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溪自然感觉到了顾红英的尴尬失落,当她终于认出是自己后,那笑僵硬在脸上的感觉真是滑稽。
这么多年了,她真没想到,有一天顾红英会在自己面前落下这种难堪。
当年在高中时候,顾清溪长得美,家境虽然不好,但她够努力,也学习好,而顾红英比起顾清溪来,自然是差一些了。
顾红英家里重男轻女,想让她辍学,顾清溪力劝她坚持,又把自己为数不多的干粮分享给顾红英一起吃,两个人可以说是艰难地一起度过了那段时光。
后来顾红英考上了大学,顾清溪却落榜了,开始的时候,顾红英还替顾清溪难过,鼓励顾清溪,不过等顾红英去了大学,见了世面,寒假第一次回家,重新见到顾清溪,她就不太能看得上顾清溪了。
见过世面的顾红英看着顾清溪,她觉得自己的身份已经发生了本质的变化,而那个一辈子注定修理地球的顾清溪,竟然曾经帮过自己,这让她有些厌烦。
吃上商品粮的顾红英,不屑去回顾自己的过去,也就不喜顾清溪。
事实上,被踩在地上的顾清溪,就是被顾红英抛弃了的那个过去的她自己。
对于这些,顾清溪早就习惯了,生活的磨难让她无欲无求,只希望自己平淡的日子能够继续就是了。
怎么能想到,有一天自己也可以光鲜靓丽地站在别人面前,让别人大吃一惊,让别人谄媚讨好,让别人看得眼睛都跌在地上。
思绪飘飞间,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握着她的指,低声以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耳语道:“还有哪位舍友,都给我介绍介绍去?”
顾清溪听着,想起刚才男人对顾红英的冷漠,那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啊。
她笑望向他:“就那边两位了,估计已经认出我来了。”
萧胜天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认出来了顾秀云和胡翠花,知道顾秀云是顾清溪的堂姐,当下挑眉笑着道:“你这堂姐也挺有意思的。”
这两个人说话间,那边顾秀云看得目瞪口呆。
刚才顾红英过去,简直是自己给自己找难堪,果然落了被一群人笑话,她冷眼旁观,也确认,这就是自己那个堂妹!
堂妹是怎么傍上萧胜天的呢,这怎么都想不明白。
傍上萧胜天意味着什么,人家萧胜天可是财富杂志排行榜前三十的人物,钻石级的单身汉,这样的男人,别说顾清溪,就是年轻漂亮的女人,就是那些大明星,一个个都恨不得往上扑啊!
谁不想抓住这么一个年轻有为的男人呢?
偏偏他又长得帅,那几乎就是未婚女子心里的梦想啊!
可这样的一个人,非和顾清溪在一起了?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顾秀云就这么无法理解地看着萧胜天和顾清溪,萧胜天其实长得颇为英俊,年轻时候随便一笑,便引得小姑娘脸红,如今三十八岁了,事业的成功更是让他举手投足间充满了男性成功的魅力。
如今的他,低首笑望着身边的顾清溪,眼神专注温和,就好像顾清溪是被他护在怀里的宝。
这让人怎么不震惊,让人怎么不嫉妒?
顾秀云呆呆地看着这一切,喃喃地说:“你说萧胜天这是图什么啊?他是喜欢年纪大的?那可以考虑下我们啊……可惜了,我们就是结婚了……”
她倒不是真得对萧胜天有意,年轻时候的顾秀云,爱孙跃进爱得死去活来,她就是无法理解,觉得气不过,凭什么顾清溪竟然能傍上萧胜天?这是要干嘛,一步登天?那以后顾清溪不就成阔太太了吗?
而就在这个时候,人群中已经有人认出来了,窃窃私语,疑惑不已。
毕竟顾清溪被替考的事,大家都知道,刚才顾清溪和萧胜天没来的时候,还有人在那里讨论呢,说是他们中学那个顾清溪真是不容易,可惜了,可惜了,一再地叹息。
有人认出来这就是顾清溪后,自然大家很快就传开了,这个时候再看向顾清溪,那目光就复杂了,也有人客气地问起来,萧胜天也便当众给大家介绍了,先说了替考的事,又说了顾清溪如今重新回到大学读书的事。
大家听了后,自然震惊不已,竟然真得是那位,说起来也是神了。
人家被替考了,人家耽误了二十年,但是死了丈夫成了寡妇,可是人家竟然一口气挽着萧胜天的手走进来了,那么优雅得体,那么温婉恬淡,美得简直是让人挪不开眼,这样的顾清溪,哪里像是被耽误的样子?全世界的女人都得羡慕她好不好!
很快有人反应过来,上前恭喜,恭喜的时候又谴责替考的品德败坏不得好死,通炽烈这种行为,又说肯定得判好几年。
萧胜天颔首:“已经向相关方面的律师咨询过,发现了对方其它的问题,判三五年是没问题了。”
大家纷纷点头,觉得判得好,这种人逃不过法律的制裁。
之后开始夸顾清溪显得年轻,优雅美丽,又说重新读书这是多大的毅力,祝贺她早出好成绩。
顾清溪并不擅长这种场合,觉得有些虚伪,都是攀关系的,而这些人之所以对自己讨好奉承,一切不过是因为自己站在萧胜天身边罢了。
所以她不怎么说话,遇到人打招呼不过是礼貌地笑笑罢了,可因为这个,反而是被一群人认为“温婉安静”,“脾气真好”,“一看就是贤妻良母型”。
这其间,顾红英胡翠花顾秀云几个也被人提起,大家都想和顾清溪搞好关系,自然问起来顾秀云:“顾小姐不是你堂姐吗?这可是非常亲近的关系啊,你怎么之前提都没提起?”
顾秀云尴尬地笑着点头,却是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好,她也曾试着过去和顾清溪说话,然而顾清溪面上冷淡,萧胜天则是根本不正眼看她,连一点面子都不给。
胡翠花躲在一旁,不露面,饭也没怎么吃,话也没怎么说,全程黑着脸在心里冷笑,偶尔间会看向自己的丈夫。
她的丈夫谭树礼,坐在那里,面无表情,简直是笑都笑不出来。
如果说这几位一个个心里都不痛快的话,那更不痛快的则是另一位,孙跃进。
孙跃进望着顾清溪,几乎是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他一直对顾清溪抱有特殊的感觉。
当年他和顾清溪,不算是谈过,但是那种似有如无的暧昧,那种走对过时眼神间的交流,还有晚上自习时,偶尔间抬头,看向顾清溪,会捕捉到对方望向自己的视线。
在那个保守的年代,不需要言语,彼此都明白对方的意思。
他想过,等两个人考上大学,就正式结交“共同学习进步的”伙伴关系,可是没想到,顾清溪竟然考砸了,根本没考上。
没考上,他心里也替她难受,可他不可能娶一个没考上的啊!
商品粮和农村修地球,那差老远了,他不可能让这样一个女人耽误自己的前途,别说他不答应,就是他娘也不可能答应。
恰好这个时候顾秀云追求自己,顾秀云家境好,在首都还有一个姨可以帮衬,孙跃进自然毫不犹豫地和顾秀云在一起了。
在一起后,刚开始挺新鲜的,他也觉得不错,不过那次寒假回去,他见到顾清溪,眼睛再也不挪开了。
遭受打击的顾清溪穿着蓝布小碎花棉袄,瘦得堪比黄花,不过那双眼儿却更水更澈,看得人怦然心动,这样的姑娘,真是让人恨不得抱在怀里为她挡风遮雨。
他心里难受,但人生没有回头路,也只是难过罢了,偶尔间午夜梦回,怔怔地看着身边的顾秀云,一声叹息,终究觉得自己辜负了自己这一辈子。
后来顾清溪的丈夫去世,他也是犹豫了一番,才去找顾清溪的。
离婚他是不可能了,毕竟孩子都有了,再说体制内,他还想要仕途,不可能为了顾清溪抛弃家庭,不过他当时有些钱,手底下也有点小权利,想着让顾清溪干脆跟了自己,他想办法照顾她就是了。
这都是好心,怜惜她,也顾念着年轻时候的那一段,如果真能成,算是成全了自己,也成全了顾清溪。
谁知道顾清溪却是一个烈性子,直接让自己滚了。
他心里自然不痛快,如果她肯跟自己,自己能给她好处,除了婚姻,别的肯定不委屈她,她至于这样吗?
当时也是喝了点酒,羞恼成怒,抱住顾清溪,想亲她,被她狠狠甩了一巴掌逃出去了,后来酒醒了,他想想也是不自在,便匆忙回去首都了。
可这件事,顾秀云那里终究生了怀疑,时不时嘲讽几句,他也没话说,只能忍着。
这次顾清溪替考的事出来,他也给顾清溪打过电话,想着安慰两句,顺便问问需不需要帮忙,谁知道拉黑了,根本打不通。
因为这些心思,其实孙跃进听说顾清溪今天会来,还挺期待的,好几年不见了,也不知道她现在什么模样了。
说实话,三十八岁的女人了,这年纪开始分化了,生了孩子照顾孩子的显出大妈相来,没声孩子保养好的,可能看着还能不错,孙跃进不知道顾清溪算哪种。
他甚至在那里捏着烟想,如果她现在看着不太入眼了,自己那念头也就断了,毕竟他现在也有些身份在,总不能找个老了的,但如果她看着还有点过去那味道,他还是愿意试试的。
毕竟是年轻时候惦记过的,吃不到总觉得空落落的,而这几年她年纪更大一些,估计没什么想头了,也许自己再提起来,她就从了?毕竟她就算长得不错,可年纪大了又是寡妇,想找合适的也未必能找到,自己的条件,在她认识的人中应该是相当不错的了。
这么想着的时候,孙跃进便看到了萧胜天入场。
看到萧胜天入场,他当时就眼睛亮了,人家萧胜天现在是财富榜前多少名的人物,是人大代表,还当了全国政协委员,来往的那些人物,一个个说出去也都吓人,毕竟到了人家那个层次了。
如果能和萧胜天打好关系,不说别的,萧胜天随便介绍一个人物给他认识,就够他受用半辈子的了。
当下孙跃进的眼睛都亮了,也顾不上顾清溪了,当即就要过去。
谁知道他这里还没走到近前,萧胜天已经被人围住,各种恭维话都出去了,孙跃进无奈,觉得自己拍马屁仿佛都落了下乘。
之后看到“萧胜天的女友”从旁打电话,他心里一喜,便要过去,可是刚迈出一步,就听到了顾清溪的声音。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一刻的感觉,那就是像被雷劈了一样,不敢相信。
她,她就是顾清溪?
孙跃进僵硬地站在那里,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顾清溪和顾红英说话,又眼睁睁地看着萧胜天挽起她的手来,领着她入席。
他盯着顾清溪的腰,那腰纤细柔韧,被萧胜天的手轻轻搭上,他看得又气又酸,难受得简直要爆炸!
一时竟是连去讨好萧胜天的念头都没有了,满脑子都在想,顾清溪,她怎么就勾搭上了萧胜天?她就算当寡妇也不能去勾搭人家?
人家凭什么看上她,她是凭着什么手段勾搭上人家?一时气恨交加,竟然有种被顾清溪欺骗了的感觉。
当年不是喜欢我吗?难道看着我时那脉脉含情的眼神都是假的?如今倒好,直接傍上了萧胜天,要脸不要脸?
萧胜天正和旁边几个同乡说话,边说着话,边轻剥去松子皮,之后递给顾清溪吃。
顾清溪吃了两个后,便不吃了,摇头。
萧胜天侧首,眉眼温柔,笑看着她说:“你以前不是喜欢吃这个吗?”
顾清溪确实爱吃这个,不过以前这个东西也不便宜,不可能经常吃,只偶尔尝到过,觉得好吃而已。
没想到萧胜天竟然知道这个。
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就没问,只笑了下:“我自己剥就行了。”
毕竟周围都是人,萧胜天身份地位都在那里,她不想让别人看到萧胜天给自己剥松子。
萧胜天却温声道:“这个费手,剥多了手疼,我给你剥。”
说着间,修长有力的手指轻轻地剥开一个,这次没递给她,而是直接放在她嘴里了。
这一幕看得周围的人惊叹不已,哈哈笑着,恭维道:“萧先生对女友真是体贴。”
又有人夸顾清溪有福气,说两个人如何如何相配等等,说什么的都有,反正都是好听的话,听得人心里舒坦。
顾清溪没想到萧胜天竟然直接喂自己,微怔了下,也就吃了。
其实大庭广众,当着这么多的人面这样亲密,她是不太自在,不过多少明白他的意思,他就是故意的。
顾清溪下意识轻拂过唇边,刚才他的指尖碰到了,似有若无地擦过,倒是惹得那里微烫,心里也泛起酥麻来,那酥麻又包裹了一层甜,甜得人都仿佛要醉了。
偏生周围的人都羡慕讨好地望着自己,顾清溪觉得自己的心思仿佛要被人看在眼里,便借口去洗手间,起身出去。
出去后,洗手间洗了下手,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却是面若晚霞一般,眼里也漾着一层水,不由羞涩难当,又暗恨萧胜天当着别人的面不收敛。
当下略拢了下长发,便出去,谁知道一出去,就看到了洗手间旁站着的孙跃进。
孙跃进嘴里叼着一根烟,就那么斜瞅着自己,眸中满是鄙夷。
顾清溪讨厌烟味儿,她嗅觉灵敏,那些抽烟的人,她总是能闻到一股臭味,孙跃进当然也不例外。
说起来孙跃进也算是她昔日暗恋过的人,只不过这层暗恋浅薄如同初冬的冰,轻轻地一踩,也就碎了。
当孙跃进挽着她表姐的手走进了她们村里的时候,昔日的暗恋也就成为了笑话。顾清溪回忆起来,从来不觉得美好,只觉得膈应。
而这层膈应,在多年后孙跃进走到她面前,说让她给他当“外头的人”时,更是成为了厌恶。
她至今记得那天晚上,孙跃进坐在沙发上吞云吐雾的样子,说你跟着我我不会让你吃亏,说女人总得要个男人,你长得不错,被人欺负了怎么办,还说你们学校的副校长和我熟,以后你需要什么,我打个招呼就行。
顾清溪当时都是懵的,她没想到有人竟然对自己说出这么无耻的话,她到底是太单纯,学校里人际交往没那么复杂,她的脑子还停留在八十年代那单纯美好的时代。
孙跃进却以为她愿意了,竟然伸手来握着她的手,她吓到了,忙挣扎,他却以为她这是拿架子害羞,便开始拿话点她,说她独守空房也不容易,说两个人以前都意,当不成夫妻,当野鸳鸯也行,还说她皮肤好,胸也好看,又来摸她的胸。
顾清溪反应过来,直接拿起旁边的烟灰缸砸过去,之后跑出去了。
再之后,顾清溪对男人这种东西,更加反感了,再婚什么的也彻底没了想法。
她是看透了,那些看似还算正经的,背后不知道是什么嘴脸,说不定也不过是贪图自己的身体罢了,未必就是想娶自己。
也是在那个时候,萧胜天出现在她面前,她淡漠地看着他,拒人于千里之外。
如今的顾清溪淡漠地看向孙跃进,之后便连理都没理会,径自往前走。
她不是一无所有的小寡妇了,也不是人人可以践踏的,哪怕她跌落在地上,也有萧胜天一手捧着她将她举起,她也就不怕什么了。
孙跃进想要对自己有什么不轨之心,先过萧胜天这一关吧。
孙跃进在她经过自己身边的时候,却一个闪身,直接拦住了她。
路被拦住,顾清溪蹙眉:“让开。”
孙跃进手指里夹着那根烟,笑看着顾清溪,酒店走廊里的灯光下,他后退的发际线处闪着犹如白亮的光,照得上面几根零星头发油腻腻的。
他笑着砸了咂舌:“了不得啊,竟然傍上了萧胜天,你说你,怎么就那么大能耐,连这个男人都能搞定,我以前还以为你真清纯,闹了半天是根本没看上我。”
说着间,他低头弹了弹烟灰,依然是笑,却笑得鄙夷不屑:“我确实没萧胜天那么有钱,没法比,可没想到你胃口这么大,一个二婚的寡妇,竟然还能傍上萧胜天?啧啧啧,你以为你凭什么啊?”
顾清溪淡声道:“你说如果萧胜天知道,你在这里拦住我,他会怎么样?你不怕他?”
孙跃进喷出一口烟圈,放肆地嗤笑出声:“那么多人围着他,他怎么可能抽出身来?我说清溪啊,看在咱们认识这么多年,我就给你说一声实话吧。”
顾清溪却是根本不想理会:“放开我。”
孙跃进:“估计这小子年轻时候心里也惦记着你,当时想吃天鹅肉,没吃着,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嫌弃天鹅肉老了,这样往嘴里填,不过顾清溪,你可想明白了,你这种档次的,人家真不可能娶你,人家萧胜天那是什么人物,也就玩玩你吧,等人家过足了瘾头,吃够了味儿,腻歪了,人家肯定找年轻好看有文化的,他们公司,不是说有个什么高级经理,和他关系挺暧昧的,估计早晚在一起,好歹人家档次在那里,和你可不一样。”
顾清溪向来对人温和,并没什么脾气,不过她望着孙跃进,却是厌恶至极,当下冷冷地盯着他,却是问:“额头上的那块疤,是你当初想强迫我,被我砸的,我看到现在还留着印儿呢,你想再多一块吗?”
孙跃进:“呵呵,你想砸我?那来啊,照着我的脑袋砸?”
顾清溪:“你不要脸,我是你的老同学,当时丈夫刚刚去世,你就来找我,想让我给你当小三,想包养我,我当然不肯,你想强迫我,被我用烟灰缸砸中了脑袋,我才跑出去,但即使这样,你后来还想给我使阴损手段,你仗着认识副校长,想给我小鞋穿,过去那些事,挑出来,你信不信,你这工作都保不住!”
孙跃进不屑地看着她:“你敢挑出来吗?你敢说,我也给你曝光,就说我当时差点强了你这个小骚玩意儿,到时候你看萧胜天脸上难看不难看,名声臭了,他还敢要你吗?”
顾清溪好笑至极,当年是这个人想对自己不轨,自己奋力反抗砸了他,他反而觉得“捅出去对自己名声不好”,大清早亡了,这是什么思想?
当下她也懒得和这个人争执,直接拿出来手机,按了播放按钮:“听听这丑恶嘴脸,我是不在乎这些,反正我光脚不怕穿鞋的,大不了我不和萧胜天在一起了,你说我还怕什么?但是这录音传出去,你说你的工作还能保住吗?”
孙跃进听着手机里的声音,正是刚才的对话,原来顾清溪全都录下来了,一时瞪大了眼睛。
怪不得刚才顾清溪特意将过去那件事详细地说了一遍,原来是故意的!自己在对话中没反对,那就是说自己默认了,这传出去,够自己喝一壶的!琇書網
孙跃进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盯着顾清溪:“你可真够狠的,你是什么玩意儿啊?你个贱女人,你以为萧胜天真看中你?把你x烂了人家就不要你了,你个克夫的寡妇,人家那身份能娶你?想美事去吧,你看不上老子,早晚后悔你信不信!”
然而这话正说着,就感到一片阴影笼罩了自己,紧着,一个声音响在他耳边:“你现在就会后悔了。”
声音轻淡平静,如论家常,却听得孙跃进后背随之一僵。
他僵硬而缓慢地转过头,就看到了萧胜天。
酒店的走廊灯光朦胧迷离,高大沉稳的男人站在那里,面上并没什么表情,却有着一种让人窒息的压迫感,那是暴风骤雨前有的宁静。
“你,你什么,什么时候来的?”
孙跃进的两腿发软,几乎站都站不稳,精虫上脑,嫉妒冲昏了头,他忍不住来找顾清溪理论,但其实无论将来萧胜天会不会甩了顾清溪,至少现在,人家是萧胜天的女友,自己都不该那么说。
萧胜天,他饶不了自己。
不过他心里到底存着一丝希望:“萧先生,别误会,我和顾小姐是老同学,刚才看到她,说句话——”
说着他拼命给顾清溪使眼色。
然而就在这时,萧胜天的拳头却落下来了。
一拳头直接凿在他脸上,那鼻子顿时开了花,鼻血四溅,之后又是一拳头下来。
孙跃进发出低低的哀嚎,他不敢大声叫,怕吸引来人,事情闹大了,吃亏的还不是他?
此时的萧胜天已经撕下了之前从容温和的外衣,露出了狠烈戾气的眸子,那是几乎将人瞬间撕下的残忍气,不管不顾,几拳头下去后,直接矫健地伸腿一踢,孙跃进略显肥硕的身子便犹如破布一般被踢进了洗手间。
顾清溪吓傻了,这是首都,萧胜天是财富榜的名人,也担任着政府职位,他不能出什么负面新闻,当下忙拉住他要劝。
然而萧胜天却道:“放心,我不会要他的命,别怕。”
说出的话声音温柔,声线却是低沉危险。
萧胜天一边拽下领带,迈着长腿径自踏进去,之后哐当一声关上门。
顾清溪想进去,却是不能了,已经从里面锁上,之后便隐约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声闷响。m.w.com,请牢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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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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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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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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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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