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凡消失了。
像是从来没有在陆家出现过一样。
没有明确的指令,但陆家从上到下,开始默契的不再提起这个名字。
旁系的族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有人传说他是遭到了暗杀,匆匆下葬,不提是为了避免伤心难过。
有人说他身染怪病,离家独居,骄傲如他病得面目全非,所以才不愿在人前露面了。
传言喧嚣之上,陆家嫡系高层沉默不语。
对于所有的谣言,他们不承认,不否认,最后,谁也没有探听出答案。
但讨论的热度,却一天比一天低了下去,直到无人再在意。
似乎大家都已经默认了:陆凡已经“死”了。
这样的念头,在每个人的心中潜移默化,直到生根发芽。
以至于当叶素素轻声喊出那声“凡大哥”的时候,同桌有一般人都是拒绝相信的。wWW.ΧìǔΜЬ.CǒΜ
怎么可能是陆凡呢?
人们纷纷摇头,只觉得荒谬。
唯有陆岳泽和陆云释两个人,手掌都在不易察觉中悄悄攥紧了。
别人或许认不出变了模样的陆凡,但他们两人,太过于熟悉陆凡了。
比起他的相貌,更熟悉他的双眸,眸中的光,总是深邃得不可见底,九年之前,就已是这样。
光是对视上陆凡的双眸,他们两人就已经确认了陆凡的身份。
林沫一直走到主厅的正中央。
她停下了脚步,环视四周。
在场的所有人都在看着她。
林沫清了清嗓子,正要开口。突然,站在她身后的陆凡,跨前了一步站在了她的身边。
“陆云释,九年前我的话,你应该还没忘记吧?”
与林沫不同,他谁也不看,笔直的看向家主之位上的陆云释,朗声问道。
在他的身边,林沫和陆鸣两人的脸色同时变了。
他们完全没有料想到,陆凡回到陆家,见到陆家家主陆云释的第一句话,不是问候或招呼,而是开门见山的直接质问。
陆家的后生们一下子炸开了。
他们不认识陆凡,只觉得震惊非常。
陆云释作为陆家家主,德高望重,别说家族中人了,就算是纵观整个上京,能和陆云释平起平坐的都没有几个人。
而就连那几个人,都不敢当众对陆云释如此沉声质问。
这简直是太无礼了!
已经有后生愤慨起来,但他们刚站起身,便被身边的长辈拉住坐了回去。
当着陆家这么多人的面,尤其是陆岳泽也在场,这些知情的长辈们也不好多解释什么,总之先拦住就对了。
“看来我没有认错,他真的就是凡大哥!”
叶素素这会儿看着和陆云释相对而立的陆凡,终于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眼前的陆凡,那种峥嵘霸气的气场,和她记忆中的陆凡,一模一样。
老贾刚才有了不祥的预感之后,一直徘徊在门外没有离去。
眼见着主厅内的情形,顿时忍不住跺了跺脚。
他的预感,果然应验了。
面对陆凡的质问,陆云释只是盯着他的眼睛,保持沉默,一语不发。
陆岳泽坐在陆云释的身边,在终于回神之后,一口干尽了杯中的烈酒,又自斟了满满一杯。
他看也不看陆凡一眼。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云释才发出了悠悠的一声轻叹。
“小凡,原来真的是你回来了。”
即使自控力如他,声音也被人听出隐隐有些颤抖。
“小凡?他是陆凡?!”
整个主厅随之沸腾。
之前怀疑是陆凡但不敢相信的那些人,没见过陆凡只听说过当年事件的那些人,瞬间炸开了锅。
其他连陆凡名字都没有听过的后生,则茫然的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这到底算怎么回事?”
到处都有人在问。
“他不是死了吗?染病?”
“我怎么听说是被暗杀的,葬礼都没来得及办?”
“陆凡要是死了,那这个小凡又是谁?死而复生?”
叽叽喳喳的声音根本在乎陆凡能不能听见。
他们每个人或多或少的都听说过关于陆凡的传闻,但是每个人听到的传闻又都是不同的,没有人告诉他们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
整个陆家上下,除了直到内情的那几个人,所有的人都被蒙在了鼓里。
现在看来,事实的真相,或许与他们听到的每一个传闻都相差十万八千里。
人们的讨论声,一字不差的传到了陆凡的耳中,他听的清清楚楚。
陆凡的嘴角勾勒出一丝冷笑。
他看向陆云释。
“你如果还记得陆家的祖训,你就不配叫我的名字。”
陆凡开口道,声音冷静又冷冽。
“陆家的祖训只有八个字,其中‘以德服众’占一半。你和陆岳泽,真的遵循了祖训吗?自己亲手造的罪,你公告于众了吗?你敢把当年的事说出来,让所有人评评理,究竟够得上‘德’的标准吗?”
陆凡说着,眼眸沉凝,愈说语气愈不屑。
“什么以德服人,武平天下,说得好听,不过就是一群喊喊口号的伪君子罢了!”
陆凡声音朗朗,在整个主厅的上空回荡。
陆岳泽和陆云释两人面容陡变,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眸中看出了悔愧之色。
没等他们说话,只听陆凡接着说道:
“今天能来参加整个聚会的,都是陆家的人,有些人听说过我的名字,有些人没有。但我敢肯定的是,你们所有人都不知道当年我突然消失的真相,是不是?”
陆凡抬手一指陆岳泽,又伸手点了点陆云释。
“在你们心里最德高望重的陆家老太爷陆岳泽,当年就是他拍的板,抽取了我的武脉,嫁接给了陆鸣。而定下这一切计谋并设法实施的人,就是站在他旁边的陆家家主陆云释。”
“骗取了我的信任,夺走了我的武脉,不仅手段恶劣,更是阴暗至极,这就是百年陆家领头人所做出的事,你们敢信?”
陆凡双手一摊。
整个主厅里,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
原本集中在陆凡身上的目光全都转向了陆岳泽和陆云释两个人。
每一道目光中,都明晃晃的写着不相信。
怎么可能相信呢?
无论是陆岳泽还是陆云释,都是凭人品和实力得到了整个陆家上下的一致认可。
多少人将他们视为领袖,在多少人的眼中,他们的形象称得上是光辉伟岸。
陆家的这些后生仔,又有谁不是对这两位长辈钦佩有加,将他们视为目标,将二人奉为陆家的荣耀。
陆凡的话,一字一句,落在每一个人耳中,每一句话,都在颠覆着他们对于陆岳泽和陆云释的印象。
若是假面被人当中撕下,原本被捧得越高的人,便会跌得越惨。
林沫摇摇晃晃的扶住了身边的椅背。
她没有想到,刚进陆家,她所亲眼见到的第一幕,就是陆凡指着陆云释和陆岳泽发出质问,并将当年的丑事公之于众。
林沫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
陆鸣赶紧上前搀扶住了母亲,同时他自己的心头也震撼又感慨。
从以前认识的时候起,陆凡就是这样。
恩怨分明,有话直说,无论对面是谁,比他强多少,他都不会选择忍耐或退让。
陆岳泽和陆云释,满口苦涩。
他们在上京地位之高,跺跺脚全城都要抖三抖,眼下却被陆凡质问的哑口无言,甚至扭开脸避免对视。
只因为,陆凡的每一个字,落在他们耳中,都像是重锤敲打在他们的良心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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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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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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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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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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