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这一张脸上却带着些不正常的红,行走时脚步都有些虚乏。
见状,赵凰歌心里了然,毕竟前世里,晋妃的身体着实不算太好。
她笑着让人坐了,一面温声道:“多谢娘娘惦记,本宫没有大碍,将养几日便无事了。这次回宫,也是因着其他缘由,后日便去东皇宫了。”
她三言两语解释了自己的动向,倒是让晋妃有些诧异。
毕竟,她知道赵凰歌一向是个随心惯了的,对人皆是张扬的模样,鲜少有这般说话温柔体贴的。
不过她也并未多言,只柔声笑道:“无碍就好,也不知你喜欢什么,就捡着几样拿过来,虽无黄白之物,却都是难登大雅之堂的,你别嫌弃。”
晋妃说着,一面让宫人将东西呈了上来。
赵凰歌顺着看过去,见那几个礼盒包装,虽没有看,也猜到里面大抵是药材玩器一类的,顿时笑道:“娘娘破费了,本宫哪里会嫌弃。”
她说着,也不与晋妃客套,只让绵芜将礼物都收了起来。
眼见得她收了,晋妃脸上的笑意也多了几分,她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倒是有些惊讶。
因着身体不好,寻常入口的东西都偏清淡,比如这茶水,就喜欢喝花茶,却又不能太淡,需的比例刚好。
方才赵凰歌没来之前,宫人便已经上了茶,她那会儿没喝,如今喝了才发现,这竟是按着自己口味配的。
半分不差。
赵凰歌瞧着她的表情柔和下来,便知道这茶水是上对了,前世的交集,让她对这位晋妃娘娘也算是熟知。www.xiumb.com
如今再见,也颇有些故友重逢的感觉。
她心下松弛,便笑着道:“说起来,本该是本宫去看娘娘,不想倒是劳动您先过来,却是本宫的不是。”
赵凰歌鲜少这样客套,话里还带着亲近,让晋妃一时有些受宠若惊。
她又喝了一口茶,这才将茶杯放下,抿唇笑道:“你受了伤,本就该是本宫来看你。因这两日我生病,怕过了病气给明柔,便让嬷嬷带她去了偏殿住下,否则的话,今日便带她一同来了。”
晋妃说起来明柔公主,赵凰歌的神情也越发的柔软了几分。
当今皇帝尚且活着的子嗣不多,现下只有一儿一女。儿子是皇后所生的赵杞年,女儿便是晋妃所生的赵明柔。
明柔公主今年也不过才一岁多,赵凰歌已经有些忘记她此时是什么模样了。
不过前世里,她倒是见证了小姑娘一路的成长,从蹒跚学步到后来的淘气姑娘,狡黠又讨喜。
算起来,她死的时候,小姑娘已经快12了,也不知自己死后,小姑娘有没有时常想自己。
念及此,赵凰歌轻声笑道:“明柔年岁小,这些天又冷了,别让她来回走动,当心着了凉。且这两日我也吃着药,便不过去瞧她了,待生辰宴后,本宫带着礼物去与她玩。”
闻言,晋妃抿唇一笑,道:“那她必然是欢喜的。”
只是心里却有些诧异。
先前的时候,她与赵凰歌并不亲厚,只知道赵凰歌的脾气有些冷,不想今日过来,瞧着却是个面冷心热的人。
不过是十几岁的小姑娘,虽然性情骄矜些,却也是个知道体贴人的。
晋妃心里下了结论,与她说话,便多了几分自在。
二人略坐着说了一会儿话,因见时候不早,她便先起身笑着告辞:“你受了伤,便好生将养着,若是闲了闷了,只管差人来寻本宫,我便来陪你。”
听得这话,赵凰歌笑着道了谢,亲自将人送到了栖梧宫门外。
晋妃婉拒不得,与她告别后便带着宫人离开了。
她来去匆匆,赵凰歌却是有些意外,说起来,往日里她们二人并不亲厚,前世里倒是亲近,可现下不还没到那份儿上么?
今日,怎么瞧着她的态度这般亲近呢?
赵凰歌想到这里,又想起前世皇兄死后,她过了一段十分无助的日子。那时候也是晋妃经常来看自己,替自己出谋划策,一来二去的,二人渐渐熟识,方才到了后来的知己份儿上。
那时候她不是没有奇怪过的,也曾经问过晋妃,对方却没有给她一个答复,问多了,便只得了一句:“哀家瞧着公主殿下合眼缘,哪儿有那么多的缘由。”
后来她便也不再问了。
有了今日这一出,她才隐约觉得哪里不对。
她轻声的自语了一句,不想倒是让绵芜听到了,因悄声道:“公主忘了么?”
赵凰歌回神,诧异的问道:“我知道什么?”
见她当真忘了那事儿,绵芜压低声音替她解惑:“前些时日,御史大夫被人在轩逸馆辱骂,给他构陷了诸多罪名,您将那人给当街打了一顿。这事儿,您忘了?”
这话一出,赵凰歌着实有些瞠目结舌。
轩逸馆,乃是北越一个文人雅客汇聚之地,诸多学子们都会在此吟诗作画,从中颇为出过几个才子。
不过,在轩逸馆打人,她……还干过这事儿呢?
赵凰歌从记忆里理了一遍,倒是真的隐约巴拉出几分印象来。
这,好像还真的是自己干的事儿。
说起来,那着实算得上是自己年少做过的恣意事儿之一了。
她年幼时在皇家宗学上课,御史大夫还教过她,后来老头子年岁大了,便换成了其他的夫子。可因着年幼时的那点亲近,所以她后来作天作地的时候,也没有对御史大夫有半分不敬过。
那日也是说来巧了,她带着锦绣溜出去玩,知道轩逸馆里恰好有人辩论,便想着过去看看热闹,不想正遇见有人大放厥词。
她一时不爽,便将人给胖揍了一顿,自认为隐藏身份的极好,谁知到底是被护卫们暴露了身份。
毕竟……
身为公主,纵然她敢偷偷溜出宫,也没胆子甩开皇兄给安排的护卫们。
赵凰歌打完人,还撂了几句狠话,诸如:“大夫乃是我北越国之脊梁,你算个什么东西,被爹娘宠成了不知天高地厚,还沾沾自喜起来了?再让我听见你对他不敬,就割了你舌头喂狗!”
少女的眉眼里带着戾气,周身气势却是贵气十足。
她那时候做完这事儿扭头就忘了,可惜晚间回去的时候,还是被皇兄给训斥了一顿。
这事儿于她们而言,不过才短短月余,可是于她而言,却已然过了半生,现下再想起来,只觉得自己当时太蠢了。
分明,还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呢。
不过绵芜的提醒,倒是让赵凰歌解开了一桩谜团。
怪不得,清冷如晋妃,也会在后来与自己交好,原来竟还有这么一个缘故。
赵凰歌在心中暗自叹了口气,见绵芜的眉眼里带着纵容的笑,越发有些脸红,咳嗽了一声,道:“嬷嬷,这事儿咱们就别再提了吧。”
这也,太丢人了!
小姑娘脸上的赧然看的一清二楚,绵芜越发笑的和软:“好,公主说不提,咱们就不再提了。”
她说着,又替她将披风拢了拢,道:“外间风大,咱们先进去吧?”
赵凰歌点头应了,余光里已经看不到晋妃的身影,这才随着转身进了栖梧宫。
可在关门的前一刻,却又顿住脚:“等等。”
身形壮硕的男人躲在树后,松柏遮不住他的身体,露出那一侧的腰带和局促的手来。
赵凰歌嗤了一声,朗声叫他:“阿莫。”
下一刻,便见那身影哆嗦了一下,赵凰歌已然径自走了过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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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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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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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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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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