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酒店位于山间,距离市中心要2个小时的车程,交通并不便利,因此,酒店的门口就有超市和『药』店,为住客提供必备的生活用品。程夏穿了身黑『色』短袖、戴上口罩和鸭舌帽,下楼去『药』店买了感冒『药』、退烧『药』和电子体温计,这才坐着电梯来到20楼。
此时已是晚上十一点钟,电梯里没有遇到熟人。
程夏松了口气,在20楼01号房间的门口按响了门铃。
很快,裴绍彦就出来开门。他探出脑袋,左右环顾,看见走廊里并没有人,这才放下心来,压低声音朝程夏说:“程夏哥,麻烦你先照顾一下裴总啊,我家里有点急事,出门去接个电话!”潜台词是:我就不当电灯泡了,你们俩慢慢聊。
程夏心想,小严作为助理,居然在裴总生病的时候找借口出门接电话,看来,小严已经知道他跟裴总的关系了,所以才想让他跟裴总单独相处?还是说,这本就是裴总的意思?
理解之后,程夏立刻朝小严笑了笑,点头说:“你去忙吧,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
两人的交流依旧毫无障碍。
裴绍彦转身溜之大吉,那速度简直像被关押很久的犯人要出去防风。反正大哥平时身体那么好,小小的感冒应该没什么问题,把大哥交给程夏他真是一万个放心。
程夏走进屋里。
裴总住的是套间,有两个卧室和一个小书房,此时,书房的桌上并排放着两台笔记本电脑,都是关机状态;一间卧室的床上堆了几件衣服,一看就是小严的风格,他转身走向另一间卧室。
裴绍泽果然躺在床上。
男人穿着件白『色』浴袍,眉头紧皱,看上去很不舒服的样子。一向强硬的裴总,生病的时候居然是这副模样,程夏有些心疼,立刻倒了杯温水来到床边,伸手把对方扶起来:“裴总,喝杯水吧。”
头痛欲裂的裴绍泽察觉到有人在扶他,挣扎着睁开了眼。
眼前的人似乎有些熟悉?裴绍泽眯起眼睛看了很久,才发现,坐在床边的人有点像程夏。他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皱着眉用力按住太阳『穴』,可片刻后,眼前的人影更加清晰——确实是程夏。
少年正一脸担心地看着自己,清澈的眼里满是心疼:“裴总?你怎么样,是不是很难受?”
裴绍泽恢复了些许意识,挣扎着坐起身:“程夏?”
程夏点头:“嗯嗯。”
裴绍泽眉头紧皱:“你怎么在这?小严呢?”
程夏小声解释:“小严他家里有点急事,出门接电话去了,我来照顾您。”
裴绍泽一听就明白过来——这个弟弟,大概是以为他跟程夏真的在谈恋爱,所以把程夏喊过来照顾他。裴绍泽喉咙干得像是要冒烟,说话的时候声音都透着沙哑:“我没事。今天在空调房吹了一天的冷风,有些感冒而已,你不用担心。”
程夏认真地说:“生病了就不要逞强,先喝杯水,把退烧『药』吃了。”
裴绍泽:“?”
第一次听见程夏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裴绍泽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不是下属对老板的语气,也没有晚辈对长辈的尊敬,反而是平辈之间的叮嘱,还带着一丝“你怎么不听话”的责怪。
裴绍泽有点茫然,在他看来程夏就像是他养的小孩,乖乖听他的话,跟着他的脚步慢慢往前走,他习惯了程夏用崇拜的目光看他,称呼也带上“您”,十分尊敬。
可今天是怎么回事?是自己感冒发烧、脑子产生幻觉了吗?
程夏见裴总忽然不说话,伸出手轻轻探了探裴绍泽额头的温度,察觉到很烫,他又拿出刚才在『药』店买来的电子测温计测了一下准确的体温。
38度5,确实烧得厉害。但以程夏曾经生病发烧的经验来判断,这个体温只要意识还是清醒的,应该不用送医院,退烧『药』和物理降温可以搞定。
程夏柔声道:“先吃『药』好不好?”
他将『药』片喂进裴绍泽的嘴里,然后扶着裴绍泽把温水递到唇边。
裴绍泽小时候很少生病,长大以后又独立惯了,每次生病都会自己扛过去,这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近距离地照顾。他心里怪怪的,但还是配合地吃下『药』片。
程夏起身去浴室拿了条干净的『毛』巾用冷水浸透,拧干水,然后走回床边,将冷『毛』巾贴在裴绍泽的额头上,扶着裴绍泽睡下:“裴总,你躺下吧,好好休息。”
裴绍泽僵硬地被他扶着躺平,然后就见程夏坐在床边,轻轻帮他整理头发。
他发着烧,全身血『液』像是要沸腾一样热得难受,程夏的手将冷『毛』巾放在额头上的时候,那种感觉,就像是燥热的夏日里忽然喝到了一杯清甜可口的冰镇橙汁,让人通体舒畅。
裴绍泽轻轻闭了闭眼,哑声道:“谢谢,麻烦你了。”
程夏笑着说:“客气什么,我上次信息素失控的时候,你就是这样照顾我的。”
裴绍泽想起,当时程夏信息素失控,注『射』强效抑制剂后也经历了一整天的发烧,他就是这样照顾程夏的。他曾经耐心照顾程夏,如今他生病了,程夏也会耐心地照顾他?
这就是他种下幼苗之后的收获?
裴绍泽是个很要强的人,并不喜欢将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示给别人看,现实中每次生病都是自己大半夜起来喝水吃『药』。他从未想过,被人照顾是这种感觉。
他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躺在那里,程夏就会忙前忙后,帮他倒水,过几分钟就换一次冷敷的『毛』巾,还给他整理好衣服、头发、被子,贴心极了。
裴绍泽身体难受得厉害,心里却莫名变得柔软。
程夏帮他换了好多次冷敷『毛』巾,体温略有下降,可能是退烧『药』起了些作用。程夏微微松了口气,柔声问道:“你好点了吗?”
裴绍泽“嗯”了一声,他觉得身体轻松多了,昏沉的脑子也渐渐恢复清醒。
这次感冒本来就不算严重,只是他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素质,吹了一整天的冷风才着凉的。既然好了许多,裴绍泽便主动说道:“你回去吧,我好多了。”
程夏沉默片刻,小声道:“不行,万一你半夜又发烧呢?我记得有一次我淋雨感冒,本来烧都退了,结果半夜忽然高烧反复,被我爸送去了医院。所以,不能大意。”
程夏说得也有道理,发烧反复还挺常见的,裴绍泽以前就经历过。他一时没法反驳,便改口道:“半夜如果病情反复,还有小严在,你不用担心。”
程夏拿出手机给小严拨了个语音,很快接通。他轻声问道:“小严,你忙完了吗?今晚能不能照顾裴总……”
电话那边传来的声音十分焦急:“程哥,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家里出大事儿了!我哥被送去医院急诊室抢救,就在亚安市人民医院,医生说要家属签字,爸妈都不在,我得过去看看!裴总这边,能不能先拜托你照顾一下?谢谢啊!”
电话被挂断。
裴绍泽:“…………”
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但他也不好告诉程夏,这个趁机溜走的小混蛋是自己的亲弟弟,裴绍彦这混小子肯定会跑去网吧打游戏了,最近这段时间被兄长管得太严,估计是憋坏了。
程夏听到这里,便回头看向裴绍泽:“小严家里出了急事,他哥送去医院抢救,他得去看看。”
裴绍泽:“……”
他哥就在这!
裴绍泽头疼地按住太阳『穴』,下一刻就听程夏声音轻柔地说:“要不,今晚我留下来照顾你吧。你放心,明天早上,我早一点起来回房间,不会有人发现的。”
少年眼眸清澈、目光柔软,脸上写满了担心。
裴绍泽理智上知道自己用不着留下程夏照顾,可感情上,他忽然有些贪恋这种“被人关心”的温暖,不知不觉地点了头。
程夏立刻笑了起来。
少年脸上纯粹的笑容,让裴绍泽心头微微一跳,男人不太自在地移开视线,平静地说:“其实没必要大惊小怪,我这烧已经退了,真的不用担心。”
程夏认真道:“万一晚上病情反复,身边没有人在,发高烧容易出事,我留下也放心一些。”
裴绍泽无奈:“好吧。”
程夏心里有些好笑,裴总怎么这么别扭?别的alpha生病,恨不得把omega留在身边,甚至还有些脸皮厚的alpha会趁机撒娇占便宜,裴总却一本正经,非要让他走?难道是自尊心太强,不好意思在他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
程夏轻轻握了一下裴绍泽的手,轻声说道:“我去给你倒杯水。”
裴绍泽:“??”
他的手因为发烧的缘故有些烫,程夏的手却是凉的,被握的那一刻裴绍泽精神一震,不知为何,心跳像是停顿了半拍,回过神的时候,程夏已经迅速倒了杯水送到他的手边。
裴绍泽喝下水,干涩的喉咙好过了许多。
屋内渐渐安静下来,程夏一直用担心的目光看着他。
裴绍泽被看得心里很不自在,干脆闭目养神。
可能是感冒导致脑袋有些昏沉,这一闭上眼睛,他居然睡着了。
『迷』『迷』糊糊再次醒来的时候,似乎是半夜,他看见程夏坐在床边,正拿着冷『毛』巾帮他敷额头,两个人目光相对,程夏笑了笑说:“你又开始发烧,体温38度,应该能控制。”
裴绍泽想要起身,却被程夏轻轻按回去:“别『乱』动,我去给你倒水。”
裴绍泽只觉得喉咙像是火烧一样,又干又痒,就在这时,一杯水递到唇边。裴绍泽一口气将整杯水都喝光,神智也清醒了些,他皱着眉低声问:“几点了?”
程夏说:“三点半。放心睡吧,我会照顾好你的。”
裴绍泽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或许是生病让人的情绪变得感『性』,脑子也不像平时那么冷静?半夜难受得醒来的时候,程夏在床边守着他,在他喉咙干涩时恰到好处的给他递来一杯水……
那一刻,他忽然觉得整颗心都变得柔软下来。
有人照顾的感觉真好。
以前生病都是自己爬起来找水喝,今天程夏体贴地将水送到他床边,原本发烧难受的脑袋,因为有『毛』巾冷敷的缘故,也清清凉凉的特别舒服。
裴绍泽忍不住伸出手,温柔地『揉』了『揉』程夏的头:“这么晚还不睡,你不困吗?”
程夏笑着说:“不困,我得醒着照顾你。”
裴绍泽掀开一半被子,哑声说:“你明天还要拍戏,不能熬夜。快上来睡会儿。”
他这话说得很自然,程夏听到后,耳根却微微一红。
alpha邀请一个omega“上来睡会儿”,真的太要命了。
裴绍泽并没有察觉到少年的羞涩和脸红,他只是觉得,程夏留下来照顾他这么久,这都凌晨三点半了还不睡觉,明天拍戏的时候没精神,说不定会被导演骂。至少要睡几个小时。
见程夏没有反应,裴绍泽道:“睡吧,别熬夜了,我要是半夜再发烧难受我就叫你。”ωωω.χΙυΜЬ.Cǒm
程夏沉默片刻,小心翼翼地爬上床,睡在大床另一半的位置,顺手关掉了床头的台灯。
很快,身边的裴绍泽呼吸均匀,又一次沉睡过去,感冒让他的思维变得迟钝,困意也比平时要多。程夏却睁着眼睛根本睡不好,过了片刻,他轻轻在被窝里『摸』索着找到裴绍泽的手,偷偷握住对方的手指。
发现裴绍泽没有拒绝,程夏胆子更大了些,往旁边挪了挪。
裴绍泽睡梦中感觉到一个身体轻轻贴了过来,那身体清凉柔软,贴着他让他觉得特别的舒服,他下意识地伸出手,将对方紧紧地抱进了怀里。
被抱住的程夏满脸通红,脑袋埋在alpha胸口,睫『毛』轻颤着闭上了眼睛。
父亲说,让他离那些alpha远一点,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要离裴绍泽更近一点。
被裴总抱着睡,程夏心里甜甜的。他在裴绍泽的怀里安心地闭上眼睛,做了一个很美的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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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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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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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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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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