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学校后,依然是住教室改造的宿舍,几十个女生住在一个宿舍里,便是再用心打理,平时也乱糟糟的。
不过顾清溪一到宿舍,不少人都围过来,七嘴八舌的,大家都对顾清溪感激不尽,也都知道顾清溪得了奖励的事,顾清溪问个啥,大家都迫不及待地告诉她。
于是顾清溪很快知道,孙跃进的腿保住了,但是瘸了,这辈子走路都得一瘸一拐的了,估计再也没法正常了,因为他偷窃的事,学校打算对他进行记过处分,还报了派出所,看看这个应该怎么处理,顾秀云上次被家长直接叫回去,暂时没回来。
这个顾清溪倒是知道,她大伯娘管着顾秀云,说是顾秀云敢去照顾那个瘸腿同学,就要打断她的腿。
胡翠花碰到了头,现在养得差不多了,不过记性不太好,听说急得不行,在医院里拿起书来就开始学,生怕自己以后跟不上学习了。
还有其它几个受伤的,大毛病小毛病都有,不过都没性命之忧。
顾清溪重新开始上课,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感觉周围同学看着她的时候,眼中竟然都是敬意,就连物理老师看到她,都感动地说:“清溪同学,你做得很好,很好,多亏了你!”
这都让顾清溪有些不好意思了,她也不过是尽心而已,现在大家这样,倒是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而另一位女英雄闫淑静,县委也给她颁发了奖状,二中的校长特意过来一中表示感谢了。
不过这些风光终究会过去,最后还是落实到学习上,上了两天课后,大家投入到学习中,也就不会一直去想着这个事了。
顾清溪因为耽误了一些课,自然是加倍努力在学习上,丝毫不敢懈怠,这天胡翠花也回来上课了,脑袋上戴着帽子,红着眼圈,也不怎么说话,就一直拼命学习。
大家看到她,自然有些窃窃私语,都知道她当时非要倔着回去宿舍,现在自食其果了吧?提起这个,不得不佩服顾清溪,那真是一己之力救了大家伙。
顾清溪却在忙着学英语,做数理化,她知道自己还算聪明,但不是那种过目不忘的人,要想在整个省的范围内突出,只能靠着勤奋拼命学习了。
她语文不用犯愁,英语目前进步很快,沿着这条路子学习肯定不会差的,数理化方面,其它的还好,都有很好的计划安排,现在就是有些发愁数学和物理最后一道压轴大题,这道题不解决,就干等着失分,心里终究是觉得可惜,只是一时半会,也没什么好办法。
学习之余,她当然偶尔间也会想起来萧胜天。
想起来的时候,胸口都是闷闷的,她会记起月光底下他站在自己院子里看着自己的情景,也会记起街道上当自己拒绝让他送过来时,他那失落的样子。
不过心疼归心疼,顾清溪还是不会心软。
如果他觉得想暂时远着些,那就先远着吧。
他骨子里的那份自卑,也许需要时间来磨平。
一直到这天周四,照例是顾清溪过去闫淑静家学英语的时间,闫淑静自然是高兴过得很,放学后拉着顾清溪就往家走。
“我妈也想你了,之前一直惦记你,现在好了,她终于可以放心了!”不知道是不是经历了那场大事,有了共同经历和秘密,顾清溪觉得自己和闫淑静更加亲近了,而闫淑静和她之间好像说话更随意了。
“好,我也想阿姨了。”顾清溪笑着背了书包,和闫淑静一起走出校门。
谁知道没走多远,就见前面一个人,就像一棵孤独的树一样,定定地站在那里。
艳红的夕阳映照下来,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顾清溪的心猛地一缩,猝不及防间,就那么看着他。
他也在看着自己,眸光紧紧地锁着她,眼中泛着红血丝。
闫淑静见到了,有些惊讶,她看看顾清溪,看看萧胜天,最后呐呐地说:“哎呀,我刚才好像忘记带作业本了,我,我回去拿下,清溪,你等我下,我等会回来!”
说完背着书包赶紧跑了。
顾清溪见了,有些慌,她总觉得萧胜天此时的样子太过凝重,盯着她的样子像一头饿了几百年的狼。
她咬唇,站在那里不吭声。
“你还在生我的气?”他低声开口,声音沉哑。
顾清溪不说话。
“你要怎么样才能不生气了?”萧胜天迈前一步,用嘶哑的声音说:“你别不理我。”
顾清溪鼻子泛酸,她咬着唇,别过脸去,低声说:“是你先不理我的。”
萧胜天:“我没有。”
顾清溪微微仰起脸,看向远处,远处的云被烧成了火红色,壮丽蔚然。
她抿唇,到底是说道:“你和秀菊说笑着去地里,你还让她给你做饭,她说你就要去相亲了,你让我怎么想,我知道了不难过吗?还是你觉得我根本不在乎你,这些事我看了可以当不知道?”
她垂下眼睛:“既然你认为我不在乎,那我就不在乎好了,我为什么要在乎?你干嘛又要来找我?我以后就当不认识你好了!”
看她这样,萧胜天咬牙:“我也是怕别人误会你,你也知道,在村子里,你这样的姑娘名声多重要你应该也知道,不想让你被人家说三道四,我,我——”
其实顾清溪何尝不知道他的心思。
但是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顾清溪:“所以你就故意和人家好是不是?到时候大家都说你和人家好了,我心里好受了?这样就对我好了?”
萧胜天眸中泛起痛苦:“对不起,是我错了,可我没让秀菊给我做饭,那天去地里是正好她也要过去赶上了,别人说让我相亲,我也没有要相亲,我怎么可能去相亲!”
顾清溪:“那天我去找你,在门外碰到秀菊,我们说话,你都听到了是不是?”
萧胜天点头:“是。”
顾清溪:“可是你还是不出来见我,你装聋作哑!”
萧胜天攥紧拳头,低头:“是我的错,我当时也没想明白。”
顾清溪嘲讽地笑了:“你后来怎么又想明白了?难道我就该在那里一直等着,看你和别人说笑,等着你想明白了来找我?我哪知道你什么时候想明白,如果你一辈子想不明白呢?”
萧胜天连忙解释:“我说得想明白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着怎么才能对你更好,毕竟你在上学,你前途好,我不可能因为我让你受影响。”
顾清溪:“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信,我永远不会怀疑你对我的心意,也不会怀疑你的诺言,但是人家那样和我说,我心里能好受吗?那时候我也希望你能站出来,和我说句话啊!”
萧胜天满脸狼狈,几乎是哀求说:“对不起,是我错了,我做错了,你,你别生我气了行不行?”
顾清溪看着他眼中的红血丝:“我不需要你用这种方式来维护我,一点不需要,如果你觉得这样子很好,那现在干脆也不要见面了,就当我们从来没开始过,等你风光发达的那天,如果我们有缘分,到时候再说吧。”
说完,她转身就往学校走。
萧胜天一听这话,急了,抬手直接拽住了她的手腕:“别走!”
顾清溪抿着唇,也不挣扎,就那么看着他。
萧胜天攥着她的手腕,气喘粗重,就那么红着眼望着她。
顾清溪沉默。
萧胜天定定地望着她,过了好一会,才说:“我做错了什么,你就骂我好了,骂完了我改行不行?给我机会,我都可以改,你现在这么说,是直接要我的命。”m.χIùmЬ.CǒM
此时的他,完全失了往日的沉稳和桀骜,黯淡的眸光中是挣扎不安。
顾清溪何尝不心疼,何尝不难受。
“你觉得你配不上我,是不是?”她垂眼,低声这么说。
“是。”萧胜天犹豫了下,到底是承认。
“我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
“那天晚上,如果我没有坐上你的车子,你是不是永远不会主动走到我面前?”
这个问题让萧胜天沉默了好一会。
过了一会,他点头,哑声说:“是。”
顾清溪:“为什么?”
萧胜天:“就是不会。”
他不说为什么,顾清溪却是知道。
他这个人骄傲,但是又自卑,无论是骄傲和自卑,都在阻挡着他踏前一步。
如果不是这一世,因为最初的感激和感动之心,她先迈出了那一步,他永远都会在原地望着。
顾清溪:“那你为什么今天要来找我?”
萧胜天抿唇凝视着她,气息在这一刻凝滞,他沉默片刻,说道:“是你先招惹我的,你既然招惹了我,就不能因为这个轻易放弃,顾清溪,你不能不要我,把我半截仍在路边,我受不了。”
那声音失落和消沉,甚至充满迷惘的绝望。
顾清溪的心顿时犹如被针扎了一下,痛得几乎呼吸艰难。
她低声说:“可是你听到了我和秀菊的说话,是不是?”
萧胜天:“听到了。”
顾清溪望着他的眼睛:“那你知道,为什么那天我会愿意坐上你的车子吗?”
萧胜天神情陡然一顿,他意识到了:“为什么?”
顾清溪:“我和秀菊说了,我就是贪图你的钱。”
萧胜天显然不信,现在他也许有一点钱,但那时候那么穷,怎么会有人贪图他的钱。
顾清溪:“我知道你不信,可我说的是事实,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你将来很有钱,万贯家财,人人敬仰,这听起来很荒谬,但我知道那个梦是真的,所以我想接近你。”
萧胜天:“是吗?”
顾清溪点头:“是。”
萧胜天突然道:“如果是这样,那不挺好的吗?”
顾清溪不懂地看向他。
萧胜天:“如果有一天我能有万贯家财,还能人人敬仰,那别人再也不会觉得我配不上你,我也能让你过上最好的日子了。”
顾清溪:“可我就是贪图这个,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也许我不会理你,你明白了吗?”
萧胜天:“那又怎么样?”
顾清溪无奈起来:“所以我就是一个贪图钱财的人,我根本没你想的那么清高,我都是为了你的钱!你懂了吗?”
萧胜天却不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他的眸光是刻苦的缠绵温柔,像风像雾也像秋风春雨,四季轮回他好像可以亘古不变就那么一直望着自己到地老天荒。
顾清溪一下子说不出任何话了。
萧胜天看着她,低声说:“就算是真的又怎么样?如果我将来能挣到很多钱,而你恰好喜欢我挣的钱,那不挺好的,喜欢我的钱和喜欢我一样的,你喜欢什么,我就努力去挣什么。”
这声音太过温柔,温柔得让人心酸。
顾清溪拼命压抑下眼泪:“那你以后不许不理我!”
萧胜天:“好。”
她带着鼻音说:“以后不许和秀菊说话!”
萧胜天:“好。”
顾清溪:“以后——”
萧胜天:“你可以写在纸上,列上一百条,我贴墙上背下来。”
顾清溪眼泪直接落下来了。
萧胜天伸出手,握住她的:“我知道我错了,我没有想到你心里的难受。”
顾清溪擦了一把眼泪:“反正以后不许了!不然我这辈子都不要理你了!”
她才不会说,当时看到他和秀菊有说有笑,看到秀菊从他家中走出来,她虽然明知道他绝对不会和秀菊有什么,但依然又痛又恨,痛得不想活了,恨得想和他同归于尽让这个世界消失。
那简直是让人疯狂的折磨,而一切发疯都始于此。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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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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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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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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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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