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嘴上如何拌嘴,她心知肚明,后山那不大的动静,十之八九是因萧景辰起。
他既敢让自己看,她就敢去。
听得身后窸窸窣窣跟上的身影,萧景辰眉眼微沉,倒是在心中下了一个结论。
只身一人就敢跟他前往,鲁莽。
不过,也幸好她足够鲁莽。
方才那暗号,是萧景辰特意命人吹的,便是赵凰歌当时没有在自己房间,他也会用别的法子让对方起疑。
无他,这女子是请他入局的嫌疑人之一,萧景辰需要知道真相。
都在局中,且看谁更技高一筹便是。
但他不知道,赵凰歌并非胆大包天。
方才她出发之前,已然给御林军传了话,这一路行来也留了痕迹,至多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他们便会跟上来。
她不傻,眼下的只身一人,不过是伪装罢了。
二人一前一后沉默前行,距离算不得近,却也不至于叫人跟丢的地步。
从萧景辰说完那话之后,便沉默不语的赶路,只是那步伐到底不算太大,甚至偶尔还会停顿一瞬。
像是特意在等赵凰歌。
赵凰歌自然感觉出来了,心中却越发的狐疑起来。
这人……
到底想干什么?
不等她想清楚,便见眼前一支竹杖朝着她而来,赵凰歌下意识躲开,一面沉声道:“你——”
只是话未说完,却有些愣怔。
萧景辰面无表情的站在她三步开外,那直直对着自己的竹杖上面,则是挑了一根树枝。
若不是他出手的及时,这会儿这一枝恒下来的枝丫,早已抽到她脸上了。
赵凰歌隐约猜到了对方出手的原因,却有些诧异:“多谢。”
只是心里,却越发的狐疑,非奸即盗,这人到底怀的什么心思?
萧景辰将竹杖收了回来,复又朝前走去,这一次连回答都没给她,仿佛方才那一幕不是自己做的一样。
赵凰歌眨了眨眸子,见对方拿自己当隐形人,不由得嗤了一声,旋即又跟上了对方。
两人速度不慢,穿过那一片树林后,又在后山行了一段路,便到了目的地。
可看到眼前状况时,二人的心,却是同时沉了下去。
地上横七竖八的扔着些残破的兵器,间或倒着几个人。
萧景辰当先上前,试探过后,眉眼越发冷凝。
已经气绝了。
尸身还温热着,显然死的时间不长。
赵凰歌疑窦丛生,看向萧景辰的眸光都多了几分戾气:“你打的什么主意?!”
她原本以为,萧景辰之所以肯带着自己过来,是别有目的,不想现下见到的竟是七八具尸首!
萧景辰回眸,难得没有平常的平和,沉郁道:“公主要听实情么?”
他之所以敢放心大胆的让赵凰歌跟着自己过来,乃是因为,这里是他布局好的,赵凰歌来后,那些人会依计将事情移到怀远将军府头上。
夜里他得了信,知晓京中一池混水里有一小半都是慕容忠搅和的,他便打算让这水池更浑浊几分。
慕容忠不清白,朝中也有人对付他,借着这个机会,将祸水东引。
不管这一次是皇室怀疑他,还是军中的人想对他动手,于他现下,这一招都是最好的法子。
谁知如今他按着计划前来,他的人却死了。
这些尸首里面……
还夹杂了其他的人。
念及此,萧景辰后知后觉发现哪里不对劲儿,心中一冷,沉声道:“走!”
赵凰歌原想看他能编出个什么花样来,谁知道这人不过站了一瞬,眉眼中便从震惊换成了惊疑和怒色,更是不顾男女大防,一把牵住了她的衣服,拽着她就要往一旁走。
男人的力道极大,赵凰歌却下意识挣脱,反手将软剑架在了他的脖颈上:“国师,总要给我个交代吧?”
其实她也看出来了几分,萧景辰似乎是……玩脱了?
可不等萧景辰开口,便骤然有利刃破空的风声袭来。
下一刻,便见男人歪了歪头,不顾那软剑在脖颈上割出来的血痕,一把带着赵凰歌往一旁躲去。
原本静谧的树林中,瞬间便多出了十多个蒙面人。
日上三竿,照在树林中,驱不散那阴冷,反而叫赵凰歌一颗心直直的下沉。
这就是所谓布防严密的严华寺,竟能进来这么多的刺客?!
萧景辰呼吸都有些重,压低声音道:“贫僧破开围攻,公主先逃。”
他这话本是好意,赵凰歌回眸看他一眼,却对他这话保有极大的怀疑:“国师当真?”
可惜那些刺客却不等他们之间交流,齐齐的便朝着二人围攻来!
而萧景辰,也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了他要替她开路。
然而那些刺客实在是太多了,刀剑闪着寒芒,萧景辰双拳难敌四手。
赵凰歌一颗心也冷凝了下去,咬了咬牙,顾不得心中那些万千疑问,唯有执起兵器,直直的迎上了一个刺客。
她这一具身体到底年岁小,纵然脑子记得当年那些功法,却不得不承认,身体却是跟不上的。
若是单打独斗尚且还可以,眼下便有些吃力。
她才挡开一个人,便听得萧景辰沉声问道:“你们是何人?奉谁的命令?”
他借着开口的功夫,偷袭一人,将那人直接打的倒在地上来回滚动。
而那为首之人不过愣神了一下,便见他们这边吃了亏,哪里还不懂这是萧景辰的套路?
那人登时便生了几分火气,狰狞的接了一句:“取你狗命之人!”
这一次,他不等萧景辰说话,也朝着对方刺去。
若非赵凰歌现下也是被追杀的一员,她几乎都想要为那人叫一声好了。
骂得好,这可不就是个狗东西么!
可惜那些人显然不知道赵凰歌心中所想,只当他们是一伙儿的人,眼下见她功夫了得,便改换了做派,已然朝着她围攻来。
她不过一分神,就被其中一个刺客得了机会,直勾勾的朝着她刺去!
下一刻,她便被萧景辰给拽了一把,以手中的竹杖隔绝开武器。
说来奇怪,那武器削铁如泥,偏生这竹杖竟然能够丝毫不断,反而将那人震得直直往后退了几步。
“当心。”
男人两个字在自己耳边响起,赵凰歌骤然回神儿,眯眼看了看他,手上功夫不停,一颗心却是思绪纷飞。xǐυmь.℃òm
眼下这局面,到底是他的苦肉计,还是真的?
赵凰歌抬手打退一个刺客,便被萧景辰抓住了手,沉声道:“跑。”
他当真将自己送出了刺客的包围圈。
奈何那些人却不肯让她逃掉,袖中剑直直的朝着自己而来。
幸好这里树多,赵凰歌错身躲过,见刺客追上来,眸光冷凝道:“既是想找死,本宫便成全你。”
那刺客不妨她到了这会儿还有还手之力,只一个眨眼瞬间,便见赵凰歌执起兵器。
长剑染血,眼前人直直的倒在了地上。
他的胸前绽开一个血窟窿,铁锈味儿的腥气飘散开来,赵凰歌脸上被染了几滴血,她随手擦了一把,就见萧景辰那边险象环生。
他被那些人围攻,颇有些强弩之末的支撑着,赵凰歌一瞬间闪过诸多想法,最多的一个便是——看着他死。
萧景辰是个祸害,若是就此死了,那她至少除了一个心头大患。
可才想到这里,便见那些刺客又冲着自己而来,赵凰歌偏身避过那人的刀剑,借着脚腕带起的小石子朝着那人要害弹去。
那人吃痛倒下,赵凰歌这才回头,却见萧景辰的背后,已然有一支利刃朝他而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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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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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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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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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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