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视觉之后,身体的其他感知器官变得敏锐起来,身边任何细微的响动都被无限扩散再传递到大脑中。
比如窗外蟋蟀的叫声,风过树梢的沙沙声,再比如枕边人轻柔缓慢的呼吸像和翻身时衣物和被子摩擦的悉悉索索声,在季久久听起来都格外清晰。
虽然早就在心里暗示过自己,只是单纯睡一张床而已,但是真正躺在一起的时候心情却不如想象中的那么平静。
就像是有小孩儿不断地往池塘里扔小石子儿,小小的涟漪不断,正如她不平静的内心。
季久久不知道第多少次翻身,在心底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一双大手从旁边伸过来,轻轻握住了季久久的手。
后者的身体变得无比僵硬,脑子里更是乱作一团。
那只手在她的手心慢条斯理地写字,“睡不着?”
就连末尾的问号也被他写了出来。
季久久也摸索着,在他的手心写字,“你不是也没睡着吗?”
宁仇避而不答,“是因为我们睡在一起,你不适应吗?其实我们可以说,虽然感情恩爱,但是我心疼你,不想没有订婚就睡在一起的。”
季久久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意味,在他手心里写字的力道也加重了不少,“你怎么不早说?”m.χIùmЬ.CǒM
宁仇叹了一口气,“我也才想起来。”
“好吧。”
自己也没有想起来的事儿,也不能责怪人家没有想起来。
季久久只能认命了。
宁仇却锲而不舍,“你还没有回答我,是不是因为和我睡在一起,不适应?”
季久久支支吾吾,“也不是……”
宁仇紧追不舍,“之前没有和异性躺在一张床的经历吗?”
这句话问得怪怪的,季久久总感觉是别有目的,但是还是乖乖巧巧地回答了,“没有,你问这个做什么?”
她感觉到在她手心里写字的手指顿了顿,似乎是在思考怎么回答。
那只手指又慢慢写起来,“我以为我表达得很明显了。”
季久久的心脏跳动的速度莫名其妙地加快了,这种陌生的感觉让她不太适应。
“什么?”
宁仇慢条斯理地写下几个字,“我是在问你,有没有男朋友。”
男朋友?
她一只恶鬼怎么会有男朋友,放眼方圆百里,再也找不到一只和她一个品种的男性恶鬼了。
“没有。”
不知道是不是季久久的错觉,明明房间里一片漆黑,她看不到宁仇的表情,却能感觉到宁仇的心情好了很多。
放在她手心里的手指又动起来,“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季久久懵懵懂懂,“有啊,你,姜诺,我都很喜欢。”
头两个字写出来时,宁仇的身体里的血液仿佛热油中滴进了一滴冰水,滋拉一声炸开。他的呼吸开始变得粗重。
短短一句话,宁仇的心情可谓是跌宕起伏,大起大落。
先是难以描述的忐忑不安和纠结,然后是难以置信的喜悦悸动,再然后是陡然失落的无奈好笑。
“不是那种喜欢。”写下这句话时,还带着几分无可奈何。
季久久苦恼极了,人类怎么这么麻烦?
那么些感情已多了,嫉妒,喜悦,兴奋,羞愧,恼怒……她好不容易理清楚了这些感情,没想到“喜欢”这种情绪还要细分?
她叹了一口气,“好麻烦噢,喜欢还要分好多种。”
听她的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苦恼什么难以解决的事情。
宁仇的心尖一软,再一次被她的天真懵懂击败,忍不住在她手心里写下,“有一个方法可以让分辨喜欢不那么麻烦。”
季久久果然好奇极了,追问道,“什么?”
宁仇的喉结上下动了动,牙根也有些发痒,几乎要迫不及待地把后半句话写出来了,但是仅剩的理智阻止了他。
他只能忍住那种冲动,“以后再告诉你。”
“啊……”好奇心被成功勾起来,但是偏偏不知道答案的感觉不太好受,季久久凶巴巴地瞪了宁仇一眼,“不理你了。”
做完这个举动她才意识到宁仇看不到,于是为了表达自己不理他的决心,干脆利落地翻身,用后脑勺对着他。
即使看不到季久久的表情,但是凭借这些天相处下来,对她的了解来看,宁仇已经把季久久的心理活动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他往季久久的方向挪了挪,想要拉过她的手写字道歉。
孰料后者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挣脱了他的手,又往外边挪了挪,铁了心要和他保持距离。
宁仇不肯放弃,再一次朝着季久久的方向挪动。
如此反复几次后,季久久的身体已经在床沿边缘了,稍稍往外动一下就能摔下去。
她这才妥协,愤愤地在宁仇手心里写,“不准过来了,我要摔下去了。”
宁仇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你过来点儿不就好了。”
这个宁仇,明明是因为他,自己才处于这种地步的,他竟然还不肯让步!
季久久哼哼唧唧地扭过头,不想理他,却没想到扭头的动作幅度过大,连带着身体也失去了平衡,眼看就要摔下去了——
一双大手稳稳地扣住了她的腰肢,将季久久捞回了床上。
而因为惯性的作用,季久久滚到了宁仇的怀里。
后者压低嗓子,轻声道,“别闹。”
温热的气息似乎能点燃燎原的火焰,他低沉轻柔的嗓音都能激起酥酥|麻麻的电流,二者同时发生,碰撞出威力更加猛烈的火花。
让人酥麻发痒的热气沿着血管汩汩涌动,迅速充斥了每一根毛细血管,让季久久的脸快速涨红。她连呼吸都是颤着的,极度的晕眩袭上了她的心尖。
一时间二人都没有说话,只能听见心脏的跳动和彼此的呼吸。
分明这个距离太近了,不是同伴关系的一对异性能够打到的近距离,但是偏偏季久久和宁仇都默契的没有开口,也没有挪动身体拉开距离。
他们像是默认了什么,又忽略了什么,保持着这个姿势很快地进入了梦乡。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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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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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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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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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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