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师尊慈悲为怀,明辨是非,可以不在乎魔族和修士之间的差别,可以无视血脉和种族的不同,但是并不太不代表别人也有相同的想法。
万家宗门,古板自负者比比皆是,和魔族不共戴天的人也不在少数,如果有一天他修魔被发现,受到万人唾骂的可不止他一个。
师尊,忘川阁乃至凌云宗都会受到牵连。
楚暮舍不得让师尊听到一声谩骂,他的师尊就应该如皎皎明月般挂在天上受万人敬仰,不染尘世间的一点儿尘土。
翼魔知道了他这个想法后恨铁不成钢,警告他,“你可要想清楚了,你以为你的天赋异禀就纯粹是因为自身的缘故?我告诉你,不是!你天赋无与伦比和你体内的魔族血脉也有关系!”
“等到十八岁那天,魔族封印解开,而到那时候会发生两种可能,一,你身体里的金丹会因为承受不住两者抗衡时的冲击爆裂,你会变成一个废人!你忍心?”
“二,灵力吞噬了魔气,因为不修魔,魔气自然不足以战胜灵力,但是你本身就是魔族的后代,你身体里流着的是最纯正的魔族血液,你会反噬而亡。”
楚暮到现在才有了表情变化,神色微动。
翼魔循循善诱,“要是你选择修魔就不”
“你的师尊可以生存千百年,而你不过短短几十个春秋或者直接暴毙而亡,等到你死后,季久久和别人结成道侣,在黄泉之下的你会安心?”
翼魔不愧是过来人,说的话一针见血,每个字都像是尖锐的针扎在了楚暮心上。
后者垂下眸子,漆黑深邃的眸子少见的出现迷茫的神色。
“只有足够强大才能得到想要的东西。”
几年前师尊孜孜教诲还犹在耳边,垂在身侧的手骤然攥紧,漆黑如墨的眸子里多了一丝亮光。
他的嗓音坚定而冷冽,“我修魔。”
事实证明,从目前的变化来说,修魔确实是正确的选择。
魔气和灵气相当于两条灵脉似的在他体内共存,导致他本来就无人可比拟的天赋又上一层楼,其他人的眼睛都嫉妒红了。
某次凌云宗几位阁主们聚在一起闲聊的时候还说起这件事。
卿依依磕着瓜子,“还是久久命好,徒弟一个二个都那么省心,尤其是楚暮。我那些弟子要是有他一半的天赋和勤奋就好了。”
站在卿依依后面的青衣姑娘撅嘴,“师尊怎么老是拿我跟人比?楚师弟的天赋岂是我这种凡人能够相提并论的。”
站在季久久斜后方为其剥果子的楚暮淡淡一笑,“师姐过誉了。”
卿依依越看他越觉得满意至极,恨不得将他抢过来当自己的徒弟。
“对了,我记得楚暮快十八了?”卿依依好奇道,“可有心悦之人?”
楚暮下意识地用眼角余光看了看师尊,后者此刻正在喝茶,似乎丝毫没有情绪波动。
他自嘲了一番,师尊说不定对此还很是期待,他竟然敢奢望师尊能露出一点儿不情愿来。
楚暮摇摇头,“弟子只想好好修炼,常伴师尊左右。”
苏落也加入话题,“那哪儿行啊,修炼这种事急不得,要偶尔放松一下。”
这时季久久终于有了动作,她笑道,“阿暮有放松啊,他每日在修炼之余,还会为我准备一日的膳食,做些糕点蜜饯,为我处理忘川阁的相关事宜。”
苏落听得眼红,酸溜溜道,“你怎么能把这么多事安排给他做,你看看你,自己吃果子还要人帮忙剥,你是三岁还是八十岁?”
楚暮又剥好了一颗橘子,橙黄的橘子上白色的脉络都被清理干净了,只露出饱满多汁的果肉,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小心翼翼地放到季久久手中。
季久久理直气壮,“阿暮心甘情愿的,又不是我逼迫他的。”
她还想故意在苏落面前嘚瑟一下,装模作样道,“肩膀有点酸。”
楚暮心领神会,十分上道,“弟子给师尊捏捏肩。”
说罢,他真的用手帕擦了擦手,力道不轻不重,手法娴熟地捏起来。
这师徒二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看得他们一阵牙痒痒。
这时季久久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对了阿暮,我记得你有一位青梅竹马,关系匪浅,是你卿师伯门下的黄珊珊?”
楚暮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黄珊珊是何等人物,他正色道,“并非青梅竹马,关系也并不亲近,只是几年前在同一个小镇生活罢了。”
季久久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装作无意似的,“那是师尊误会了,不过这几年似乎很多弟子都这样说过,你卿师伯还说我们两阁之间亲上加亲呢。”
这话翻译过来就是:你既然说你们不熟,那为什么大家都以为你们关系不一般?
楚暮果然听出了其中的意思,几乎是有些慌乱,“弟子不知,想来是他们误会了。”
即使他和师尊并没有可能,他也不想让师尊误会他和别人的关系。
楚暮不知想到了什么,眸子暗沉下来。
卿依依也恍然大悟,“这么说不是那种关系?不过没关系,我们阁漂亮的女弟子可多了,师伯给你牵线。”
楚暮正想说些话搪塞过去,却见师尊喝茶的动作顿住了,她将茶杯放在桌上,不只是没有拿稳还是怎的,茶杯发出的声响有些大,听起来竟然像是心情不悦似的。
“卿师姐还有心思操劳这些,还不如认认真真想想自己的终身大事。”季久久轻飘飘地引开话题,“我们阿暮还小呢,先不提情爱。”
果然,她一提到这个,几位阁主立马把炮火对向了卿依依,“你也好意思催人家小辈,你一把年纪了终身大事也没有着落!”
“我看人家云宗主就很不错。”
“上次有位门主还向你表达爱慕之情呢,怎么就给拒绝了?他相貌不错,元婴中期,和你也般配。”
几位师兄七嘴八舌,卿依依招架不住,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她一心想着该如何把这个话题转移过去,哪里还有心思讨论楚暮的事情。
回忘川阁的路上,季久久才发现楚暮的不对劲。
楚暮的身量高,步子也迈得大,要是他们一同走,按理来说楚暮会走在她前面,但是以往他都会极其严谨地走在季久久身边,步子迈得极小,他身形高大,从远处看起来有几分怪异。
但是今天,楚暮却低着头去,自顾自地走在她旁边,不过一会儿就超过了她。
季久久只觉得好笑,伸手扯住了他腰间的剑穗。
后者回头,黑漆漆的眸子直直地看着她,竟然有几分心惊胆战的意味。
“师尊怎么了?”
“师尊没怎么,倒是你怎么啦?”
季久久慢条斯理地打量了他一番,“阿暮闹什么小脾气呢?”
不管楚暮在别人面前表现得有多成熟稳重,他在季久久面前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流露出几分幼稚的情绪来,就仿佛他还是三年前粘着师尊不撒手的小小屁孩。Χiυmъ.cοΜ
楚暮低垂眉眼,长长的睫毛盖住了大半眸子,“弟子没有。”
那委屈小语气还敢说没有?
季久久又气又好笑,伸手去拧他的耳朵,“说不说?”
耳垂传来酥酥麻麻的痒意,季久久并没有用太大的劲儿,这点儿力道在楚暮的感觉下就像是一片轻飘飘的羽毛在挠痒痒似的。
楚暮的喉结上下动了动,鬼使神差地说出实话,“在师尊心里,弟子还是小孩子吗?”
委屈又可怜的语气,眼神里竟然还带着几分轻轻淡淡的哀怨,活像是深闺怨妇。
季久久差点笑出声,这孩子怎么如此可爱?
她还以为这是小孩子的通性,总觉得自己已经是能够独当一面的大人了,听不得别人说他是小孩子。
她附和道,“好好好,你不是小孩儿,是大人了。”
听出了她语气里的敷衍的楚暮,“……”
他心中的挫败情绪越发浓重。
楚暮不喜欢被师尊看作是小朋友,这说明师尊对他仅仅是师尊对徒弟,前辈对后辈之间的关爱。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吐出一口浊气来。
这几日楚暮的心情不佳,乃至试炼场上的比试切磋也狠了不少,从前都是使出七分实力,现在已然涨到了八分,和他比试的弟子们叫苦连天。
“楚师弟这几日的修炼有增进了?”
“可不是吗,从前我能抵住他三十招呢,今日不到二十招就落败了。”
“你说同样是一起学习修炼的,为何他就如此厉害?”
“害,咱们真比不上人家,人家不仅修炼了得,而且相貌英俊,不仅凌云宗的女弟子对他芳心暗许,许多其他门派的女道友都对他青睐有加呢。”
这时候有人在一旁冷哼,“这有何了不起的?同样都是凌云宗的弟子,还要相互比较吗?我倒是觉得,他也不过尔尔。”
说这话的人穿着辰星阁的服装,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此人名叫步耀廉,是大楚暮两届的凌云宗弟子,他家境不错,天赋也有,导致整个人心高气傲,一心想要拜在季久久门下,奈何苦苦哀求了半个时辰季久久也没有答应,最后还是付清出来打圆场,收了他做徒弟。
而他听说楚暮是被季久久收徒之后嫉妒极了,这人分明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穷酸小子而已,也不知道有什么闪光之处让忘川阁阁主对他另眼相看。
之后,楚暮的天赋和勤奋传遍了整个凌云宗,各位阁主对他另眼相看,同辈弟子也以他为楷模,就连扫山脚阶梯的老大爷都对他赞不绝口。
步耀廉从小到大备受宠爱,走到哪里都是受人追捧的对象,而自从他进入凌云宗开始,围绕在他身上的光环仿佛消失了一般,所有的光芒被楚暮一个人抢了去,让他心生嫉妒。
楚暮在试炼场上又两三招打败了同辈弟子,此时他神情淡然,负手而立,丝毫不见一点儿狼狈,反而让人觉得潇洒自如。
他清清楚楚地听得到了周围女弟子的抽气声。
步耀廉冷冷笑了一声,怒气冲冲地负手离开,心道这群花痴。
他走后,那些弟子才敢说出吐槽的话来,“步师兄是不是也太……”
“大胆一点!步耀廉就是有毛病,见不得别人比他优秀,仗着自己是师兄就指使我们做这做那。”
“果然英雄所见略同啊!他分明嫉妒楚师弟罢了,还说什么都是凌云宗的弟子,同样是弟子,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罢了罢了,少说两句,咱们还是去多练练剑谱吧。”
楚暮走下试炼场,正想拿出手帕擦汗,视线里却出现一个绣着粉色桃花的手帕,手帕绣花精致,看模样还是崭新的。
黄珊珊放软嗓音,“楚暮,这个送给你,擦擦汗吧。上面的绣花是我亲手绣的。”
女儿家的手帕本来就极其隐私,更何况是亲自绣的,其中的意味更是非比寻常。
旁边的弟子都闻到了了瓜的味道,不约而同地投过来好奇的视线。
楚暮后退半步,和她拉开了一点儿距离,礼貌又淡漠,“不必,我自己有。”
黄珊珊轻咬嘴唇,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听说今日是你的生辰,这是我送给你的生辰礼物……当然了,也绝对不只这一个,还有很多灵药……”
她忽然像是想到什么,目光落到他佩剑的剑穗上,这支剑穗已经能看出破旧了,有的细细小小的穗子都要掉出来了,他还戴着,可见对它是极其喜欢的。
她抿嘴一笑,伸手撩了撩鬓间的发丝——这是她模仿忘川阁阁主的神态和动作来的。
虽然她打心眼里对季久久不屑一顾,口头上也吐槽过她几次,认为他们都是纸片人,只有自己高高在上,但是她还是不得不承认季久久的的美貌,也会下意识地模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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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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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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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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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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