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都市小说>为夫人折腰>第 40 章 第 40 章
  夜色将阑,籁声渐寂。洛阳城大街小巷里坊门已近关闭,一辆简朴的马车停在魏王府之前。

  封述匆匆从车上下来,连袍子卷入靴也不晓。封季良快步上前,为他披上一件纯白的狐裘。

  门房之中灯火犹亮,他直入公府,穿庭过户,去往议事的花厅。

  夜风轻啸,吹得他青衫如舞,夜色间如风吹竹,婆娑摇曳。

  花厅下人影空空荡荡,月色在地,花影重重。厅中,十七打着呵欠熄了灯合上门准备回去休息,瞥眼瞧见他风尘仆仆拾阶而来,忙问:“静之这般急匆匆地是要往哪儿去,出什么事了吗?”

  “薛参军,魏王可歇下了吗?某有要事要禀报殿下。”封述说道。

  郑氏审理一事“全权”交付了廷尉处理,斛律骁并未出席,只派了封述过去。眼下,封述便是过来汇报结果的。

  “这……”十七挠挠头,“我还真不知晓,你跟我去瞧瞧吧。”

  二人一路穿花拂柳,过庭入户,再过一道重檐垂花门便是内宅的地界。封述站在门前并不肯进,十七敲了敲门,门扉吱呀一声,露出青霜为灯照得惨白的一张脸来。

  “小十八?你的伤可好了吗?殿下可歇下了吗?”

  他叫的是青霜的本名,当年斛律骁父亲曾从军中收养了一批军士遗孤,为他训练侍卫。这批遗孤没有名字,斛律骁的父亲遂给每人都编了号。最终从这百余人中挑选了三人入选,恰就是十七、十八、十九。

  十八是其中唯一的女孩子,身手远胜旁人。她不喜欢以编号为名,索性找斛律骁换了名字,以他赐给她的佩剑“青霜”为名。

  眼下十七既叫她本名,她脸上冷冷冰冰的,不愿搭理。十七只好自己往院中张望。

  院子里万籁俱寂,犹可闻微风吹动树梢、清流潺潺的声音。庭灯灭了大半,偶有几盏欲灭不灭地在茏葱花木间燃着,映着假山松石幽幽如鬼火。

  正房里却亮着灯火,浓黑夜色里灯烛炫煌,照得屋阁红彤彤的,如一座漂浮在空中的华美羽阁。琇書蛧

  “哎,大王和谢夫人还没睡么?”他呆头呆脑的,竟是问出了声。

  青霜冷冷扫他一眼,哐当关上了门。

  十七终于后知后觉地回过味来,尴尬轻咳,回过身来:“封书记,您还是明日再过来吧,殿下这会儿怕是不得空。”

  门下,封述冰玉似的耳后已然红透了,面上亦腾起一阵热意,他微微俯低身子掩过了,拱手施礼:“既如此,便请薛参军将这封庭审结果转交魏王,某就先告辞了。”

  言罢既转身离开,心间却如秋风吹拂过的幽谷,空荡荡的。

  魏王为何不得空,身为男子,他自然知晓。

  却是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夜破庙之中、女子凄婉哀伤的话声:“我的丈夫,抛弃我,你们的王,轻贱我。这样的日子我一刻也不想过……”

  “我想回到我的家乡去。还望封郎君能够成全我一片狐死首丘之心。”

  彼时她为逃回南朝,不惜舍弃尊严跪求。那么如今,她得到她想要的了吗?留在魏王身边,是她心甘情愿的吗?

  封述脚步微滞,回过身,若有所思地望着院中灯火,心间盈起淡淡的、莫名的怜惜。

  旋即又微微拧眉。

  这不是他该关心的事。

  魏王待他恩重如山,今日让他去应付廷尉便是为了日后提拔他铺路。他怎能如此指摘腹诽自己的上司。负义忘恩,这绝非君子所为。

  他摇摇头,像是要把那些莫名的情绪也一并甩开似的,长叹一声,快步离开。

  ……

  子夜过半,月色转浓,洒落在葱郁花木间,如有莹白轻雾缓缓流动。

  四下里阗寂无声,寝阁内红烛凋尽,尚余噗噗嗤嗤的水声,与深深浅浅的呼吸声交织,如琴瑟相鸣。

  “还是不肯说么?我和他哪个更好?”

  谢窈在他掌控下几成了一滩水,眼饧骨软,自始至终都不肯应。

  铃铛早被抛开,取而代之的是出进时不断碰触其上的青筋。她美眸含泪,在他肩上留下数排牙印。

  斛律骁背心亦被她指甲划出数条白色印痕来,又痛又畅意。他极满意小妇人被他掌控全部神识时的反应,衔过一粒飘落的桂花,以口哺进她香.甜的腔子里,“看来,窈窈还是更喜欢活物。”

  劲腰于是愈发用力,底下铺着的狐皮几被攥破,桌案也跟着吱呀摇晃,搅乱一案月光。她脑中猝然一白,眼眶涌上一阵热泪来,抱着他肩、贝齿间溢出一丝隐忍的娇啼,便若东风中一只失了丝线牵引的春鸢,颓然跌落于案。

  原本亲密若枝叶相缠的二人重又分开,月色从直棂的窗透进,照在她失神的双目同皓白的躯体上,山峰幽谷,曲线起伏,在皎洁的月光下模糊一片。

  唯有披散的青丝是她全身唯一的异色,柔顺落了满身,乌发如墨,桂花如雪。

  睫畔更是玉珠澄澈,颤.栗微张的檀口间兰气徐徐,被澄明月色一照,袅袅如羽化的轻烟。

  比之言语,她的反应总是做不了假的。斛律骁垂眼,看着她伏在他颈下犹未缓过神来,一时颇为自得。

  如此极/乐,可是陆衡之那南人能给得了她的么?唯有他们鲜卑男儿,生于马上长于马上,才有这般强健的体魄。

  暂且原谅她的无趣好了。

  “窈窈真是没用。”他薄唇微扬,掌着她后腰,低下头深吸一口她发间的桂花香,若掬着一捧月光,抱着已然软成滩花泥的美人重又回到榻上。

  “身子这般弱。”抬指拨开她颊畔一缕汗湿的长发,他眉眼若山水含笑,“等过些日子,你还怎么和孤学骑马?”

  谢窈眉眼恹恹的,春意酥慵,困顿欲睡,知晓他是在调戏自己下意识便想拒绝。旋即又朦朦胧胧地想起,她的确是该学骑马了,否则若有一日真有机会离开,又怎么逃得了呢。

  她总是要走的,等修完《尚书》之后。

  他对她大概是有情的,不然今日也不会冒着危险进来救她。但他是她的仇人,梁国的仇人,她不能这样屈辱地留在他身边,以身侍敌……

  谢窈脑中一瞬清醒不少,强撑起倦怠的眼帘,倦倦声问:“大王是真心想教妾骑马么?”

  “原来不是哑巴啊。”长指勾过她下巴,斛律骁掠她一眼,又反问,“不教骑马教什么?难不成,真要教你怎么骑孤?你想学么?”

  真是无耻。

  谢窈好容易平息的雪颊又泛起淡淡的热意来,闭上眼,声音却是柔顺的:“妾学就是了……可是妾眼下却还有一事想求大王。”

  “什么事?”

  “上次送去南朝的信迟迟未被送回,妾担心信在途中丢失,想再给兄长写一封,排遣思乡之情。”

  父亲远在建康,比之距离倒是在南兖州的兄长更近。她想和兄长搭上线,让他想办法派人来接她。

  斛律骁没半分犹豫地同意了:“可以,窈窈今晚很乖。”

  谢窈一愣,卷曲若纤草的长睫轻轻地一颤。

  很乖。

  原来,她不过是只被人豢养的囚在金笼的鸟雀罢了。这绝不是她要的人生。

  谢窈于是越发坚定要离开的心,她侧过脸,轻轻地自他怀中挪开,背身向他面朝里侧。

  “说你乖顺,又不高兴了?”斛律骁跟过去,双臂自她腋下穿过将人拥进怀里,语调懒懒地讥讽,“你今晚不乖么?孤弄得你不舒坦?真是矫情……”

  他知道她不高兴无非仍是抵触侍奉他,或是觉得他在这上头总有那么多花样折腾她,是不尊重她。她毕竟是大家闺秀的出身,历来脸薄,听不得一句调笑的话,榻上也束手束脚的。

  可他偏就喜欢这时候的她,喜欢看着这清冷神女为他沉.沦,喜欢她的身心都由他来主导,与他共赴极|乐。她白日里待他愈冷,这时候难抑羞耻、自然而然的反应才更有趣。

  谢窈这时已困顿至极,意识如悬丝吊着,凭他怎样说也未反驳。睡意沉沉袭上发昏的头脑,依旧背对着他,恍惚喃喃:“大王拿我当个宠物,轻我贱我,我还该高兴吗……”

  越说声音却越小,眼前渐黑,眼帘不受控制地阖上,话音停歇时人已进入了梦乡。斛律骁犹然不觉,有些气闷地笑:“拿你当宠物……?”

  “孤拿你当宠物,会脸面都不要了跑去求裴满愿,请旨让你修《尚书》?孤拿你当宠物,今天明知有埋伏还亲自过来救你?孤满心满眼都是你,断断容不下旁人。而你呢?你心里可曾一分一厘有过孤的位置?你对孤,可曾有过一分一毫的情谊?谢窈,你就是个没良心的……”

  边说却边把人柔若无骨的身躯转过来,预备好好教训她一顿,不想将人转过来才觉她已睡着了,霎时间,愕然无比,深若潮海的无力一瞬充盈四肢百骸,却不得发。心下火气蹭的就上来了。

  这女人……

  方才还抱着他不撒手,如今翻脸便不认人,他又同她表意做什么,当真是贱得慌!

  斛律骁心中气窒,满腔怒气憋于心间却不得发,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阴沉着脸往外头喊:“水呢?烧这么久人都死哪儿了?”

  春芜及一干侍女候在外间昏昏欲睡,闻言一个鲤鱼打挺便翻身起来了,忙不迭应。心中却腹诽。谁叫你这么久还不好,还以为睡了呢。

  又为自家女郎担心,这胡人精力也太好了些,不知女郎吃不吃得消。

  一时侍女捧了银盆奉水而入,倒入净室的浴桶之中,又纷纷识趣地退下。

  斛律骁强抑火气地将人抱去清洗,心想,等明日带她去了马场,定要好好教训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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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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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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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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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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