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收了香料,谢珣才问道:“三姑娘,为何要送我这个?”
“自然是想谢谢三公子愿意带我去天牢,”沈绛望着他。
还有就是,谢谢他不曾逼问自己,为何要去天牢。
从始至终就只是,她求他带自己去一趟天牢,他便同意了。沈绛不知他是否有所猜测,但是不管如何,他没有开口问。
单单是这份缄默,就叫她心中感激不已。
待送完香料,沈绛就要回去。
她冲着谢珣轻轻摆手,低声说:“三公子,早些休息。”
谢珣站在原地,目送着她进了院子,之后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中的盒子,沈绛所用的盒子乃是淡雅青花瓷。
估摸着他的性子,特意调制的香料?
谢珣脸上的笑意渐收,若是她知道她所见一切都不过是假象,他亦非她心中所想的那个谦谦如玉的温雅君子,又会如何呢?
他轻轻握紧手掌中的瓷盒。
沈绛这一夜竟睡的极安稳,或许是在天牢见到了爹爹。
虽然他如今的境况并不算好,但是好歹没有生命之忧。
特别是皇上将他从锦衣卫的昭狱,转到了天牢之中,似乎也透着一种讯息。
因此一大清早,沈绛就起床。
阿鸢将早膳端进来,伺候她吃饭时,问道:“小姐,今个您还去铺子吗?昨日姚公子就问我,您怎么没去?”
沈绛喝了一口小米粥,沉思了会:“待会去一趟吧。”
自从朱颜阁开始赚钱之后,姚羡一颗心就扑在上面。
这些日子,他恨不得睡在铺子里。
倒是沈绛因为要追查沈家的事情,没了一开始的上心,这几日确实有些懈怠。所以用完早膳,她叫了辆马车,带着阿鸢一块去了朱颜阁。
沈绛从马车上缓缓而下,只见宽阔一条街上,人流并不算繁密,唯有小贩的吆喝声,显得格外响亮。
倒是马车停靠着的铺子,一大清早竟也有不少客人。
朱颜阁如今生意极是火爆,刚开门便有客人光顾。
进了铺子,便发现铺子中间摆着两个对称的正方形台子,上面摆满各种各样的口脂。
一进门,就能看见。
光是这么看着,就给一种琳琅满目的感觉,仿佛市面上能买到的口脂颜色,都摆在这里了。
而且朱颜阁专门提供了各种试色口脂,里面的侍女,各个心灵手巧。
不仅可以帮忙上妆,而且服侍周到。
为此,沈绛还特地花大价钱,买了两面水银镜在店内,这样口脂上唇之后的效果,能够清楚可见。
种种小心思,都让朱颜阁在京□□声越来越大。
不过即便是这样,姚羡和她都觉得还不够,过几日便是花朝节,他们都打算在花朝节搞一次盛大活动。
姚羡比她到的还早,原本正在吃早膳,见她来了,笑着招呼。
“你来了正好,昨个我想了一个晚上,总算想好咱们在花朝节怎么宣传铺子了。往年花朝节的时候,京城许多人家,都会在淮水河畔郊游踏青,即便是王公贵族之家,也会凑这样的热闹。所以我想在淮水河畔搭个戏台子,请乐坊前来庆祝。”
这种法子倒是新奇,沈绛点了点头。
她略想了想,说道:“既然是这样,就从二十四节气中选几样口脂,着重推荐,因为我们很多口脂里都是以花为主料。既然是祭花神,咱们干脆排一出与花神有关的舞,尽量将咱们的口脂放在舞中。”
姚羡猛地一拍大腿。
他直接冲着沈绛竖起大拇指:“三姑娘的办法好。”
“对了,我觉得咱们可以趁着花朝节,在推出花朝节的纪念版口脂,就是将二十四节气的口脂上,雕刻出花神像。可以适当将价格提高些,增加这种纪念版的珍贵感。”
姚羡一怔:“恐怕请玉雕大师的话,有些来不及吧。况且这些玉雕大师,各个矜贵,会愿意来给咱们雕口脂吗?”
沈绛扑哧一笑:“请什么玉雕大师,市面上不是有专门雕小核桃,或者其他小玩意的手艺人。这些手艺人只要技术不差,你都把他们请过来。”
还真是这个道理。
姚羡正要去请人的时候,沈绛又说:“而且花朝节的盒子也得配套,咱们既然要做这样的纪念版,就要做到精细。”
于是这下,姚羡又彻底忙了起来。
其实他和沈绛两人倒是分工明确,沈绛负责把控铺子的大方向,姚羡则是执行能力极强。
或许是之前他在姚家,没有一展能力的地方。
如今他有了自个的铺子之后,凡事亲力亲为,只要沈绛说过的,即便再难,他都能力将这个完成。
如今花朝节的事情一敲定,他就开始忙了起来。
沈绛在铺子里待至酉时,外面天色渐晚,黑暗重新笼罩着整个大地,卓定也从外面回来了。
卓定如今就是专门在外打探消息。
他刚一进屋,就叫阿鸢给她倒了杯水,一口气喝完,没够,又自个倒了杯。
沈绛从库房出来的时候,他刚抹完嘴。
卓定迅速走到沈绛跟前,行礼后,低声说道;“三姑娘,我们已经打探到了周管家的下落。”
沈绛立即问:“周管家如今在哪儿?”
卓定望着沈绛,让她心底有种不好的预感,直到他说:“自打侯府被抄家后,他就被抓了起来。后来还是大姑爷出面,这才把他从牢里救出来。”
沈绛正要松一口气。
就听卓定又说:“可是周管家在牢里遭了大罪,腿被打断,到现在还没将养好。”
周管家是沈作明身边最亲近的人,打小就跟在沈作明身边,如今已超过三十年。
他又没官职在身,别人抓他,定然是想从他那里挖出对沈作明不利的事情。
只是周管家被打成这样,看来确实是没说出对她爹不利的事情。
沈绛想了会儿,低声说:“你再替我跑一趟,送五十两银子过去。”
因为沈绛住在衢州,周管家去过几趟。
卓定是认得他,当初那样风光无限的侯府大管家,这次他再见时,就躺在那样一张憋屈的小床,头发花白一片。
整个人颓废的不像样子。
卓定不敢跟沈绛细说,昨日小姐去天牢里看了侯爷回来之后,整个人就瞧着十分
阿鸢一旁听着,张了张嘴,最终却还没说出口。
姑娘之前为了省银子,租了这么小的一个院子,五十两,都快赶上他们一年的租金。
可心疼也没法子,周管家是长平侯的老人,是跟着侯爷身边三十年的忠仆。
卓定点头,这才又说:“周管家让我带话给姑娘。”
“你说。”
“他说他没背叛侯爷,牢里受了酷刑,也一句话都没说。”
沈绛一愣,忽然眼眶微热,这种感觉就像之前跟随她的少年郎们,齐齐跪在客栈厢房门口,誓死要追随她。
她爹下狱后,落井下石者多,可忠心耿耿的人亦有。
卓定顿了下,接着说:“他还说,如今侯爷下狱,三姑娘不该进京。”
“连他都为了爹爹,宁愿断了一双腿,都不吐露一个字。我为何要独自逃走。”
之前大姐姐沈殊音送来的信,都让她不要进京。
周管家如此说,沈绛并不奇怪。
沈绛低声说:“况且爹爹的事情,未必就是个死局。”
“不过我们盯在周家门口两日,发现还有别人偶尔会过去接济他们。”
沈绛问道:“是大姐姐派的人吗?”
卓定摇头:“并不是,此人格外谨慎,在闹市时还特意甩开了我的跟踪,瞧着像是受过专门训练的。”
那就是别人,若是大姐姐派的人,不至于这么谨慎。
毕竟周管家和沈府的关系,人尽皆知。
她皱眉,既然是接济周管家的人,会不会是爹爹在京城里埋下的暗棋?
虽然长平侯府看似落败,可是破船尚且还有三千烂钉,爹爹不可能不藏着暗手。这也是她迫切想要找到周管家的原因。
周管家是爹爹身边最亲近的人,他未必不会这些。
想到这里,沈绛起身道:“你亲自带我过去一趟,我要见见周管家。”
“小姐,你不是说要尽量隐藏行踪?”卓定忍不住说道。
这些日子都是他们在打探消息,沈绛则是将自己隐藏在暗处,以免被有心人发现自家的行踪。
此刻去见周管家,万一还有旁人盯着他。
沈绛摇摇头:“我必须得去见他。”
卓定去见了周管家,他为何单单要让卓定给自己带这句话,他说这句话背后的意思是什么。
沈绛觉得她必须要亲自见一面周管家。
于是她将铺子放置着的男装换上,束起长发,这才从后院悄悄离开。
卓定亲自赶着马车,沈绛坐在车内。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之后,马车在一处小院门口停下。
下车后,卓定拍了拍院子的门。
很快里面有人开门,是个年纪颇大的驼背老头,他抬头看了一眼卓定,认出他是早上刚来过的那个少年。
“老伯,我来看看周叔。”卓定低声说。
老头年纪太大了,耳聋眼花,却在卓定开口后,往旁边挪开身子。
随后沈绛跟着卓定进了院子,驼背老头将院门重新关上,只是眼睛却落在了沈绛的身上。
卓定压低声音:“这个老伯是周管家的老仆人,听说侯府出事之后,其他人都走了。只有老伯还留在周管家身边,也多亏他,周管家才有人照顾。”
沈绛颔首,两人进了屋子。
原本躺在床上的周管家,听到外面的脚步声,抬头看过去,先是看到卓定。
随后他将目光落在卓定身后的那个‘少年’身上,一身石青色长袍,只用最简单的带子束着头发,却依旧一副小公子模样。
周管家微眯着眼睛,打量了半晌,突然挣扎要起身。
沈绛赶紧上前,按住他的肩膀:“周叔还是躺着吧,不要起身。”
“三小姐。”周管家望着沈绛,明明她是男装打扮,却还是让他认了出来。
沈绛看了眼他的腿,正用板子和布条捆着,她蹙眉:“您受苦了。”
“我这算什么受苦,如今侯爷还在大牢之中。”周管家说着,眼眶已红,明明已到了暮年,想起自家侯爷,竟也能说哭就要哭。
不过周管家却是一抹脸,低声说道:“小姐,您怎么不去扬州呢,难道大小姐没给你送信?”
“我有收到大姐姐的信,只是我不想去扬州。爹爹出事,我想进京救他。”
周管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般的望着她,摇头就说:“不行,三小姐你不过是个小姑娘,无权无势,如何救得了侯爷。况且你根本不知道当时仰天关发生的事情。”
“爹爹在仰天关究竟为何战败?他与北戎人交手这么多次,根本不可能轻易就上了对方的当,更别说追敌深入,使得那么多将士阵亡。”
周管家低声说:“三小姐,你可知半年前,圣上就派了监军前往西北大营。”
监军?
沈绛错愕的望着周管家。
沈作明身为西北大营主帅,早已经掌兵多年,不管是带兵打仗还是旁的,皆已成熟,何至于还要劳什子监军。
而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圣上不再信任他。
“仰天关一战,侯爷战败之后,这个监军却如同销声匿迹,如今朝廷都在追究侯爷的责任,要侯爷为战死的五万军士负责任。可是这个监军呢,他为何躲在人后?”
沈绛一怔,低声道:“难道就没人知道此人身份?”
“当初圣上也只是派了此人,作为秘密监军,我也只是从只言片语中,才了解到。”
沈绛此刻竟庆幸,她及时来见周管家。
待她低声说:“爹爹有留什么人给你吗?”
周管家望了她一眼,轻声说道:“之前大姑爷,也曾问过我同样的话。”
大姐夫方定修?
沈绛有些愕然,实在没想到他竟也对爹爹的暗棋感兴趣。
周管家说:“我与大姑爷说过,侯爷是从西北大营直接被押送进京,压根没来得及交代任何事情。自从出事之后,我也再未见过老爷。”
自然就没有什么所谓的暗手。
沈绛却定定的望着周管家。
他轻叹了一口气:“自从出事之后,我还从未见过大小姐。”
沈绛低声说:“你的意思是,大姐姐被定国公府软禁了?”
就像她得知周管家的事情之后,就一定要过来见他一面。大姐姐更是周管家打小看着长大,她不至于连一面都不来见。
除非是,她出入已经没有了自由。
“毕竟侯爷的事情,谁都不知道圣上是什么心思。我想大小姐的安危应该并无大碍,只是定国公府不会让她自由出入。”
周管家这才想起来,问道:“三小姐,入京之后还未见过大小姐吗?”
“未曾。”沈绛摇头。
本来她是想先安顿好自己,再去见大姐姐,可是如今想想,她来京城都这么久了,那么扬州那边肯定没等到自己。
扬州那边送信入京,可是比衢州快多了。
大姐姐何至于到现在还不曾发现她失踪了。
沈绛一时,有些心乱如麻。
“三小姐也无需多担心,大小姐毕竟是安国府的嫡长媳妇,即便咱们侯府出事了,他们也不至于连这点体面都不要,对大小姐做出点什么事情。”
沈绛暗暗点头,却又想起方定修。
他竟也对爹爹的暗棋有兴趣,他是真的想救爹爹吗?
沈绛正要再问,突然周管家抓住她的手,低声说道:“三小姐,你一定要小心。”
突然她感觉手心中,仿佛有个东西滑过。
沈绛猛地握紧,就在她再要开口时,突然嗖地一声破窗声,那种利箭呼啸而至的锋利,竟是直奔着她的脖颈而来。
沈绛就要躲开时,床上躺着的周管家竟似爆发了最后的生机,竟扑过来挡在她身前。
利箭力道之大,竟直接穿胸而过,将他的胸□□了个对穿。
沈绛伸手正要扶住周管家,就看见他的嘴角已开始流血,随后他大口大口的吐血,竟是在最后咬着牙,极艰难的说出两个字。
“小心。”
周管家双眼圆瞪着,直勾勾望着她,眼底却似透着欣慰。
这是侯爷的女儿。
他总算护住了。
“周叔。”沈绛低吼一声,声音嘶哑。
随后周管家似乎支撑不住了,整个人往床下倒去,沈绛想要伸手拽他,却又被身后的卓定抓住。
他拽着沈绛往后退了两步,窗外的箭再次射了进来。
沈绛抬手将屋内的油灯熄灭,对方就是利用窗户上的剪影,才能这么准确的透过窗子射箭而入的。
“三小姐,我冲出去掩护您逃跑。”卓定压低声音说道。
沈绛抓住他的手臂,低声说:“不可,对方此时还有箭,咱们出去就都是活靶子。”
她转头看了一眼,方才她看到了,对方使用的也是□□。
这种箭能配的箭头数量有限,不可能单凭几支箭,就把他们逼出去。
“咱们若是一直在屋子里的话,他们肯定会闯进来的。”卓定声音略急。
要是被围困在屋子里,他们就没有逃生之路了。对方只要闯进来,他要护着三小姐,双拳抵不过四手,到时候两人定会在这间屋子里被困死。
突然,沈绛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你的壁虎游墙功夫如何?”
卓定一怔。
沈绛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她说:“我一直戴在身上,没想到居然还挺有用。”
片刻后,外面的箭似乎射光了。
沈绛侧耳听着外面的脚步声,还有头上的屋顶,似乎也有微弱的脚步声。
竟还来了不少人。
直到她缓缓点头,卓定的长刀直接将屋顶捅穿,这个屋子本就老房子,方才沈绛一进来就瞧见西北角墙壁上居然长出了青苔。
显然是屋顶经常漏雨所至。
所以西北角那块屋顶的砖瓦,一定很松,只要轻轻一捅就会被捅穿。
卓定将西北角捅穿之后,就将怀中的信号箭发射了出去。
围困院子的黑衣人,眼睁睁看着头顶上炸开一朵红色烟花,将半边天空都照亮。
这种信号弹,是西北大营特有的。
就是为了防备北戎人的突袭,所以信号弹不仅亮,而且在空中滞留的时间也久。
沈绛在屋内朗声道:“诸位,信号弹已经发射了,若是趁现在逃跑还来得及。或许你们也可以赌上一把,能在锦衣卫或者五成兵马司的人赶到之前,杀了我和我的侍卫。”
“不过我想诸位的下场,也会与我无二。甚至你们背后的主子,也会因此暴露。”
“望三思。”
头顶信号弹亮的逼人,将这小小院落都照的透亮,院内站着的黑衣人,听着屋内冷静的声音,一字一句传了出来。
如此杀机之下,对方的声音丝毫不慌。
黑衣人对视了几眼,突然,站在院子中间的一人,缓缓挥手。
很快,这些黑衣人如潮水般退出了小院。
就如同他们来的时候那样安静。
沈绛在屋子里等了片刻,卓定先走过去探了一眼,见院子里没有人,他们立即冲了出去。
“锦衣卫说不定已经在赶来的路上,我们分头走。”
沈绛的信号弹虽然能引来锦衣卫,可是黑衣人撤走了,他们也可能暴露在锦衣卫的眼皮底下。她还不知道周管家给她的是什么东西,万万不能这时候,被锦衣卫撞上。
于是两人在巷口处分开。
就在她准备往前走时,竟发现前面已经开始被封锁了。
这帮锦衣卫的鼻子还真是比狗还灵,这下居然要封锁四周了。
沈绛四下看了几眼,突然发现周围居然有些眼熟。直到她看见那个馄饨摊子,那个擅长哄人的摊主这会儿正在下馄饨。
“两碗馄饨。”沈绛急急说道。
她站在原地望着不远处,信号弹太过醒目,对面竟在短短时间,就要封锁四周。
不过也是,在皇城根下居然出现了西北大营敌袭时,才会发出的信号弹。
只怕明个就得在整个朝堂上,引起轩然大波。
就在她胡思乱想时,突然一队人马冲着这边而来,沈绛赶紧转了个身,面对着摊主。
只是她的动作不知是太明显,还是对方就是冲着她来的,只见一个领头侍卫,指着她说道:“喂,你过来。”
“大人,小的只是过来买碗馄饨。”
领头看了她一眼,竟在她脸上细细打量了起来,沈绛虽然事先给自己抹了黑粉,但是毕竟五官还在,这样的长相着实叫人难忘。
“都出事了,你居然还有心思吃馄饨。”对方冷哼一声。
沈绛心底微乱,却指着摊主说道:“这位摊主认识我,大人,小的真是来吃馄饨的。”
摊主本来也挺害怕,此刻朝她一打量,突然说道:“你不就是程大人的小厮。”
沈绛真没想到,这位摊主居然真的记住了她。
心下竟还有余心,感动想着,看来她之前的五块烧饼没有白买。
侍卫正狐疑望着她时,沈绛突然感觉到自己的领口被人一扯,整个人往后,随后额头上被轻拍了下。m.χIùmЬ.CǒM
“你这个贪吃货,这时候还忙着吃。”
谢珣温润的声音在她的头顶缓缓响起。
沈绛的心突然没来由的安稳了下来,他来了,好像她就彻底安全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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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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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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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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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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