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怀里抱着卓忱翌的外套，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这会儿正把衣服往卓忱翌怀里塞，笑着说：“一会儿喝点热水就行，还是不耽误小卓总的宝贵时间了。”
“雅雅。”卓忱翌有点无奈，可转过身来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成雅沉声给堵了回去。
“我说过，你还是别叫我雅雅了。”
她也不知为什么就对他这个称呼极为敏感，明明小时候就是这样被叫大的，可卓忱翌叫了就让她莫名有种说不出来的别扭。
成雅的语气还算得上温和，可气氛一时间比刚刚还要尴尬。
姜羽恬眼看着成雅这是真的生气了，赶忙从房间出来，把卓忱翌推到了门口。
“小姐夫你还是回去吧，我会照顾好小姐姐的。”看着卓忱翌的脸色也不太好，小姜同学有些为难，“你不要往心里去，毕竟女生这几天情绪都是很敏感易怒的……”
后来姜羽恬再跟卓忱翌说了些什么，成雅都没再听了。她直接回了卧室，顺手把门关上，闷头窝在被子里。
玄关的门响了两声，那人已经走了。
过了会儿，姜羽恬的声音从她的被子外面传进来，闷闷的，“小姐姐，你累了一天了，想吃什么嘛？”
成雅恹恹地扒开被子露出头来，“不想。”
姜羽恬的小手总是又软又暖，这会儿她蹲在床边给她顺了顺让被子带乱的头发，“那我给你卸妆吧，这样你随时都能睡觉了。”
小腹这会儿隐隐作痛，成雅本想拒绝，可谁能抵挡得了小姜同学这张萝莉脸的攻击？
反正她是不能，努力了二十多年都没效果，现下也只能从被子里坐起来等着姜羽恬给她卸妆。
等到收拾好，天色已经彻底沉了下来，两个人的肚子都咕噜噜叫了几声。
姜羽恬朝她眨眨眼，“这回总饿了吧？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我……”
“笃笃笃。”玄关的门被敲响，成雅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
“我去开门。”姜羽恬起身出了房间，可她还没走到那儿就见门已经开了——琇書蛧
穿着黑色冲锋衣的男人走进来，顺脚把门踢上。他手里拎着保温桶，耳骨上的银色耳钉在客厅灯的映照下反着光，有点晃眼。
这人全程耷拉着脑袋，就像是进自己家一样熟悉自然。
姜羽恬小脸一皱，“你是……”
男人动作顿了一下，懵逼地回头看了一眼门，又伸着脖子看了看屋里的摆设。
在确定自己没有走错后，他才漫不经心地朝她笑了一下，说：“哦，你是成雅的朋友吧。”
他抬起脸来的一瞬间，姜羽恬的心不由“咯噔”一下。
这人长得模样不错，浓眉大眼，五官立体，笑起来的时候还有酒窝。当初在漫展上，就是这个男人带着满身酒气一把拽住了她……
她艰难地咽了下口水，正打算找什么东西挡一下脸，就听到那人痞里痞气地笑两声，接着说了一句——
“我是她爸爸。”
姜羽恬：“啥？”
“贺景晏，东西放下，你滚出去。”成雅怒不可遏的声音从卧室里传出来，好像下一秒就要出来把人给撕了。
小姜同学印象里的小姐姐可是很少这么狂躁的时候，她忽然还就有点同情面前这个男人。
“嘁。”贺景晏满不在乎地从牙缝里挤出个声音，把东西递给姜羽恬，“小美女，麻烦你把饭盒在餐桌上摆一下，我去叫她起来吃东西。”
那人说着就已经拐进了卧室里，姜羽恬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保温桶，忽然想起来之前听成雅提起过家里有个表弟姓贺。
但姜羽恬虽然和成雅一起长大，却很少去她家，大多数时候都是她俩去找叶蓁玩儿，再加上大三她就出国了，一年也回不来几趟，可能上次见到贺景晏还是初中那会儿了。
只是这位表弟在她印象里明明是个特别乖的男孩子……怎么越长越裂巴了？
“贺景晏，作死也要有个限度——”成雅话还没说完，就见那人从怀里掏了个玻璃瓶出来，里面盛满了红糖水。
贺景晏把水瓶塞进她怀里，“给你的，捂肚子。捂完还能喝。”
成雅摸了摸瓶身，有点烫，但敷在肚子上刚刚好，“噢，还算有点良心。”
贺景晏站在床边笑着哼了一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起来吃饭吧，成大小姐。听说你今天开画展了，还顺便公开了跟那个卓什么结婚的消息，真敢。”
他说着还竖了竖大拇指，就是撇着个嘴，怎么看都不像刚刚说的是好话。
成雅甩了个白眼给他，“少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这才刚把人赶走，暂时还不想再提。
贺景晏没再说话，转身先出了卧室到餐厅帮忙摆饭。
保温桶是五个饭盒摞起来的，三菜一汤还有一盒米饭。
“真不好意思，这些都是我姑做的。没听成雅说家里有客人，就没带你的那份，凑合吃点儿？”他说着朝姜羽恬眨了眨眼。
“没关系，我不饿。”姜羽恬摇摇头，想着赶紧摆完回屋里避开他才好。
虽然知道他没认出来自己，毕竟那天她妆化得挺浓又戴着假发，可时间长了难免不会露馅，万一认出来那岂不就是尴尬的平方了……
小姜同学正打算溜回屋里，就被成雅给叫住了。
“恬恬，你刚不还说饿？”
姜羽恬摇头，“现在不饿了。”
成雅眼看着她飞快进屋关上了门，转过去看贺景晏，眨了眨眼，“是不是你太丑把她吓到了？”
“……”
贺景晏恨恨咬牙，他就该让这个女人被姨妈疼死。
-
接下来两天的画展成雅都全程跟着，倒也没怎么觉得累，就是她这几天对冷气格外敏感，穿得比第一天厚实了不少。
只是打从画展第一天之后，整整一周都没见到卓忱翌，也没收到他的消息。
成雅倒也乐得清静，这种时候她不会主动联系卓忱翌，每天醉心于工作，回家还能有姜羽恬陪她聊天吃饭。
“小姐姐，你还在生小姐夫的气吗？”小姜同学正抱着平板翻热搜，忽然翻到了某豪门少爷婚变的词条，冷不丁就想起了上次闹得不欢而散的成雅跟卓忱翌。
成雅伸手去拿薯片的动作顿了一下，“没。犯得着生他的气么。”
“噢。”姜羽恬点点头，“不过你要是觉得跟他不合适，离婚就好了。我总觉得他们那种豪门大家族，不太好混。”
成雅挑了下眉没说话。
她那天生气不过是因为卓忱翌没有问她的意见就直接在画展上公开了两人已婚的消息，搞得她画展的意义都不那么纯粹了，还被人背地里议论抹黑。
可现在事情已经成这样了，她再气也没必要，还不如担心一下以后怎么打那些人的脸。
至于豪门好不好混的，跟她也没关系，出了事就让卓忱翌顶着，她只要在外扮演他的妻子就行了，没那么多要求。
成雅这么想着，就听到手机振动了几下。
卓忱翌：【今晚有时间吗？】
卓忱翌：【跟我回卓家见一下长辈】
成雅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下午六点。
她皱了下眉头，心想着这人怎么不等到她家楼下了再发消息让她下楼直接给带过去？
Yarn：【要是没时间呢】
卓忱翌：【那就挤时间吧】
Yarn：【……】
成雅忍不住冷笑一声，从沙发上起来。
她现在真不知道是该庆幸这次被提前问过时间了，还是悲哀她到底还是被通知的那一个。
手机那头的卓忱翌说还有半个小时就到她家楼下，成雅想着见家长妆不能画太浓，干脆就打个底，描描眉毛，又涂了个玫瑰豆沙色的口红。
反正她不化妆也是能说得过去的，这会儿好歹糊弄一下就得。
下了楼，卓忱翌的车已经停在楼下等着。
她兀自坐在了卓忱翌身边，看都没看那人一眼。
司机把车开得很稳，成雅拄着下巴去看窗外的街景，依旧没有要跟卓忱翌说话的打算。
而这一次，她不说话，那人也没开口。
这种别扭的感觉，一直持续到车子快要开进卓家的大门。
“一会儿如果提到生孩子的事情，你可以拒绝。”卓忱翌沉声说了这么一句，打破了车里的安静。
成雅一怔，忍不住笑了声：“我为什么要拒绝？”
以她和卓忱翌的颜值来看，生出来的孩子一定会是个特别漂亮的宝宝，为什么要拒绝这种小天使的降生呢？
“……”
那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眉头皱起。
“这个孩子只能姓卓，你明白我的意思。”
意思就是三年婚期一到，两个人离婚，孩子不可能被她带走，必须留在卓家。
“……”
那她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车子开进卓家的大门，在一栋大到几乎快媲美城堡的房子前停下。
这种场面确实在成家是看不到的，但成雅也不是什么小家子气的人，这会儿一副淡然模样。
豪门么，不就是这样。
她挽住卓忱翌的手臂，跟着一块进了门。他俩在这方面向来很有默契，毕竟都是演戏的高手，不出道都让叶影后觉得可惜的那种。
管家带着他们直接去了在二楼的餐厅，这房子弯弯绕绕的设计对于成雅这个半路痴来说极其不友好。
这会儿她忍不住庆幸卓忱翌是单独搬出去住的，不然在这么个地方，她要想上个厕所估计都能被绕得憋死。
管家说前面就是餐厅，成雅抬眼看去，就见卓泽旸从里面走了出来。
“你们来了，爸都等好久了。”卓泽旸的脸色看起来比前几天好了些，起码有了点血色。
成雅朝他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卓忱翌只闷闷地“恩”了一声，拉着成雅快步进了餐厅。
意料之外，餐厅的布置并没有像这栋房子外表那样奢靡夸张，看起来反而是多了点温馨的感觉。
主位上端坐着个中年男人，两鬓微白，戴着眼镜，正低头看着什么。
那一瞬间，成雅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卓忱翌二十年后的模样，因为父子俩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听说自从卓忱翌的母亲走后，卓董事长就没有再娶，两个孩子也都是他自己拉扯大的，虽然不够慈爱，但也够严厉。
这会儿眼看着老人家沉着脸色坐在那儿，成雅与卓忱翌对视一眼，跟着叫了声：“爸。”
她乖巧地站在某人身边，笑得又甜又温柔。
卓擎这才懒懒地撩起眼皮看他们一眼，“恩，坐吧。”
“好。”两人答应着正准备坐下，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了餐桌前的另一个人身上——
那人起身朝她弯了弯唇角，笑得一如既往得温柔，“成小姐别紧张，我今天只是过来蹭饭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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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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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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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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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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