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雅垂眸盯着杯中的酒，目光也跟着带了点迷离。
身旁的人不着痕迹地碰了一下她的胳膊，段成燃偏过头来看她，“怎么心情这么不好？”
成雅下意识地把身子往一旁挪了挪，笑盈盈地抬眼对上段成燃的目光，“你想多了，我心情还不错。”
段成燃笑了一下，跟以前的模样相差不大。
“快四年了。”他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恩？”成雅没明白他的意思。
那人端起酒杯在她的杯沿上轻轻碰了一下，说：“四年了，你也该给我个解释的机会了吧。”
又是这件事。
成雅有点头疼，刚刚她是一时冲动才默许这人跟她一起来酒吧，偏偏段成燃又执着于跟她解释四年前的事。
都过去那么久的事了，反正他俩现在也没有可能，解释还有什么用？
成雅没急着说话。
她抿了口酒，感受着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而下，最终淌进胃里打转儿。
“跟一个已婚女人，没必要解释。”
“有必要。”段成燃话说得坚决，目光始终都在成雅身上没挪开过。
成雅微怔，却也拿他没办法，干脆就不阻止了，低下头兀自喝着酒。
大概是考虑到过年这几天大家出门来喝酒的少，酒吧里的音乐都挑着温柔又舒缓的放，听起来多少都有点暧昧的意思。
他们两个这会儿坐在靠角落的位置，脖子伸长点都能看清整个场子的情况。
成雅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托着腮看向吧台那边，调酒师似乎正笑吟吟地跟面前的女人聊着什么。
“你那时候……是不是听别人说什么了？”即便是这件事情过去了这么久，段成燃提起的时候也仍旧紧张得像个孩子，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的表情。
“没有。”成雅回答得干脆。
她也确实不是听别人说的，而是听他亲口说的。
“可为什么——”
“有的人，靠脸，靠家里的背景，就能成为黄教授的徒弟。”成雅淡淡地说道。
段成燃一愣，“什么？”
“我在重复那天我听到的话。”她懒懒地撩起眼皮看他，眸子里带着冷淡的笑意，“你说的。”
“……”
一时间，两人谁都没说话，酒吧里的音乐声像是被放大了一样。
是一首舒缓的英文歌，已经快到结尾。
“…Iwasyourstarry-eyedloverandtheonethatyousaw/
Iwasyourhurricaneriderandthewomanyou'dcall/
Wewerejusttwomoonshinersonthecuspofabreath…”
“段……成燃？”冷不丁有个女人的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尴尬着的氛围。
成雅下意识地抬眼，见站在面前的女人穿着酒吧里的店服，染成浅金色的过耳短发偏分着，手里还捏着一支电子烟。
模样长得不错，好像还有点眼熟？
“萧茹？”段成燃先叫出了她的名字，成雅这才想起来。
萧茹是段成燃隔壁班的女生，那会儿追他追得也是轰轰烈烈，可段成燃偏偏时刻跟在成雅后面，两人也算是打过几次照面。
这会儿萧茹还是像从前一样，只要有段成燃在，眼里就看不到别人。
她干脆在两人旁边的空位上坐了下来，大喇喇的，跟上学时一模一样。
“你什么时候回国的？”她这么问着总算看到了一旁的成雅，怔了一下，“这是成雅学姐？”
“你好。”成雅笑着点了下头，大有要给她让位置的意思。
“别别别，我就是过来蹭个座。”萧茹摆摆手，“这几天店里人少，我这店开着都没劲了。”
段成燃皱了下眉头，“你的店？”
“对啊，”她说着吸了一口手里的电子烟，缓缓吐出烟雾，目光落在一旁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成雅身上，“学姐现在有男朋友了吗？”
成雅晃着酒杯的手顿了一下，笑着说：“没有。”
确实是没有男朋友，但有丈夫。
旁边段成燃的脸色有些复杂，萧茹看了眼两人，忽然站起身来，“学姐陪我去买个东西？”
“恩？”成雅下意识地皱了下眉头。
她跟萧茹本来就不怎么熟，没想到这人会主动约她一起去买东西。
可这会儿她本来也是想躲开段成燃的，干脆也就答应下来了。
“好。”
谁知道段成燃跟着一起站了起来，“要买什么，我去吧。”
萧茹笑着朝他摆手，“得了吧你。验孕棒，你去买？”
“……”
那确实不太合适。
眼看着段成燃的脸色有点发绿，成雅看笑着他一眼，转身跟萧茹走了。
一出酒吧，就走一股子冷风扑面而来，马上就要开春了，可霁市仍旧没有什么征兆，暂时还没能从冬天的魔爪中挣扎出来。
成雅跟她并排走着，以为萧茹叫自己出来只是为了单独说几句话，谁知道这人还真的带着她进了一家药店去买验孕棒。
“走吧。”萧茹随手就把东西揣进了兜里。
“这东西回去我得偷着用，要是让那孙子看见，肯定要让我打了。”她双手揣在兜里，说话的时候低头踢了一下脚边的石子。
成雅看着她，“你男朋友？”
“算是吧。”萧茹抬起眼来，目光望向前方，有点飘忽不定。
“要是真怀了，我就回老家，自己把孩子生下来，自己养。”
成雅对她的想法不置可否，只说了一句：“我挺佩服你的。”
“我？”萧茹明显有点难以置信，她拢了拢身上有点单薄的棉衣，“我有什么能让你佩服的，活都活不明白的人。”
“起码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很有勇气。”
萧茹哈哈笑了两声，她的性格向来这样，直接得有点可爱。
“要说佩服，还得是段成燃。”她说着转过来看成雅，“当初追他的人也不少，可他就喜欢你一个，而且到现在都没变。我看他刚才瞅你的眼神，还跟上学那会儿一样。”
成雅不自觉地皱了下眉头。
“有个事你可能不知道，我们大三的时候吧，学姐你不是被黄教授破例收了徒嘛，那些人上上下下酸得不行，各个都在背后议论这事。说你是靠着脸，看着家里的关系才能拜师的。”
萧茹站定脚步，从兜里又把那支电子烟给拿了出来，“就他一个向着你说话，差点把全班都得罪了。”
“什么意思？”成雅不解地看着她。
萧茹这话跟她当时听到段成燃说的那些话并不相符。可萧茹当初也追了段成燃那么长时间，一直跟她势同水火的，没理由现在突然要帮着段成燃在她面前说好话。
“嗐，我当时没在场，也是听他们说的。据说我们班那陈二，说你不干净，段成燃上去就跟人干了一架，还说什么……”萧茹皱着眉头仔细思索了一下，接着说道，“哦，说如果真的有人能靠脸，靠家里的背景，成为黄先生的徒弟，那个人也一定不会是你。还说了点别的，我记不清了。”
“不过后来你俩因为啥闹掰了？我记得他还因为这事哭来着，那是我第一次看见男人哭成那样。是真的惨。”
“……”
不知道是不是冷风吹得太厉害，成雅想说点什么却又张不开嘴，只僵硬地站在原地，披散在身后的红棕色长发被风扬起。
-
电视上播放着新闻联播，成雅握着遥控器坐在沙发上发怔。
“小姐姐，过两天我得赶紧回去了。”姜羽恬端了一盒草莓过来放到桌上，顺手递给了成雅最大最红的那颗。
成雅怔了一下，才把草莓接过来，“怎么突然要回去？”
“恩……”小姜同学嚼了嚼嘴里酸酸甜甜的果肉，圆圆的杏眼眨了两下，“我感觉我偷偷回来的事要被爸妈知道了，还是赶紧回学校吧。”
成雅点头，“行。到时候我送你去机场。”
“嗯嗯好。”姜羽恬又挑了几颗好的塞给成雅，起身回房间准备收拾东西。
可她刚走两步像是想起了什么事，回过头来问成雅：“你怎么今天就回来了？小姐夫不是说你得跟他多住几天好能辟谣么？”
想到卓忱翌，成雅的嘴角微微下坠，关掉了电视。
“没事，他自己有办法。”她说着也站起来要回房间。
“噢~”姜羽恬点点头，两人的手机忽然同时响了一下。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发了消息，姜羽恬先一步点开微信群。
叶·真·绝世无敌大美女·影后：【过年真无聊】m.xiumb.com
叶·真·绝世无敌大美女·影后：【我觉得我们有必要找个时间庆祝一下自己又老了一岁[doge]】
成大小姐：【对不起，只有你自己老】
成大小姐：【我跟恬恬还年轻着呢[美丽.jpg]】
叶·真·绝世无敌大美女·影后：【再美也不能不要脸[炸.弹]】
成大小姐：【@姜小甜甜快来，有人倚老卖老】
姜小甜甜：【我们确实好久没一起玩了，蓁蓁姐安排一下？】
叶蓁发了条语音过来：“OK，那就明天晚上带你们去赏帅哥！某位已婚女士如果对上次有阴影的话可以拒绝参加~”
“嘁。”成雅笑了一声，按下语音键，“到底是谁有阴影还不一定呢，我必须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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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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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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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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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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