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西面无表情地盯着骆修。
大概是眼神太凶,中间木桌旁站着的上来给他们斟茶的年轻姑娘手都有点抖。
溅出来几滴在茶杯外,姑娘更慌了,放下软布托着的紫砂壶,连忙低头向乔西道歉:“对不起二少,对不起对不起……”
一看就是新招的人,道歉也忙里忙慌的,脸色更是吓得发白。
安亦好脾气地笑笑:“没事,茶壶搁这儿。我伺候这俩大少爷,你下去吧。”
帮佣的年轻姑娘闻言,大着胆子看向一旁的乔西,见对方没说话,她朝安亦躬了躬身,就连忙转身出去了。
等姑娘拉上包厢门,安亦也转回头,撑着胳膊笑:“你瞧瞧你们两个,把人家小姑娘吓成什么样子了?”
骆修眼帘抬了抬,随意一笑:“别误伤,把人吓跑的不是我。”
“哦,说你呢,”安亦轻碰了下身旁乔西的椅子,“不就是个相亲对象吗?看你搞得,夺妻之仇似的。”
乔西扭头瞪安亦,刚要开口。
“妻?”木桌对面,骆修支起右手,修长指节间拈着薄胎茶杯转了半圈。他望着光下晶莹透亮的茶汤,清冷地笑了下,“那恐怕轮不到他。”
“……”
乔西又恨恨转回来了,磨牙瞪着骆修。
安亦忍不住带着笑,也转向骆修:“骆大少爷,你今天是来给我开眼界的啊?你以前不是最觉得斗嘴的事情无趣吗,怎么现在一个字眼都这么斤斤计较起来了?”
骆修没抬眼,笑:“不一样。”
“没错,这事儿不一样!”乔西终于把刚才被骆修憋回去的话说了出来,“这是原则问题!”
安亦:“什么原则?”
乔西:“朋友妻不可欺!”
“?”
骆修一撩眼,眸子里冰凉似笑。
乔西心虚一秒,又连忙补充:“就算是相亲对象,那作为朋友,也不带这么挖墙脚的!”
安亦:“有道理。”
乔西:“更何况,他上回亲口跟我说的,说他从来不夺人所爱——你也听见了吧?”
安亦典型看热闹不怕事大:“听见了听见了。”
有了安亦的帮腔,乔西腰板直了点,扭回头去继续面无表情地望着骆修,试图给他施加目光上的谴责。
骆修:“我确实说过。”
乔西:“嗯?”
“但那场相亲你只是敷衍,谈不上所爱。”
乔西迟疑探头:“那如果谈得上所爱,你就不会挖我墙脚了?”
“……”
厢房里安静片刻。
骆修垂眸,莞尔:“你不会想听到答案的。”
乔西:“…………”
他就该知道,这个眼睫毛切开可能都是空心还流墨汁的男人,是绝对不可能有原则这种东西的。
乔西愤而起身:“我宣布和你断交三分钟。”
说完他转身就走。
安亦回头:“你上哪儿去啊?”
“洗、手、间。”
等厢房门再次拉上,安亦这才转回来。坐在他斜对面的骆修半垂着眼,似乎在想什么事情,兴致不高。
安亦收敛笑意,开口:“乔西不是真生气,你不用往心里去。”
骆修抬眸:“?”
“……”
对视数秒,安亦已经从那个无声的眼神里懂了——
骆修确实压根没往心里去。
安亦失笑,问:“看你有点走神,我还以为你在担心乔西的事情呢。”
“嗯,不是。”骆修落回视线。
“那你在想什么?”
骆修沉默两秒,坦然道:“盲枝的事情。”
“哦,就那位顾小姐是吧?”安亦说,“顾小姐的电话打进来前你接的那一通,也是说这件事的吧?”
“嗯。”
“该说,不愧是骆家的大少爷?”安亦玩笑,“毕竟我还以为你已经做好退隐山林的准备了,可消息还是这么灵通。才一点风吹草动,立刻有人来跟你报告了?”
骆修抿茶,神色不动:“你少来奚落我。”
“我可是说实话,万分坦诚。”
在安亦那藏在玩笑后的审视眼神下,骆修不在意地点头:“嗯,你没猜错。”
安亦一凛。
骆修索性说破:“我是在找人调查她,尤其是她当年退圈的事情。”
安亦皱着眉,欲言又止。
骆修:“有话直说。”
安亦思忖几秒,这才开口:“如果这位顾小姐是能得你独一份青睐的人,那我想她应该不会喜欢被私下调查这种事情。”
“我知道。”
“那你还……”
安亦下意识抬头,却见骆修正望着他,褐色的眸子里透着一种冰似的质地:“就算知道,我也只能这样做。”
“为什么?”
“只有这样我才能掌控局势,了解和把握那些会对她造成伤害的因素。”
安亦叹气:“或许问题就在于,任何时候你都想掌控局势。我承认你也确实做得到,但在感情里,这不是什么会被人喜欢的优点。”
骆修蓦地笑了。
安亦没好气地问:“你笑什么?”
骆修撩起含笑的眼:“我什么时候有过优点?”
安亦一噎。
“真正了解我的人里,你,乔西,骆敬远,骆清塘,还有骆湛……”
骆修勾回眸子,笑意温和。
“难道有谁觉得我是一个好人?”
安亦过意不去:“你也不用这么妄自菲薄。”
“哦,”骆修笑笑,举茶杯一邀,“那你说一个我的优点?”
安亦愣住。
温柔?假的。
善良?不存在。
真诚?没有过。
对着这么一位道德感非常淡、共情能力基本为零的好兄弟,安亦沉默许久,竖拇指,“长得好。”
骆修失笑:“难为你了?”
安亦尴尬地咳了声。
骆修不在意,重抬回眸,他把玩着手里的茶杯淡淡道:“我不觉得有人会喜欢真实的我,也不需要。”
安亦不解看他。
骆修温和地笑:“要真实做什么?要她喜欢就好。她喜欢什么模样,我就是什么模样。”
“……”
安亦皱紧眉头。
虽然他没谈过恋爱,但他直觉这样不对。可是哪里不对他又实在说不上来。
最后安亦只得叹了口气,放弃这个话题:“盲枝当年退圈的原因你查到了?”
“还没有。”
“那眼下怎么办?”安亦问,“你接电话的时候我和乔西看了网上情况,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闹得还挺厉害。”
骆修指间轻转的薄胎茶杯停了停,看见杯里荡起的波澜,他眼神冷淡地轻笑了声。
“因为有人在背后运作,想把事情闹大。”
安亦一愣,“你的人?”
“当然不是,”骆修皱眉抬眼,“为什么会这样想。”
安亦回过神,笑:“这不是你们两个太过默契——你前面刚说要把卓亦萱不是盲枝的事情揭露,转眼盲枝自己站出来了。我以为你乐见其成,等着顺水推舟呢。”
骆修摇头:“现在舆论的焦点都在盲枝身上,这不是我想看到的。这种时候推波助澜只会把她置于风口浪尖,我不会去做。”
“既然不是你,那还会是什么人?卓亦萱和她背后的人肯定不可能,他们巴不得这件事悄无声息。要说结仇,也不应该。”
“……”
骆修没说话,闻言勾了下唇角。那点情绪却不近笑,更像是凉冰冰的嘲弄。
看他这个神情安亦就知道:“你猜到是谁了?卓亦萱有什么仇家吗?”
“不需要结仇,有可观的利益驱使就足够。”
“利益?这有什么利益?”
“《有妖》杀青不久,正是他们拼命想维持最好挑高热度的时候。”
安亦愣了下,几秒后才反应过来:“剧集总编剧出了这种丑闻,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你不了解这个圈子。口碑是导演组和演员看重的,在那之前,资方想要的只有关注度和话题热度。”
“即便是这种丑闻也无所谓?”
骆修的语气平静得近乎漠然:“只要不是触及社会底线的问题,无论正面负面,都可以统归为流量和热度。”
“……”
安亦听得哑然半晌,笑着摇头:“你们玩资本的都这么可怕吗?不愧是一群从根上就开始在黑泥潭里勾心斗角的人啊。”
骆修淡淡一笑,不留情地戳破他:“追本溯源,你的出身也不干净。”
安亦立刻正色:“这位信士不要妄言,我的根在道慈观,不在别处。”
骆修似笑非笑:“是么?”
不等安亦再开口,不远处的厢房木门外,几声似乎是争执的动静传回来。
房间里的两人同时一停。
安亦回头:“什么情况,乔家的别馆里还能有人起冲突?”
骆修手里茶杯搁下,视线跟着一压,他随口道:“大概是乔西和乔……东?”
安亦气笑了,转回来:“乔家那正统少爷叫乔林安,什么桥西桥东?”
“嗯。”
骆修眼都没抬,显然对那个乔家那个赛级儿子是叫乔东还是叫乔林安没什么兴趣。
安亦很快回过神:“你怎么知道是乔东,呸,乔林安来了?”
骆修:“猜的。”
安亦:“?”
不等安亦追问,厢房门拉开,还是刚刚那个失手溅出茶水的年轻姑娘,此时一脸慌张跑进来。
“两、两位先生,你们要不要出去看一下,”她指着房门,不安地压低声音,“大少和二少吵起来了。”
“……”
安亦表情复杂地扭回头,看向骆修。
骆修抬眸:“怎么了?”
安亦:“你别是鬼吧?”
骆修一顿:“?”
安亦:“不然你就坐我面前,一动没动,怎么能猜到是乔林安和乔西在外面吵架?”
“……”
骆修瞥向身旁,帮佣急得热锅上的蚂蚁似的看着两人,他朝对方点了下头:“我们这就出去。”
帮佣松了口气,连忙转身。
骆修随之起身,离桌前开口:“因为这里是乔家别馆。”
“嗯?”
安亦抬头,骆修却已经走出去了。等他想明白其中逻辑,也起身跟出去。
绕过回廊时安亦还在感叹:“还好你不打算进我们观里了。”
“?”骆修回眸。
安亦:“我观里的师弟们性格纯直,你这种祸害要是进去了,他们哪能玩得过你?”
骆修一笑,未予置评。
在帮佣小姑娘的指引下,两人绕过曲折的回廊。
在第三个拐角处转弯,帮佣回头:“就在前面。”
她话声刚落,前方月洞门后,一声讥讽的笑传了回来。
“我早跟你说过,你该摆正自己的位置,不要不知轻重地动你不该动的东西——像乔家的别馆,就不该是你能正大光明来的地方。”
乔西忍着怒意的冷声也响起:“我只是和朋友小聚,不会碍着你们。你没必要这么咄咄逼人吧,大、哥?”
“大哥?哈哈,你们听见了吗?他竟然还叫我大哥?”
几声附和的笑刺耳,难听。
乔西声音更沉了些:“你今天喝醉了,我不想和你争执。我的朋友还在等我,请你让一下。”
“我让?哈,这是乔家的地界,我是乔家的下一任主人,你让我给你让位置?”像是被戳中什么痛点,乔林安的声音也变得阴沉,“你算什么东西?能和你混在一起的狐朋狗友,又有什么资格进我们乔家的别馆?”
“乔林安,你别——”
乔西达到顶峰的怒气值刚要爆发,就见到乔林安几人身后不远处,从月洞门里走出来的安亦。
乔西神色一晦,无奈也复杂。
安亦出来后就往月洞门上一靠,懒洋洋地笑起来:“哟,这么热闹?乔二少你这排场够大的,出来上个洗手间,怎么还得前呼后拥的呢?”
“谁?”喝得满色发红的乔林安难看地扭回身,看清安亦,他面色松下,冷笑:“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就是——”
话声未落,月洞门后又走出来一个。
乔林安脸色一变。
骆修出来时没看别人,只朝着身旁,他似笑非笑地问:“平常和乔西斗那么凶,怎么这种时候就跑得比谁都快?”
安亦:“我是来看热闹的,又不是来帮他的。”
骆修含笑:“哦,是么?”
这片刻间,乔林安那边站着的几个人都回过神,纷纷把目光投向中间。
焦点处的乔林安显然也不好受,他脸色变了几回,才终于不甘心又不得不放软些语气:“原来乔……原来二弟的客人是骆先生。”
骆修听见话声,回过身,笑容温和地过来:“乔先生客气。狐朋狗友罢了,不值一提。”
“…噗。”
安亦靠着月洞门笑出了声。
乔林安下意识瞪过去,可惜恼恨眼神中途就被一双温柔的褐色眸子截住,他僵了下,艰难挤出笑:“我,我酒后失言……骆先生别放在心上。”
骆修却好像什么都没听见,走到他们面前也没有停下的意思,乔林安和他那几个朋友只得避开身。
骆修停在乔西身旁:“我想过了,这件事是我不对,抱歉。”
乔西顿了下才反应过来“这件事”是哪件事,他表情微妙地问:“你确定要在这儿聊你的个人问题?”
“……”
骆修笑了下。
然后他转回身,温和望乔林安:“乔先生,你刚刚在跟我说话?”
乔林安表情难看,挣扎了好几秒才低了低头:“二…弟,这件事是我不对,抱歉。”
乔西愣了下。
这和骆修如出一辙的模板套话下,他看了骆修一眼,然后明白了什么。
乔西无奈又敷衍地应了一声:“没关系。”
乔林安晦着脸色,这才转向骆修:“今天的事对不住骆先生,等我酒醒了,改天一定上门给骆先生赔罪。今天就先告辞了。”
“乔先生慢走。”
“……”
等那几人走远了,乔西表情复杂地收回目光,盯着骆修看:“要不是侧门还印了个乔字,我都要怀疑这是你家别馆,还是我家别馆了。”
骆修随意笑了笑。
安亦也走来两人身边,听见乔西那句,他朝骆修一抬下巴:“你可别以为他现在还是你出国前那名声,这两年你不在国内,有段时间骆老爷子生病,骆家他代掌了一段——中间不知道在圈里传开他多少传奇故事,是吧骆修?”xǐυmь.℃òm
“是么,”骆修语气温和敷衍,“没听说过。”
安亦嗤笑:“不用说别的,两年前骆湛可还是骆家小少爷,现在被一半人换成骆家二少爷了吧?”
骆修充耳未闻,笑容温和。
乔西叹气:“刚刚你过来那架势,别说,还挺帅——你就是这么把我相亲对象给勾走了吗?”
这句骆修听见了,不知道想起什么,他垂眸失笑:“不。换了我们两个人,一定是她挡在我前面。”
乔西:“……?”
回神,乔西嫌弃:“太不爷们了吧?”
安亦拍拍乔西肩膀:“傻孩子,你不懂,所以这就是你表面花天酒地实际上母单到现在的根本原因。”
乔西更嫌弃地抖掉安亦的手,“你一个终身不娶的道士,有脸说我?”
“我是为你好,”安亦指骆修,“这就是个妖精,我是怕你着了他的道所以提醒你呢,可千万别去,他那道的人心思又黑又歪。”
乔西苦笑了下:“我是不想,可惜……”
安亦停顿了下,插科打诨地转向骆修:“你刚刚那话我都没反应过来呢,这个乔林安可以啊,和你心有灵犀一点通?”
骆修没在意安亦的扯淡用词:“他能力和脑筋不差。”
安亦:“脑筋没问题能干出刚刚这出来?”
骆修冷淡一笑:“他自己把握着分寸,就算乔西回乔家告状,他也可以托词自己是酒醉失言。”
“为了让乔西白吃气?”
骆修随口:“如果激得乔西冲动犯错,那大概更合他心意。”
“……”
乔西和安亦同是表情一僵。
最后还是安亦感慨地拍了拍乔西的肩膀:“他不一定怎么样,你差点摊上事……我就说他们这些人心思黑。”
骆修微皱起眉,回眸往乔西:“以他这几年在乔家的起势,不该这么针对你。最近你父亲对你的态度有变化吗?”
乔西怔了两秒,摇头:“没有什——难道是祭祖的事情?”
骆修:“祭祖?”
“对,我们乔家祭祖通常要给老祖宗作法,一般是去各大道观请名高的道士,”乔西看了一眼安亦那个道士髻,无奈转回来,“往年都是我父亲操办,今年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就说我太清闲了,请道士这环要交给我。”
骆修眼底划过一起了然。
安亦茫然插话:“所以就是个跑腿的苦力营生?你哥脑壳有问题,这也要计较?”
骆修笑叹了声:“如果骆敬远突然说,祭祖的事情要交给我或者骆湛——你知道我们会怎么做吗?”
安亦:“骆老爷子的吩咐还能怎么做?剪刀石头布啊?”
骆修一笑:“跑,连夜去国外。还要想办法耽搁另一个人的行程。”
安亦:“?”
骆修没再解释,直问乔西:“什么时候去,哪家道观?”
乔西:“我只有周末有时间,下个月的第一个周六,好像是4号吧?地方吗,肯定是安亦的道慈观,也就那里我还勉强算熟。”
骆修点头:“嗯,那天我和你一起。”
乔西怔了下。
安亦警觉回头:“你干吗去,出家祸害我们道观之心不死?”
骆修失笑,却没有回答。
·
《盲枝养鹅日常2.0》
2020.7.4,周六,天气晴
没想到拍摄结束了我也没能把《养鹅1.0》拿回来,看来有生之年我是和它无缘了。
对不起《养鹅》,为了妈妈的粉丝马甲不掉,妈妈只能对不起你了T^T
这两天晚上逛遍了那家夜市都没能再找到一本和《养鹅1.0》的褐色本子相近的,唉。那个颜色真的和宝贝鹅子的眼睛好像的,好可惜。
算了,最近就先用这个吧。这次我会好好珍惜你的,2.0!
本月养鹅tips:
(1)为了弥补上个月的缺失,顺便祈祷宝贝鹅子新剧大火,刚好这个月清闲,每周六去道慈观给宝贝鹅子祈福!
(2)记得给顾媛女士打电话,问问家里那位老中医,有什么良方能够调养胃病。
(3)…………
顾念的笔尖中途停下。
她从旁边拿起震动的手机,屏幕上来电显示的[速速跪下接旨]让她心肝一颤。
顾念茫然了下。
奇怪,除了删了相亲对象以外她又没做什么别的亏心事,怎么看见顾媛的电话会有这么心虚的感觉?
没想通,顾念茫然地接起手机:“妈?”
顾媛声音有些低:“你怎么回事?”
“啊?什么怎么回事?”
“要不是你张阿姨喜欢上网冲浪,那我到今天都不知道——”顾媛的声量拔高之后,又强忍着压下来,“你……上周一直闹到现在的,盲枝的那件事,是不是你自己发的?”
“那个啊,是我发的。”
“你怎么想的,啊?咱们不是说好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大活人不能被事情缠死——你还去碰它干什么呢?”
顾念轻叹了声:“妈,你就别担心了。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会照顾好自己。而且你应该也看到了,我还什么都没有提。”
顾媛:“我看了,我知道你不甘心,但妈现在不想你多么有出息、多么飞黄腾达,妈就希望你过得好好的……平淡是福。”
“我知道,这两年我也一直这么劝自己,拿这个做理由让自己心安理得地逃避——但我更知道我心底不是真的这么想的。”
“你真想好了?”
“嗯。”
顾念咬重了音,然后她看见自己面前的本子,眼角弯下去:“而且,除了我自己的内在动力以外,我现在还有一个外界目标。”
顾媛:“嗯?什么目标?”
顾念轻笑着仰进椅子里:“一个秘密,不告诉您。”
电话里顾媛大约听出她的语气不是假装,松了口气,还笑话了她一句,顾念没听清,因为房门外同时传来江晓晴的声音——
“顾念,你好了没?”
“就来。”顾念转回电话里,“我今天约好了跟室友一起去道慈观祈福呢,等我回来再给您回电话呗?”
“不用,我就剩一个事儿,说完你去就行了,也别给我回,我约了你三个阿姨搓麻将呢。”
顾念哭笑不得:“您说。”
顾念没想顾媛能有什么正经严肃的事情,多半又是个新的相亲对象。
所以她一边从椅里起身,一边准备去收拾东西。
然后顾念就听见顾媛在迟疑几秒后,不确定地问:“上次在酒店里,那个送你回房间的男生,真不是你男朋友?”
“——?”
顾念脚步停下。
呆了几秒,她迷茫地问:“酒店?我男朋友?”
“对啊,就上次我给你打视频电话那个——”顾母一哑,气笑问,“所以你这个周没给我打电话不是因为不好意思提,而是根本把这件事喝断片了?”
“…断、断片?”
顾念心里咯噔一下。
近两年内她唯一一次喝醉是什么时候,她可太清楚了。出于逃避心理,再加上骆修安慰,她一直天真地没去回忆、还真以为那天晚上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而现在从顾媛口中所能听到的,显然就至少有一件她已经忘了的发生过的事情。
大脑空白过之后,顾念颤着声问:“您您您那天晚上给我打视频电话了?”
“嗯。”
“我接了以后身边有别人?”
“有,你还搂人家了。我当时以为他是什么趁你喝醉欲图不轨的不法分子,就差让那孩子手持身份证拍张照片了。”
顾念内心鬼哭狼嚎,面上还得压着强作镇静,就是声音有点抖:“是是是叫骆修吗?”
“嗯,他是这么跟我自我介绍的。”
顾念泪流满面:“那我除了搂他以外,还做什么更过分的事情了吗?”
“……”
电话对面突然沉默。
顾念心高高提起。
然后就听顾媛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我是说过不让你找个太帅的当老公,但也没教你把人当儿子啊。”
顾念:“…………”
顾念:“????”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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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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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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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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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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