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就没打算瞒,瞒得了一时也瞒不了一世。
——陆绎
最后的局面成了三人行,两人在后头跟着,一人在前面引路。
宽敞的一条路原本应该让人可以行走得很快,可就是如此畅顺的路段,足足被走在后头的两个女人走多出了五分钟的路程,步伐极其悠哉。
路道两旁栽满了树,每一棵树脖上都会挂着一个米黄色的木牌,上面有贴心标注树的种类和名字,但字特别小,她们离得远,看不清。只能瞧见树上的叶子是浅绿中杂着黄,才正逢入春,还未是它们长得最好看的时候。
林荷见她时不时眯着眼在看自己左手边的那一排树,定是好奇那些树的品种。
“那是桂花树,等入秋开了花,这条道上都会飘着桂花香。”她笑着,随今夏的视线去扫视那一排有着年久历史的树。
在自己当年念书的时候,两排的桂花树已经生得极好了。
听闻是在建校时种下的,想来也快到一百个年头了,感慨时间真如光飞逝。
“阿姨也是远视?”今夏一时紧张忘了林荷也曾是这里的学生,对这里的一切熟稔于心其实不足为奇,但又倏地想起陆绎天生远视,会不会是遗传了母亲的缘故。
或许正是因为远视,所以才能隔着好几米都能看清那木牌上的字。
她忽然感慨,远视总比近视来得好,每年体检都可以把5.2那处的符号看得一清二楚,身处在一群被迫戴着眼镜的假瞎子眼里,他们就是最令人妒忌的。拿小环的话来说就是:恨不得让远视的人替自己去验视力,绝对5.0以上!
今夏如此回忆着,不自觉地偷偷笑起来。
林荷转头回视她,察觉小女孩浅浅的唇角勾起,也跟着回笑:“不是,不过我儿子是,每年验视力啊,他都是5.0以上。”果然心有灵犀想到一块去了。
提到陆绎,今夏脸微微泛热。
“丫头,喜欢我儿子什么啊?”林荷直接开门见山,倒是不拐弯抹角地套话了。
“长得帅?”她笑,嘴角凹陷处有个不打眼的梨涡,笑意渐深时,才会明显。
这位妇人说话时,让人无法从她眉目间移开,那双乌黑的深眼眸和陆绎的相似可近七分,只是后者眼神中稍带了点凌厉,而林荷确实如夏日盛荷般清雅,让人想去靠近她。琇書蛧
子承母貌,又怎会不帅?
今夏很轻地点了下头:“嗯……他确实长得很帅。”
可谓一眼万年不为过,初见已是心动。
“那除了帅,你还喜欢他什么?”林荷并不惊讶她的回答,毕竟自己儿子长得好看是众所周知的事,几乎没有哪个女孩否认过这点,但除了相貌,陆绎身上到底还有什么地方吸引这个小姑娘的,她的确很想知道。
“我儿子啊……脾气不是很好哦。”亲妈的吐槽,没跑了。
今夏咬着下唇,脑子里浮现与陆绎初识的画面,那个只闻其名就能令人闻风丧胆的人物,自己也曾胆怯过,不敢靠近的陆阎王,其实骨子里的温柔,鲜少人能发现。
“没有啊,我觉得他其实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只是……”她想起他有时逗弄自己,明明一张很严肃的脸,却能弯起一边的嘴角偷笑,还真是挺气人的,“有的时候喜欢捉弄人。”
“捉弄?”这回倒是令林荷意外了,“这小子现在都会逗女孩玩了?”
在她印象里,陆绎从来都不苟言笑,甭说逗别人,换成别人来开他的玩笑,他都能很冷地漠视,不搭话,以眼神回击所有。
今夏疑惑,微皱着眉头问:“他以前不会吗?”
也是,陆绎说过她是自己人生中的初恋,自然在与女孩相处上,显得经验不足。
“丫头,先问你个问题,是他追的你,还是你追的他啊?”林荷笑了笑,不答反倒问她。
谁先追谁,这个问题和陆绎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今夏想了想,如实回答:“嗯……他先告的白,我们两个算是自然而然在一起的那种吧,也没有分是谁先追谁。”
“他先告的白……”林荷看了眼在前头已和他们离了大半距离的杨岳,声音蓦地抬高了些,兴许是不用避讳了。那么远,料想别人也听不见,“那肯定是我儿子先喜欢的你啊,丫头。”
她似在想什么,凑近今夏的耳边又道:“以前都是别人追他的份儿,也从来没见过他在意过谁,唯独你。”林荷眉眼拢着笑,看小年轻们的恋爱,比自己谈还要高兴,“他给我发微信的时候,还真是怕我这个做未来婆婆的要吃了你一样。”
“啊……”怎能抹黑这么善良的婆婆呢,今夏想。
“没有,阿姨您待我真的挺好的,我觉得您特别亲切。”
“是吗?”林荷两手环胸抱着手肘,侧目看了她一眼,“可能啊……是丫头你和我比较投契,若换了别的庸脂俗粉,我可能就没那么好脾气了。”
陆绎的母亲虽出身名门,说话温声细语,举止更是讲究优雅端方,但她一点都不喜欢那些故作出来的温柔礼教,尤其是一些另有所图的豪门贵女,从来为的都不是感情,而是金钱利益的裙带关系。
以前见过几个家里人介绍给陆绎的女孩,都是一类人,皆非出自真心。
而眼前这个,她确信,必定是个善良刻苦的好姑娘。
“阿姨,其实陆老……”今夏顿时语塞,平日里叫陆老师叫惯口了,当着未来婆婆的面得改口才行,舌头下意识抵到上齿,重整道,“其实学长和您的性格还挺像的。”
“那你这就冤枉我了哦,丫头。”林荷自然听得出今夏话里的含义,可见她正经得可爱,忍不住逗一逗,“我见你时,可没有像他的脸那么臭。”
今夏被老妇人逗笑了,稍稍用掌心去捂自己的嘴,两眼弯弯地抵在食指上。
“他现在好多了,平常都挺爱笑的。”她为如今的陆绎抱不平。
“好好好,有你在我就放心了。”林荷伸手拍了下她的肩膀,似是十分安慰,“以后我和他爸爸啊,可以多见到他笑的样子了。”
说起这话,老妇人眼里有莹润的光在浮动。
多年来,作为父母对子女的关心远远不够,又怎能奢求儿子对自己经常笑脸相迎。
远赴国外,一年也就视讯两三回。
“阿姨,您能多说说他以前小时候的事吗?”今夏察觉到林荷异样的神色,急转了个话题。
聊儿时的光阴,应该是每个母亲,最乐意与人分享论道的话题。
“可以,待会我们吃饭的时候,慢慢说。”林荷了然她的意图,再次从心底认可陆绎的慧眼如炬,这姑娘不仅可爱还很聪明。
能够察言观色,又不恶意谄媚。
如此品质,当得了陆家的长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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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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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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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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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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