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爱下雨天。
教官抬头看了看天,又看了看我们期待而又兴奋的目光,说:“就这么大一点雨,谁坚持不住可以打报告。”
该死的下雨天。
雨越下越大,没多久,我们全身都淋满了雨水,教官这才领着我们去避雨。
教官也挺能耐,竟然找了个地下停车场,还是一个没多少辆车的地下停车场。然后,下令继续站军姿……
地下车库刮过一阵风,我看到胡迪在微微颤抖。其实大家都一样,刚淋了雨,又没吃过什么苦,一场感冒似乎是在所难免。
训练结束后,李皓宇搓着手说:“冻死我了。校门口有一家鸭血粉丝汤,咱们去喝一碗?”
鸭血粉丝汤温热养生,这种天气喝最合适。
“胡迪,你去吗?”
我扭过头,看到胡迪低着头,正在往宿舍走。
李皓宇问:“他怎么了?”
“可能是受凉了。”我说:“咱们先去吧。”
等我提着一碗热乎乎的鸭血粉丝汤回到宿舍,胡迪已经躺到了床上。
我把粉丝汤放到桌子上,喊道:“胡迪,起来喝汤了。”
“嘘!”
宋衡小声说:“胡迪还没洗澡就睡了,应该是太累了。”
我看着胡迪微微蜷缩起来身子,有些微微的担心。
李皓宇试了试胡迪额头的温度,皱眉道:“有点烫,该不会是感冒了吧?”
宋衡问:“这可怎么办啊?”
“没事,我带的有药。”
说完,李皓宇拉开抽屉,翻出几粒五颜六色的药丸。他又去接了一杯温水,说:“胡迪,先吃点药再睡。”
“别他妈烦我!”
胡迪嘟囔一声,用被子蒙着头,谁都不搭理。
第二天训练的时候,教官发现了胡迪的状态不对,便走到他身边说:“有不舒服的可以打报告!”
胡迪的嘴抿得紧紧的,目光里面尽是疲惫。
我在他背后戳了几下,说:“你去休息一下吧,没必要硬撑着。”
胡迪尽量挺直腰板,说:“不需要。”
我站在胡迪的后面,能看到他的身体越来越无力,全凭一股不服输的倔劲在强撑着。我真想一个搬砖把胡迪拍晕过去,好让他有理由去休息。
胡迪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我注意到他的肩膀在微微的颤抖,明显是支撑不住了。
这小子怎么这么犟!
我低声骂了一句脏话,拽着胡迪的腰带,把他揽到了自己的怀里。
胡迪这才艰难的闭上了眼皮,我终于可以大声道:“报告教官,胡迪这两天感冒了,实在是坚持不住了!”
教官本来就对胡迪有好感,他指了指李皓宇,又指了指我,说:“你们两个带着他去医务室,然后留一个人在那照顾他。”
胡迪又高又壮,我拼尽了力气,才把他背了起来。胡迪的脸贴在我的脖子上,我能清楚的感觉到他身体的炽热。
这小子发烧了,而且估计烧的不轻。鬼知道他是怎么撑下来的。
这小子就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吗?
医务室只有一个女医生,这两天感冒发烧的人不少,她不慌不忙的站了起来,指挥着我和李皓宇把胡迪平放到床上。
女医生一边给胡迪量体温,一边让我们把毛巾打湿,敷在他的额头上。
我摸了一把胡迪的脸,烫的惊人。
“三十八度二,”女医生说:“我给他吊一瓶水,再开几片药,你们留一个人照顾他吧。”
李皓宇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你留这里吧胡迪虽然脾气大,但是知道你对他好,肯定也不会再敌对你了。”
我道了声感谢,想问问医生,胡迪烧的严不严重,多久才能好。但是话到了嘴边,我却问道:“医生,他会不会烧坏脑子啊?”
女医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你们年轻人身体好,顶多躺半天,吃几包药就能好。最多只需要两天,就能回去继续军训!”
我哈哈笑了几声,不知道是该夸胡迪身子强健,还是夸医生的医术高明。
我长这么大还没照顾过人。
我看着胡迪有些苍白的脸庞,心中感慨万千。如果按照正常的情况,他明天就能下床走路,如果我全心全意的照顾他,估计也就是个半身不遂……
我轻轻的取下胡迪额头的毛巾,去水管那边重新沾水、拧干。
胡迪难受的哼唧了两声,我伸出手,把他额头上的头发拨弄到一边。
“谁的手这么糙?”
胡迪忽然抓住我的手腕,口齿不清的说:“你他妈别碰我。”
我平常不敢欺负胡迪,趁着他生病,我轻轻松松的就可以把他的手掰开,然后把毛巾敷在他的额头上,说:“你现在别跟我凶,没用!”
胡迪眯着眼睛看了我一眼,对着我的胳膊咬了上去。
我骂道:“我操,你疯了?”
我在胡迪脸上拍了两下,他丝毫没有松口的意思。我没办法,只好说:“我昨天晚上没洗澡。”
胡迪果然立马松开了口,呸了好几声,又昏睡过去。
我看着自己胳膊上多了一排整整齐齐的牙印,只得叹了口气。
摊上这么一个大少爷,我能有什么办法?
中午的时候,李皓宇他们专门来看了看我和胡迪。我们班的同学有来送饭的、送水的、送温暖的,还有送茉莉花的。
宋衡说:“茉莉花泡茶喝可以清热解毒治感冒,最合适不过了。”
宋衡不愧是有女朋友的人,想法就是和其他人不一样。
胡迪睡觉的时候,喜欢面对着墙,平常他睡着的时候,我只能看到他的后背。所以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胡迪睡熟的正脸。睡着的胡迪没有那么冷漠,也不会给人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如果他能一直这样,该多讨人喜欢。
胡迪的眼睫毛很长,下巴上还有淡淡的胡子茬,他的整张脸都表现出了男人该有的阳刚。这样优秀的胡迪,该是多么优秀的人,才能配得上他。
我正看的出神,忽然有一道身影急急忙忙的冲进了医务室。
是曾颢。
曾颢把我全身上下都打量了一遍,他看到病床上的胡迪,暗中松了口气问:“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问:“你怎么过来了?”
曾颢说:“我是你们学长,知道军训的时候有人晕倒了,肯定要过来瞧瞧。”
我给曾颢搬了一把凳子,说:“你也不用这么急。医生说了,胡迪下午就能醒。”
“那你呢,”曾颢说:“昨天下了场雨,你不要紧吧?”
“放心吧,我身子好着呢。”
曾颢从书包里拿出几盒药,交到我的手上说:“这几天的天气不好,你也要注意一点。这几种药挺管用的。”
我接过药,说:“还是学长提贴心。”
曾颢笑了笑,目光落到我的胳膊上。
我顺着他的目光一看,原来是胡迪给我啃出来的牙印。
“胡迪刚刚发神经,给我啃的,”我把胳膊挪到了一边,说:“这小子看我不顺眼,估计是趁着生病,存心报复我呢。”
曾颢说:“我怎么听说你们俩关系不错,军训第一天就抱上了。”
“我操!这事说来话长,但是!我和胡迪不打架就不错了,关系好这件事,我连想都不敢想!”
我的声音略大了一些。胡迪迷糊着蹬了我一脚,“你妈的小声点!”
我在胡迪的腿上掐了一下,拉着曾颢坐到了外面。
曾颢也不急着回去上课,不管我说什么他都耐心的听着,有时候还会傻傻的笑两声。
同样是长得帅,曾颢就半点都不惹人嫌。我对着这样的人能扯一天的牛逼。
我和曾颢聊的火热的时候,黄栩骑着一辆小电车赶了过来,大声说:“曾颢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我愣了愣,问:“今天是什么日子?”
“学生会主席竞选,”黄栩看着我说:“但是吧,我们亲爱的曾颢学长一听说有个高高帅帅的男生晕倒了,就迫不及待的赶过来了,现在看来,是白跑一趟喽。”
我半天没弄明白黄栩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曾颢却抢着回复道:“我还不是为了章檬,她没时间关爱胡迪,只能让我来了。”
对于这个答复,我十分满意,也十分信服,“这么好的机会,章檬确定不抓住?”
黄栩说:“章檬现在正忙着备战四六级呢,虽然不知道她急个什么劲,但是男人再重要,也比不上证书啊。”
曾颢在我的肩膀上拍了一下,说:“那我就先过去了。”
我冲曾颢和黄栩摆了摆手,“祝你竞选成功。”
女医生妙手回春、料事如神,她说了胡迪下午会醒,一到训练解散的时候,胡迪还真的准时醒了过来。
胡迪睁开眼的第一句话是——
“妈的,肚子好饿。”
胡迪中午没有吃饭。早上的时候他也没和我们一起去食堂,应该也没吃早饭。
我问:“要不然咱们一起去吃点?”
胡迪这才发现身边还有个人,还是一个他最不想见的人,直接把脸扭到一边说:“我饱了。”
胡迪的嘴巴很硬,肚子却忽然叛变,大声的叫了起来。
“就算不待见我,也总要吃饭吧?”我说:“不吃饱了饭,哪有力气跟我闹。”
“我要吃火锅,”胡迪说:“还有烧烤和啤酒。”
我被他奇怪的要求逗乐了,“只有食堂,你爱吃不吃。”
胡迪也知道现在自己生着病,拗不过我,只能说:“那我要吃最贵的。”
“那是我给你买回来,还是你自己去?”
胡迪直截了当的回答:“扶我起来。”
“你会不会使用‘请’这个字?”
“那你请我起来。”
“我操,”我伸出手,想把胡迪扶起来。可我没想到胡迪一把就抓住了我的胳膊,并且正好抓在了那两排牙印之上。
我忍不住嘶了一声。胡迪看了一眼我的胳膊,有些怔住了。m.xiumb.com
我说:“别看了,也不知道哪只狗发了疯给我啃的。我明天就去打狂犬疫苗。”
胡迪松开了手,似乎想说一句道歉,但是他抿着嘴,死活都不愿意说出来。
我早就习惯了胡迪这个样子,“要起来就快着点,我也没吃饭呢。”
出医务室大门的时候,女医生又给胡迪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满意的拍着手说:“年轻人的身子就是好的快,我给你包点药,按时吃了就没事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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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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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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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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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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