的气势。
而是真正被沙场磨练出来的铁骑。
突然,冲在最前面的人,在起伏的马背上,拉起一把漆黑长弓。
弯弓射箭,原本半弧形的弯弓,被拉成满月。
随着弓弦的绷直,终于,一支铁箭离弦急射而出。
那种撕破虚空的锐响,带着刺耳的尖锐,回荡在在场每个人的耳边。
直到扎进人的胸口,众人疾呼。
不等杀手反应,冷箭再次破空而来,连珠急射,箭箭毙命,一时间,离沈绛最近的几个杀手,都被射杀当场。
杀手首领倒吸一口气,深知这已经不是自己力敌的。
于是他立即吹哨,这是撤退的讯号。
杀手们翻身上自己的马,准备往东撤退,那里有密林。
沈绛望着他们,却断然呵道:“抓住他们,死活不论。”
杀手们心中一凛。
谢珣的马到了跟前,直接把手里的弓扔下,伸手抱住沈绛。
方才看见半空中突然升起的响箭,他就知道是她。
他策马狂奔而来,生怕自己赶不上。
好在,好在。
他双手紧紧箍着她,恨不得将她整个人都揉入自己的骨血之中,这辈子都不要再分开,这样的担惊受怕,他无法忍受。
“你没事吧?”谢珣在经历最初的担忧,还是忍不住将人松开,仔细打量她。
沈绛脸上有血迹,身上也有。
他伸手去摸,沈绛轻轻挡住,低声道:“不是我的血,都是那些杀手的。”
因为还有士兵在,沈绛偷偷推开他,却不想谢珣丝毫不愿,反而死死抓住她的手。
沈绛因为一直挥刀,此刻刀虽然脱手,但是手臂还在轻轻颤抖。
那是激烈动武之后,不自觉的手臂反应。
清明带人去追杀手了,他们就等在原地。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清明带人回来了。
谢珣来的时候,带了上百铁骑,这些人马背上的功夫,绝非浪得虚名。
那些杀手哪怕各个功夫不错,依旧挡不住这些铁骑的格杀。
只是清明带回来的多半都是尸体,只剩下一个活口。
对方被押到沈绛跟前,一脚就被踢着跪下。
“说,是谁派你们来杀我的?”
对方摇头,低声说:“我,我也不知道。”
沈绛冷笑:“你们这样的,绝非是一般的江湖杀手。因为杀我这件事,乃是机密,一旦泄露便是覆顶之灾,所以你们一定是被豢养的杀手。”
“把他带回去。”沈绛咬牙。
谢珣冷眼望着对方,转头道:“晨晖,此人由你亲自来审。”
晨晖颔首:“主子放心,属下必会好好招待他。”
于是众人准备策马回去,只是沈绛的马被杀手猎杀,无法再骑。
清明心中愧疚,赶紧将自己的马献了出来:“郡主,你骑我的马。”
一旁的晨晖心中无奈,恨不得当头敲他一下。
直到谢珣朝他撇过去,清明这才察觉到不对劲。
“其实我的马脾气暴躁,实在不适合让三姑娘你骑,”清明立即改口,还特别说道:“公子的马性子温和,那才适合您。”m.χIùmЬ.CǒM
沈绛翻了下眼睛,反而是一旁谢珣满意一笑。
待两人上马,谢珣反而不像来时那般,雷霆万钧。
他将沈绛抱在怀前,两人共乘一骑,慢悠悠走在队伍的最后面。
见她一直沉默无语,谢珣低声问道:“在想什么?”
沈绛长叹一口气。
谢珣低头望着她,沈绛微微有些懊恼:“是我太大意了。”
她居然忘记了,她的敌人,不仅在北戎。
还在京城。
“要是让我知道,是谁派的人,”沈绛冷笑一声,咬牙道:“我一定会亲自拿着刀,杀到门上,手起刀落,碎尸万段。”
说着,她手掌抬起,做出一个斩杀的动作。
谢珣被她逗笑,发出短促笑声。
沈绛问道:“你不信?”
“信,郡主要做的事情,我如何能不信。”
他说着话时,沈绛只觉得气息越来越近,她扭头,发现他的脸离自己已是近在咫尺的距离。
“阿绛,谢谢你一直这么厉害。”突然,他低声说道。
沈绛眨了眨眼睛。
就听他说:“让我不用承受,失去你的痛苦。”
只是很抱歉,他到现在还没找到,让她不失去自己的法子。
若是从前,谢珣或许不想自私的让她承受这样的痛苦。
可是如今让他主动离开她,他却已舍不得放手。
他轻轻拥着沈绛,低声说:“阿绛,我想活下去,长长久久的活下去。”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陪伴在她身边。
让她不用承受失去他的痛。
或许是边关的风太烈,迎面吹来,眼眶微胀,酸涩的厉害,连带着心底的酸楚好像也被烈风掀起,一阵一阵翻涌而起。
沈绛听着他的话,把自己心头的一切情绪,都怪罪在了风上。
可是却又酸涩的厉害,终于,她还是忍不住,把心底的话说出。
“你当然得好好活着,你得一辈子保护我,”沈绛脱口而出之后。
似乎也觉得自己好像太过主动示好。
她眨了眨眼睛,嗫嗫说:“打架太累了,我不想每次都自己亲自打架。”
一声低笑从身后传来。
她的后背紧紧贴着他的胸膛,哪怕隔着厚实的衣裳,似乎都能感觉到彼此的温度。
“我愿意一辈子为阿绛打架。”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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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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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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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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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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