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泗泉道:“怎么没听过,每年都有不怕死的跑去岷江打捞银锭,哪儿是那么容易捞起的?枉死的可不少,璟儿你别信那个,咱们家有钱,你要什么只管问舅舅要就是!”他把玩了一阵石虎,递还给谢璟道,“这东西和寻银诀没什么关系,你收着吧,留着做个念想。”
谢璟接过来,并没有因为舅舅的话而对它有任何轻视,依旧小心收拢好,这是娘给他留下的东西,他很爱惜。
谢泗泉等了半晌,也不绕弯子了,咳了一声道:“璟儿,徐骏在我这儿称一声二当家,我也没拿他当外人,西川谢家他说话同我一般,不分彼此。今日正好你也在,给二当家敬杯茶,以后他和舅舅一般疼你。”
谢璟这才恍然明白过来,点头称是。
谢泗泉招手让人送了茶来,是用酸枝木托盘铺了一层红绒布,上头的茶盏也有讲究,比平时郑重的多。
谢璟给徐骏敬茶,规规矩矩行礼,喊了他一声。
这回依旧喊的“二当家”,但这三个字已和之前不一样了,谢璟知道,徐骏是真的能在谢府当家做主。
徐骏接过茶喝了一口,从袖中掏了一个红封给他,厚厚一沓。wWW.ΧìǔΜЬ.CǒΜ
谢泗泉在一旁拿眼睛瞟了一眼,小声怂恿:“璟儿打开瞧瞧,二当家给你多少零花钱?”
谢璟不疑有他,只当是西川规矩,认真打开了,一旁的徐骏都来不及阻止,红封里厚厚一沓都是银钞,折合数目一万大洋。
谢泗泉在一旁都没想到这么多,笑着道:“璟儿快谢谢二当家,我都不知他小金库竟存了这么多钱,估摸着一把抄底,都给你了。”
谢璟听话,要跪下磕头行长辈礼。
徐骏慌得想站起来,一旁的谢泗泉抬手把他按在太师椅上,让他受了谢璟这一拜,开口道:“璟儿既认了你,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他还小,若有什么地方做事不周你要多替他着想,多担待些。”说完又低头看了谢璟,叮嘱道,“你也是如此,舅舅若是外出,谁敢动二当家一下你就跟那天一样,动手给我狠狠揍一顿,出了事儿舅舅给你撑腰!”
谢璟点头应诺:“舅舅放心,一切有我。”
徐骏刚开始还有些感动,听到后面忍不住频频看向舅甥二人,欲言又止。
他最后还是没说什么,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就由他们去吧。
谢璟敬完茶,略坐着说了一会话,谢泗泉就放他走了。
大厅里只他们二人。
谢泗泉看着徐骏还在喝那一盏茶,忍不住笑道:“那茶都冷了,怎么还喝?我让人给你换一杯。”
徐骏摇头:“不用。”
谢泗泉摸了摸下巴,不可思议瞧了他问道:“哎,你平日那么抠门,今日怎么舍得了?”
徐骏轻笑:“今天高兴。”
谢泗泉也跟着笑起来,眼睛弯起一个弧度,在外人面前的锋芒尽数收敛,只余温和:“我就跟你讲了,璟儿一准不会为难你,那孩子乖得很。”
徐骏想了一会,缓缓开口道:“他很好。”
谢璟表现的越是平淡,反而让徐骏心里越发感激,小外甥没有给他们半分难堪,和接纳普通人一样接纳了新的家庭成员。
数日后,下城黄家也开始派人发放报纸,虽也找了报馆,但只是一个小报,上面文章写的也不行,满篇之乎者也,看得人云里雾里,念上半天都不知道讲了些什么东西。比起谢璟之前找的大报馆和写的新式文章差远了,新式文章最近十分流行,和白话文一样,照着写的念,几乎和人对话一般,就连街上妇孺都听得懂,不需要旁人在一旁逐字逐句解释。
下城黄家连着发了一段时间,报纸上的新闻没起到一点效果,别说摸黑谢家了,就连上面写的关于黄家自己盐场的声明都没人看。
李春林急得嘴上起了泡,不住在家中踱步。
有小厮急急忙忙从外头跑进来,差点跟他撞了个对怀,李春林抓着他肩膀连声问道:“如何了,今日可有什么消息?街上有人议论谢家没有?”
小厮跑得气喘,来不及说话先摇头:“没,没有……”
李春林气得推搡他一把,怒道:“怎么会没有?!那么多报纸,每天不都是发下去,分得精光吗!”
小厮哭丧着脸道:“李爷,确实没有人议论谢家,至于那些报纸,我去打问了,被一些街口的老妇人哄抢回去剪鞋样了……”
李春林气得大骂,但也无计可施。
近一个月的时间,上城谢家和下城黄家不合的事闹得很大。
但因为之前谢璟已打好了舆论,在西川占了先机,百姓提起来几乎一边倒地偏向谢家。黄万兴闹了一阵,折损了人和颜面不算,赔上钱财,半点好处没捞到,很快就不再发放报纸了,灰溜溜缩在下城,许久没有露面。
谢泗泉这一段时间瞧不见黄万兴那张老脸,过得舒心了一些,但也没有放松警惕,带谢璟出门的时候还是让几个好手随行。
谢泗泉这日带了谢璟去盐场,他知道外甥怕闷,特意和他一起骑马前往。
谢璟身边带了王肃他们几人,骑马跟在谢泗泉身后。
谢泗泉带谢璟绕了一圈,特意让他撒开了在旷野里跑一跑。谢璟倒是还好,白十四在马厩里关了许久,平日里性格温顺的白马跑起来风驰电掣,鬃毛飞扬。谢璟今日穿了一身西川人的骑射装,腰系细带,头发上也编了两条坠着红豆珊瑚珠的小辫子,随意拢了脑后微长的头发扎起来,迎面烈风袭来,他躬身伏在马背,胸腔被激起一阵快活笑意,纵容白马肆意疾驰!
谢泗泉有些担心,喊了他一声:“慢些跑!”
谢璟回头喊道:“舅舅——”
“什么!”
“来啊!我们比一比——”
谢泗泉挑眉,扬鞭指了前面远远一座小山丘,看向外甥:“来!看谁先到那座山,你敢吗!”
谢璟二话不说,催动胯.下骏马,“驾”了一声率先跑去!
谢泗泉本身骑术就不错,瞧见外甥在前头跑,二话不说就跟了上去。两人跑得快,后面跟着两队人马,白家的护卫们沉默寡言,而那帮西川汉子们则撒欢儿似的敞开了吆喝,把胸腔里的肆意畅快都喊了出来,再也没有比现在更自由、更快活的时候了!
一路跑到山丘脚下,谢泗泉仗着地势熟悉,领先了谢璟一个马身到达。
两人放开马,让它们随意去四周溜达着吃草,自己则找了一处软些的草甸,仰面躺下歇息。
谢璟额头都是汗,躺在那还在回味:“舅舅,下回我还要跟你比赛。”
谢泗泉喉咙里发出沉沉笑声,手枕在脑后得意道:“行啊,我等你能赢我的那天。”
“我再长大一点,就能赢你。”
谢璟说的认真,谢泗泉在一旁听了又笑起来,只当他在说孩子气的话。
谢泗泉翻身,拿胳膊碰了碰谢璟,趁着四周没人偷偷对他道:“璟儿,二当家说你心里有人了,此话当真?”
谢璟干脆道:“当真,就在白家,舅舅我想等以后也带他来……”
谢泗泉打断他道:“这事不急,你还小,得慢慢找,慢慢挑,知道吗?而且啊这太傻的也不行,你就算养在身边,也得图个舒心对吧,实在不行就偷偷养在外头,以后有好的再换。”最后一句极为不情愿,说的十分勉强。
谢璟看他一眼:“舅舅也是这么对二当家的?”
“那怎么能一样,”谢家主得意道,“徐骏这人万里挑一,里里外外一把手,你见过这么好的吗?”
谢璟:“见过。”
谢泗泉啧了一声:“你才见过几个人?”
谢璟淡声:“一个就够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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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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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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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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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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