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昭大惊失色:“怎么可能,我堂哥一直都是从那里进货!”
顾清溪:“是吗?可现在那家已经跑了,找不到了,你知道他们去哪儿了吗,你堂哥还从那里进货?”
陈昭脸不敢相信:“不,不可能,我特意问的堂哥,他怎么会骗我?这是他帮我介绍的!”
顾清溪:“少装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故意的,你对我有图谋,所以故意接近我,我不理你,你就去对付我哥哥,变着法儿拐他往坑里跳!我和你有仇吗,你就不能放过我吗?我上辈子得罪过你吗,让你这么对付我?是不是非要我家破人亡你才高兴?”
陈昭脸色煞白:“顾同学,你听我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去问问我堂哥!”
顾清溪冷笑:“那你现在就去问吧,我马上就去公安局,我要去告诈骗,你和那些奸商利用我哥对你的信任,合伙对我哥施行诈骗,这件事,我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不然就没完了!”
此时陈昭,无措地望着顾清溪:“你放心,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说完,匆忙跑回文化局,他去骑车子,他要赶回公社里,去问问他堂哥。
顾清溪可以感觉到,陈昭仿佛真不知道的样子,但是那又如何,她现在就是厌烦了他单纯无辜的样子。
他永远都是这样,善良,无辜,但是所有的错误所有的陷阱仿佛都来自于他。
顾清溪站在那里静默了片刻,便回到学校,借了同学的车子,一路赶回家去。
刚进村就有几个在村口大树底下乘凉的问起来,说你哥哥咋回事,是让人坑了还是赔钱了?还有几个犹犹豫豫,说家里就那么点钱,现在你哥哥借走了,那样子看来是想要钱。
顾清溪只能先拿好话给人家说,之后连忙回家。
回到家里,自然是愁云惨淡,他爹皱着眉头在那里喂鸡,呆愣愣的,她娘一见到她差点哭出来,她哥哥一个人躲在屋子里闷着,据说是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顾清溪先劝慰了她娘,让她娘不要着急,说总有办法,又让她娘先陪着她嫂子,之后便过去哥哥的房间。琇書蛧
哥哥并不是会抽烟的人,现在却在抽烟,两眼通红,神情憔悴,这样的哥哥,让顾清溪记起来上一世的印象里,那个后来哭着说自己白活一辈子的哥哥。
顾清溪:“哥,这件事已经出了,总得想办法解决,你是咱家唯一的年轻男人,是家里顶梁柱,你躲屋子里,让爹娘犯愁,让大着肚子的嫂子操心,让你还在上学的妹妹奔波,你觉得合适吗?”
顾建国声音嘶哑:“可我能怎么办?你说怎么办?人家当时让我检查了,可我没检查出来,外面一层是好布,里面是瑕疵品,可我当时没看到,我大意了啊!现在人家说当时卖给我的就是这个,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顾清溪:“有合同吗?”
顾建国两眼茫然,摇头:“啥?”
顾清溪自然知道没有:“是谁介绍你认识的对方?”
顾建国眼神迷乱:“是……是陈昭介绍我的,可,可这和他有关系吗?是我被人家骗了……”
顾清溪:“怎么没关系?那人就是专门坑人的!哥,现在咱们马上到公安局,咱就说自己被诈骗了,对方就是用假冒伪劣产品害你,实在不行,咱就去告工商局,让工商局查他们到底是不是合法经营,咱这是法律社会,你被骗了,政府帮你。”
顾建国气得跺脚:“可我这也叫投机倒把吧!我去买布来卖,也不要布票!”
顾建国其实就是自己心虚,觉得自己去进那批布本来是偷偷摸摸的,不敢声张,现在被骗了,也就不知道怎么办了。
顾清溪:“投机倒把怎么了?现在国家支持市场经济自由经济,就算你是投机倒把,你错了,自然有政府来惩罚你,你也犯不着替坏人瞒着?一码归一码,错了好好认错,但是那一万多的货,怎么着也不能自己负担!”
顾清溪一番话,听得顾建国动了心,不过到底是茫然徘徊,喃喃地说:“那,那公安会不会抓我去坐牢?”
这话听得顾清溪鼻子一酸,差点想哭。
当了半辈子农民,没什么见识,瞻前顾后,不懂法,不知道世道变化,所以不知道怎么保护自己,畏首畏尾。
顾清溪深吸口气:“哥,不会,顶多就是批评教育,最差了,罚你几百块,但咱被坑了钱,政府如果能帮忙追回,罚几百咋啦?”
顾建国自然是相信自己妹妹,当下带着哭腔说:“那,那咱就去公安局?”
顾清溪点头,一时从屋子里出来,和爹娘嫂子说了,大家都战战兢兢的,这个时候自然没主意,都听顾清溪的。
于是让爹娘在家陪着陈云霞等着,顾清溪陪着顾建国去县里报案,两个人骑着车子出来家门的时候,恰好遇到马三红。
马三红笑了:“这是咋啦?哭丧着脸,不知道的还以为怎么了?我听说咱建国干的是大买卖,这是要发财啊?”
那样子,自然是等着看自家热闹。
顾清溪瞥了她一眼,便顺着她的话:“大伯娘,你等着吧,说不得我们明日就发财了,到时候只怕你要失望了。”
马三红一听,呸了声:“说的啥话,谁还指望你们不好一样!把人想得忒坏了!”
**************
顾清溪陪着哥哥顾建国来到了县城,公安局在哪儿她倒是知道,不过想着后面不知道多少事,怕耽误了同学,就先去学校还了人家车子,谢了人家,这才赶着和哥哥过去。
出学校的时候,恰好遇到了谭树礼,谭树礼是来学校感谢老师的,他考上大学,再过一些天就得去上学了。
见顾清溪脸色不好,他自然是惊讶,忙问起来,顾清溪便大致提了一嘴,说被坑了,打算去公安局报案。
谭树礼惊得不轻,也不敢细问,连忙道:“那,那我陪你们一起去吧,左右我现在没啥事,去了后,万一有啥事,还可以商量商量。”
顾清溪自然不想麻烦别人,不过谭树礼却坚持:“我村里有个嫁出去的姑娘,她男人好像就在公安局工作,我见过一次,他也应该记得我,万一遇到,没准还能帮帮忙。”
顾清溪想想也是,便谢过了他。
一时过去了公安局,自然是汇报交待情况,公安局的倒是挺重视,说是现在要严打,要打击这种诈骗行为,便让他们登记详细的材料。
顾建国这里登记着,顾清溪就开始反映了,她说怀疑陈宝堂联合诈骗团伙来坑害他们的钱,又把陈宝堂的身份也抖擞出来,甚至连他可能贪污什么的都一通说。
反正有的没的,先给他往重里说,到时候公安局去查他就是了,许多事,她多少知道一点,便擦边含糊地说,仗着自己还是学生,不懂事,在那里瞎猜胡想的——反正她没证据,都是猜想,万一错了,她也没本事负责任。
公安局开始听着只以为小孩子不懂事,后来顾清溪在这里分析得头头是道,又说得煞有其事,好像陈宝堂是犯罪团伙一员似的,想想这事,倒是也起了疑心,竟然真记录了顾清溪说的。
从公安局出来的时候天已经晚了,路灯亮起来,照着顾建国惨淡的脸。
他还是不知道怎么办,觉得茫然,不知道钱能追回不。
谭树礼如今已经知道了事情大概,自然是安慰顾清溪,安慰顾建国,又说了一番道理,认为政府肯定想办法为群众解决问题。
顾清溪:“今天麻烦谭同学了。”
虽然他那个同村姑娘的女婿并没见着,没帮上忙,但人家这么陪着自己,已经算是帮忙了,至少能壮胆。
谭树礼:“没啥,没啥,我也没帮上啥。”
自从那次后,两个人还没见过,如今再次相见,开始是因为操心这事,也没多想,现在安静下来了,谭树礼倒是有些不自在。
顾清溪:“时候不早了,你赶紧回去吧,我和我哥也得回去了。”
谭树礼:“好,你们打算怎么回去?”
这里正说着话,就见那边有人骑着车子过来,顾清溪感觉到了什么,抬头看过去,竟然是萧胜天。
谭树礼看到萧胜天,一时真是面红耳赤,更加不自在起来,连忙上前:“萧同志,今天总算见到你了,之前的事,顾同学都和我说了,多亏了你,不然我这通知书怕是没了,我一直想找你郑重地感谢你,但你太忙,我也不知道怎么找你,现在遇到了,倒是好了,我得好好感谢你才是。”
这些事,他其实是听别人说的,按理应该谢谢人家,但是想到顾清溪,总归是心里尴尬难受,便一直逃避着,不曾想今天恰好碰到了。
萧胜天神情淡淡的:“客气了,就是举手之劳,再说你是清溪的同学,一直和她一起学习互相帮助,这点事不算什么。”
这话里的亲疏听得谭树礼心酸,忙客气了几句,便借故先离开了。
萧胜天看看顾建国顾清溪兄妹两个:“时候不早了,先回去村里吧。”
估计家里人早等急了。
顾清溪点头:“嗯。”
今天折腾了这么久,她一直不觉得累,现在萧胜天来了,她觉得心里有了倚靠,倒是一股疲惫泛上来。
“哥估计今天也累得够呛,清溪,你坐我车子后头,我带着你。”萧胜天这么说。
此时的顾建国根本没心思想别的,于是顾清溪就坐萧胜天车子回去。
夜色之中,两人骑着车子出县城,街道上还算安静,萧胜天看看旁边顾建国那沮丧的样子,便安慰说:“哥,这都是小事,没什么大不了,那些欠款,我听说了,我那里还有些钱,到时候先替你顶上,回头你什么时候有了还我就行。”
顾建国听到这话,差点哭出来:“胜天,这怪我自己,没听你的,我如果早听你的,就没事了。”
萧胜天:“既然发生了,就别想了,回头把事解决了,以后有什么好生意咱们一起干,那点钱还不容易回来?”
顾建国连连点头:“你说得对,你说得对!”
萧胜天又说:“不过哥,现在改革开放,经济发展,里面也出现一些不法分子,黑心得很,专门变着法子坑人钱,咱们以后一定得警惕,有啥事,咱先商量商量,研究透了再下手。”
顾建国感慨不已:“是,胜天,我就是太傻才上了人家的当,我以后一定小心,有啥事,多和你商量。”
他以前虽然敬佩萧胜天,但是骨子里还是有一股子不服输,认为都是两个肩膀顶着一个脑袋,自己怎么就比人差了?
所以这次,他是抱着想证明自己的想法,非要来一把大的,结果没想到就栽了。
如今算是彻底服气了,也明白了,自己差得远呢,别说萧胜天,就是他这没出过校门的妹妹,都比他强。
一时大家骑着车子出了县城,出了县城后,这路就不太好走了,也没有路灯了,经年的泥土路上难免磕磕绊绊的。
偶尔间路上还有轰隆隆的大卡车经过,两辆车子就不能并行了,一前一后靠边骑,慢慢地就拉开了距离。
萧胜天也不急,星月之下,田野空旷,他慢悠悠地踩着脚蹬子,和顾清溪说着话。
“干得不错,就该这样,直接找政府为我们做主。”
“我也是瞎想的,希望管用,还有那个布料钱,必须得想办法追回来。”
“嗯,能追回来最好了,实在不行,你也不用太担心。”
顾清溪听着这话,明白他意思是他来兜底。
但她却是自然不肯:“你想啥呢,反正这笔钱,怎么也得想办法弄回来。”
不弄回来,那就谁也不好过,顾清溪如今对陈家,是攒了一肚子不满,就算那些事是针对上辈子的陈家,但这辈子竟然对自己哥哥下手,也足够她恨的了。
萧胜天听她气鼓鼓的样子,笑了:“这么大了,怎么说话跟小孩一样。”
顾清溪:“你不懂!”
萧胜天:“哦,我怎么不懂,你说来听听。”
顾清溪愣了下,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沉默了一会,低声说:“不想说。”
她不想说,他也就不问了。
他知道她也许有自己的秘密,不过没关系,一辈子那么长,一切都可以慢慢来。
顾清溪也觉得有些尴尬,她想她是藏不住事的,至少在萧胜天面前藏不住事,他心思敏锐,轻易能看透人心,但是上辈子的那些事,实在是不想提,也没法和人提。
回到家里时,煤油灯还亮着,廖金月和顾保运匆忙迎出来,看到他们,差点哭了:“咋样,到底咋样了?”
一时见到萧胜天,越发难过:“胜天,你说这可怎么办?他不懂事,太不争气了,竟然闯下这种祸来!”
萧胜天忙上前安慰,说了自己的想法,廖金月自然不肯:“那哪能好意思,肯定不行,自己闯的祸,自己怎么也得想办法,不能让别人给他擦屁股。”
进屋后,廖金月做了饭,大家一起随意吃了,吃了后,便分析起来顾建国的这事,萧胜天倒是研究过了,将法律条文和现在严打的形势说出来,让廖金月安心,说这件事通过法律手段肯定能解决的。
廖金月本来担惊受怕的,现在听萧胜天这么一说,倒是稍微安心了:“幸亏有你,我听你给咱讲的道理,就是明白。”
一直说到了晚上,眼看着估计得过十二点了,萧胜天这才回去,回去前,他看了眼顾清溪:“赶明儿你是去学校?”
廖金月忙道:“先让她去学校吧,她现在学习紧,不能耽误她。”
萧胜天:“那我明天陪她一起去,到时候再顺便去一趟公安局问问情况。”
廖金月自然是没有不满意的,连声应了,在顾家,顾保运是没主意的,儿子闯了祸事也指望不上,唯一能顶事的女儿到底是姑娘,还是学生,现在萧胜天这么能干的竟然帮着操持这件事,她是再欣慰不过了。
*************
第二天,萧胜天早早过来了,带着顾清溪过去县里,廖金月心疼女儿,天没亮起来给她蒸馒头让她带着,临走前又叮嘱一番,让萧胜天好好和她说说:“怕她心思重,别因为家里的事影响了她学习。”
萧胜天自然答应着。
出了村子,萧胜天骑着车子走在晨间的路上,这个时候晨雾已经散去,太阳也要升起来了,近处的村子,远处的山峰,全都沐浴在柔和的金色中。
往回看,袅袅炊烟中,沉睡的村子正在醒来,有勤快的农人扛着锄头走出村子,也有拾粪的老人走在乡间小路上。
山中晨雾,草间露水,还有这路边觅食的鸡,乡间景致如此静谧安详,只是生活在其中的人,却是世间百态多少辛酸,在这时代骤变的洪流中,有人跃然而上风光发达,有人却失意潦倒处处磋磨。
如果不是拥有上一世的记忆,如果不是有萧胜天,那自己家将面临的种种,实在是让人后怕。
对于普通老百姓,想过个安稳平淡日子,有时候就是那么那么难。
“你别瞎想,这些事我来想办法,你好好在学校学习就行了。”
“这是我家的事,我不操心不行,哪能都要你管。”顾清溪是觉得,许多事,萧胜天未必明白,毕竟她知道的一些信息,是外人很难了解的。
而她要的,不光是想为自己哥哥找回钱,还希望陈家付出代价。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萧胜天沉默了下,道:“我们都到这关系了,你跟我见外这个?”
顾清溪不说话了。
一时又听得萧胜天突然道:“对了,昨天出事了,你怎么没来找我?”
顾清溪:“什么?”
晨曦之中,萧胜天声音闷闷的:“不来找我,竟然让谭树礼陪你去公安局?”
顾清溪听了,忙解释说:“也不是找谭树礼,找他干嘛?就是路上碰到了,人家热心,我也不好说拒绝,多一个人总是能心里踏实一点,对了,你昨天去哪儿了?忙什么了。”
萧胜天:“没去哪儿,就在厂子里忙活,忙了大半天。后来到了晚上时候听一个村里人说了你家的事,我赶紧打听了下,就去公安局找你们了。”
顾清溪顿时明白了,萧胜天一直在工厂的,那个戴眼镜姑娘说他不在,就是故意骗自己的了。
为什么这样,身为女性,她自然有些感觉,知道那个戴眼镜姑娘对自己的敌意,怕不是看上了萧胜天,才这样。
萧胜天听她不说话,便道:“下次有事直接去找我,不然我就要生气了。”
顾清溪听他那语气,一时心情倒是好了一些,抿唇,想笑,也就不和他提这茬了:“知道了。不过你打算怎么办?”
萧胜天;“我自然有办法来解决。”
顾清溪想想:“反正我不想让你出钱,一万多块呢!”
一万多块,放在这年代就是万元户了,就是后来通货膨胀了,钱不值钱了,也不是随便谁都拿出来一万,老师工资才三千多一个月呢。
萧胜天笑:“替我心疼钱?”
顾清溪:“就是替你心疼行了吧?”
萧胜天这下子真笑了:“那我一定要把这笔钱省下来。”
他又慢悠悠地说:“我的钱以后都是你的,我得替你省着,不然你心疼怎么办?”
这话说得……他对自己的放纵和呵护浓烈而直接,几乎是毫无保留。
“不说话了?”萧胜天看她没回音,便低声说:“是我说过头了?”
顾清溪还是没说话。
萧胜天有些担心了,回头便要去看。
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腰部却被人抱住,紧接着后背那里,便被柔软贴上。
萧胜天脑子里轰的一声,车蹬子都差点忘记踩,车把也没抓住,车子差点直接骑到道边沟里去。
刹住了车,他停下来,单侧长腿支着地面:“嗯?”
身后的姑娘,正紧紧地搂着他的腰,还把脸都贴在他后背上。
清早的乡间小路上虽然静谧,但不远处也有准备耕种的人,萧胜天血往上涌,哑声说:“清溪——”
顾清溪贴着他坚实的后背,低声说:“没什么,你别动。”
这辈子,她把自己武装好了,想着面对一切艰辛。
他却站在前头,为她挡风遮雨,将她庇护在怀里。
她从后面紧贴着他:“就是想抱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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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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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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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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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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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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