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巷子,看到藏身地就在街对道,而左右又没有一个人影,任谁都会松一口气,其中两人都有些迫不及待的跨出巷子,就想穿过长街往藏身地走去,但稍稍落后、脸上有道伤疤的中年汉子,手按住腰间的佩刃,沉声说道:“不对劲,有血腥气,我们走!”
“既然来了,为何要走?”藏身地紧闭的大门,这时候无声的打开,王辙、霍厉站在门内,他们身后有两人倒在血泊之中,不知死活。
不用问,疤脸汉子也清楚自然是负责看守这处藏身地的两名暗桩,被这些人提前一步赶掉。
疤脸汉子待要转身,韩豹已与张士贵从街尾围逼过来,而街口各有两名好手从大树后站出来,手持短弩虎视眈眈的盯着这边。
“三位大人,要是不想将灌江楼及成德军的人引过来,咱们是不是进来后再坐下来慢聊?”王辙问道。
“你们是什么人?”青年汉子肩头中了一箭,但持刀横在身前,浑然不顾肩头的箭伤,有如露出獠牙般,凶恶的盯着身前的王辙、霍厉,仿佛一头野兽,仿佛就会扑上去搏命。
“赵慈,放下刀,先进去。”疤脸汉子沉声命令居前的青年。
听到有密集的马蹄声就在百余步外响起,疤脸汉子便知道事情发生到现在,成德军节度使府的牙军骑兵精锐也已经出动上街了,他们稍有耽搁,被牙军骑兵盯上,再想脱身就困难了。
只要这伙人跟成德军及灌江楼不是一伙的,不管他们什么来路,不管他们什么目的,他们都只能先接受挟持进入院子,而不是在外面僵持下去。
而疤脸汉子也能看出,除了居首的文弱书生外,其他五人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即便暴起发难,在追兵赶过来之前,也是他们被干翻居多。
三人走进院中,韩豹与张士贵居后跟着走进去,随身将院门关上。
韩豹与霍厉即便在战场上跟梁军接触过,也不可能认得多少梁军将吏,暗中警惕之余,都朝王辙看去,不知道他能不能辨认出谁来。
中箭青年、疤脸汉子,王辙也不认识,但这两人身边那个身材瘦小、看上去仅十三四岁的少年,脸上抹着墙灰,有些污秽,脸形却予人熟悉之感,王辙暗想他大概就是定州城里的梁国密间不惜牺牲十数名精锐好手,都要保护着脱身的那位重要人物吧?
王辙盯着少年,张口说道:“没想到竟在定州城里遇见殿下……”
“你怎么认得我?”少年惊讶的问道,声音却是稚嫩清脆,却是个女扮男装的少女。
疤脸汉子想阻止都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女扮男装的少女中计被诈出话来。
“原来是云和公主啊,我还以为是哪位殿下呢?”王辙哂然一笑,梁帝朱裕此时有三子二女,眼前这女扮男装、以女孩子算应该有十五六岁的少女,应该就是朱裕的长女,也是朱裕篡位之前病逝的容妃之女、云和公主朱曦。
“黔阳侯的人,什么时候干起打家劫的事情来了?”疤脸汉子刀握住腰间的佩刀,盯着王辙、霍厉二人,沉声问道。
见这人这么快就猜出他们的身份,王辙也是暗暗心惊,问道:“不知这位大人如何称呼?”
张士贵要上前收缴这三人身上的兵刃,疤脸汉子横刀在身前,凶悍的盯住张士贵,令他不敢上前,冷声说道:“黔阳侯大概也绝不想你们在定州城暴露行踪吧?”
“张士贵,收他们的刀,我们已经将消息传出去了,剩下五条贱命交待在这里无所惜,换梁国公主的一命,值了。”韩豹这时候果断下令道。
疤脸汉子没有想到真正的主事人竟然在他们身后,再看左首那人毫不犹豫的听那人命令,跨步上前趁着他一愣神,手里已经搭到他的刀柄上。
疤脸汉子待要挣扎,韩豹曾毫不犹豫,抬手一箭,就朝着云和公主的右臂射去。
“啊!”朱曦吃痛叫了一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的清冷,也不知道会传出去多远。
疤脸汉子这才松开手,凭佩刀叫张士贵夺走,也示意那个叫赵慈的青年放弃反抗。
霍厉与张士贵亲自先将疤脸汉子与青年捆绑起来,韩豹却不放心的检查朱曦的手,看她虎口都起了茧子,示意张士贵将她绑起来,再替她及那个叫赵慈的青年拔箭止血包扎。
云和公主身为朱裕之女,却与梁军密间潜伏到定州城来,显然不可能是耍什么小性子,而他们之前藏身树冠之中看他们逃离灌江楼时,云和公主也相当敏捷,并没有拖慢其他人的速度,可见在朱裕的督促下,习武练就的身手相当不凡。
韩豹不想因为顾及云和公主的特殊身份,就放松警惕,而给他们留下可趁之机;这恰恰也是霍厉、王辙他们时刻都下意识想保持世家子弟的风范,所不及的。
这时候已经全城戒严,街巷里到处都是武德军的兵卒,他们无法出去。
张士贵带着人将两具尸体拖回屋里,又将残血清理掉,韩豹、王辙、霍厉则掌灯审讯三人:
“全城搜捕即将开始,你们从灌江楼脱身,却往这边走来,想必有脱身或应对搜查的手段,这时候你们不会还有什么藏着掖着吧?”
“这宅子里除了后院柴房垛草下有藏身秘室外,屋主也早在三年前就进定州城潜伏了,原本不虞会被人识穿,但屋主被你们所杀,现在我们藏入秘室里,外面却不能留一个人,到时候会不会引起怀疑,只能看到天命了。”疤脸汉子轻叹道。
霍厉带一人去后院看秘室的情形,王辙继续颇有感慨的说道:“你们三年前就派那么多人潜伏过来,是不是当时就担心王元逵有朝一日会迫于形势跟蒙兀人勾结啊?”
疤脸汉子冷冷的没有搭话,王辙察觉到他眉眼间藏有一丝不屑,又笑道:“即便你们早就察觉到灌江楼是蒙兀人的走狗,却没想到贺王朱让这时候竟然会派人到定州来跟蒙兀人见面,又有何用吧,还不是要败得一塌糊涂?”
疤脸汉子还算镇定,但那个叫赵慈的青年却难以控制的脸露惊容,叫王辙、韩豹他们确认此前的猜测无误。
“朱让派了谁过来,是不是云和公主无意跟那人打过照面,被认了出来,以致你们阵脚大乱?”王辙步步进逼的追问道。
他专司文事,话术极强,以及察言观色,都要强过韩豹、霍厉,审讯、探询之事自然是他来负责。
听王辙说到这里,疤脸汉子知道他再闭口不言,也没有什么意义,说道:“我是大梁承天司参军都虞侯沈鹏,你们既然是黔阳侯的人,应该知道我帝极宠爱云和公主,你们要是急于赶往棠邑通风报信,嫌我们二人是累赘,尽可杀之埋于秘室,但请善待云和公主,到时候我帝必会以重金赎之……”
沈鹏不知道眼前这些人在棠邑军中到底是什么身份,但他知道能深入千里敌境刺探情报的都不会是善茬。
而且大家都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稍有不慎都会身死命丧,沈鹏相信他们有必要的话——这些人必然要急着潜回棠邑通风报信,情势就显得极为必要——以及已经得到他们想要的情报,都会毫无犹豫的将累赘处理掉;换作他也是如此。
他现在不奢望自己与赵慈能保住命,只希望云和公主能逃过一劫,心想只要这些人想办法将云和公主带去棠邑,相信黔阳侯还不至于会为难一个女子,大不了陛下象征性的付些赎金。wWW.ΧìǔΜЬ.CǒΜ
“哦,原来是大梁承天司东都院大档头和尚沈当家啊,你们在路上不搞什么事,不当累赘的话,大家也不一定要刀兵相见啊;你们真要搞什么事,就不要怪我们将你们交出去保命了。想必大档头也明白,蒙兀人也好,灌江楼也好,此时还不会急着与我大楚为敌……”王辙没想到一下子逮住两条大鱼,都禁不住想要大笑一番,好好的庆祝一下。
过去一年时间,王樘、霍厉在韩谦身边任参军,王衍在通政司任吏,而王辙与霍肖在都厅司任吏,两人差不多将棠邑军的机密文档都梳理了一遍,王辙当然知道梁国承天司参军都虞候沈鹏,其在梁国,堪比郭却、奚发儿在军情参谋司的地位了,只是没想到今日在定州城里,沈鹏会落在他们的手里。
“你们不急着返回棠邑通风报信?”沈鹏微蹙着眉头,有些不解的扫眼看向韩豹、霍厉等人,心想这些人要是不慌不急的赶路,是有很多选择将他们也带上,不虞沿途会露出破绽,但他心里不明白的事情是,今夜在定州城所发生的事情,注定将彻底搅乱中原的局势,眼前这些人怎么会不急着将消息传回棠邑?
这时候里屋传来几声“咕咕”的鸟叫声,沈鹏瞬间想到什么事情,盯着王辙问道:“你们真成功训练出能传信的禽鸟了?”
“沈大档头对禽鸟传书,也很有研究啊?”王辙笑问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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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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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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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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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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