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原是打算送葬结束便回去的,可因着林安发起了高热,便只能在北越多待几日。
赵凰歌担忧不已,连夜请了院判来,幸好得到的结果是,这孩子只是着了风寒,并无大碍。
饶是如此,赵凰歌也守了他一整夜。
到了第二日一早,林安的高热才褪去,见到守着自己的赵凰歌时,却是鼻子一酸。
那一场梦里,林安想起了幼年时的记忆。
父母的疼爱、贼人的追杀,后来被短暂的收养又放弃,再到他遇到了庄子期。
林安想,他还是幸运的,那样的祸事里能活下来,纵然几经艰险,可他到底还是活了下来。
且还遇到了师父这样好的人,对他视如己出。
有他们护着自己,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赵凰歌累极了,趴在床边睡了一会儿,不过也只是片刻,她便醒了过来。
待得瞧见林安眼圈红红的模样,顿时便紧张的问道:“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说完了,才又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你醒了呀?”
赵凰歌紧张的很,林安却是笑了起来:“嗯,醒了,小姑姑放心,我没事儿了,让您担心了。”
因着发高热,他的声音还有些哑,小少年躺在床上,面色的潮红未曾完全褪却,怎么瞧着都是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赵凰歌叹了口气,摸着他的额头,道:“对不起,是小姑姑没有照顾好你。”m.χIùmЬ.CǒM
如今这天,虽然已经开始暖了,可是林安到底还小呢,昨日那样一直跪拜吹风,确实有些受不住。
闻言,林安却是摇了摇头,轻声道:“不是您的错,我……”
他想了想,还是与赵凰歌道:“我梦到他们了。”
林安这话,让赵凰歌愣了一瞬,才意识到了他说的是谁。
“他们……真的很好,我的父母很好。”
小少年想起夜里的梦,又忍不住哽咽,他不愿意让赵凰歌瞧见自己落泪,先别过了头去。
赵凰歌却是咬住了唇。
她深吸一口气,轻轻地摸着林安的脸颊,轻声道:“你以后,还有小姑姑呢。”
少年抽条儿似的长,都快比她高了。
可在她这里,他永远都是需要自己护的小孩子。
这是她的亲人,仅剩不多的亲人。
……
为了让林安恢复好,赵凰歌便让他先在长公主府安心住下。
因着京中才出了诸多变故,所以兵马司的事务繁忙。
赵凰歌着锦绣她们好生照顾林安,自己也顾不得去补觉,吃了早饭之后便带着人去了兵马司。
待得林安的身体恢复了一些,赵凰歌便让下人带着他去京中四处转转。
现下已经进了三月,春日的风和煦温暖,朔方城内繁花如织,却又与西楚的上上京不同。
林安瞧着稀奇,他虽然少年老成,却到底还是个孩子,不过两日,少年心性便释放了出来。
赵凰歌乐得瞧见他这样,也不让人拘着他,只要他乐意,连城外也去的。
谁知,却出了事。
才过了正午,赵凰歌处理完兵马司的事情,刚预备小憩一会儿,便见辛夷急匆匆的来了。
“怎么了?”
赵凰歌才派他出去做别的事儿,眼见得这人神情焦灼,直觉有些不好。
她骤然坐直了身体,却听得辛夷道:“主子,小公子受伤了!”
这话一出,赵凰歌顿时便心下一沉,她忙忙的起身,一面问道:“怎么回事儿?”
辛夷见她已然出了门,忙的跟了上去,一边走一边与她回禀道:“今日下人们带他去跑马场,谁知到了没多久,便遇到了刺客。”
幸好赵凰歌在林安身边放的人多,这才让保住了林安,只是龙虎司的人却有两个受了重伤。
“小公子胳膊被刺伤,因不知刺客来历,没请院判,请的是咱们的人去看诊的。”
赵凰歌点头,连马车也没用,牵了马,直接便策马赶回了长公主府。
她到的时候,就见林安正躺在床上休息,他的胳膊已经被包扎好了,锦绣正伺候着他喝药。
见到赵凰歌,林安下意识坐直了身子,却被赵凰歌拦住:“你躺着别动,大夫是怎么说的,可要紧么?”
她满脸紧张且愧疚,林安则是笑着安抚她:“我没事儿,小姑姑不用担心,只是一点小伤而已。”
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无碍,林安复又笑着让她看自己的胳膊:“我也是跟着师父学医的,这伤口不大,修养些时日就无碍了。只是这些时日不能动笔写字,先前答应先生的策论,怕是要晚些时候再写了。”
谢远城便是在这时候进的门,听得他这话,顿时便拧眉道:“还写什么策论,好好养身体才是要紧的!”
见他来,赵凰歌与他打招呼,谢远城显然已经听了前因后果,见赵凰歌脸上的愧疚,宽抚她道:“公主不必自责,今日之事不怪你。”
赵凰歌拧眉,却到底不愿意在孩子面前泄露了情绪,因道:“今日都是小姑姑的不是,你好好儿休息,什么都别想。放心,小姑姑一定查清楚,揪出始作俑者,给你一个交代。”
听得她这话,林安只是摇头道:“小姑姑,不必大费周章,您留心自己的安全便好。”
那些人要么是知晓了他的身份,冲着自己来的;要么就是想对赵凰歌下手,误打误撞的伤到了自己。
可不管是哪一种,赵凰歌都是最危险的。
毕竟,她是他的保护伞。
闻言,赵凰歌点了点头,又安抚了他几句,又麻烦谢远城暂且照顾他,这才带着人出了门。
才出门,她脸上的神情便冷却了下来。
她先去见了保护林安的人。
见她前来,龙虎司的下属们跪了一地,齐声请罪。
就连那两个受伤的也试图挣扎着起身。
赵凰歌拦了他们,问道:“你们说说,今日到底是什么情况。”
今日是朝元带着保护林安的,也属他伤势最重。
闻言,朝元面色惭愧道:“回主子,今日是我们大意了,因着小公子想去跑马场,便只带了五六个人过去。那些刺客们是尾随来的,待得我们到了僻静无人处动的手,招招致命,冲的便是小公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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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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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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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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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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