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堂中,一棵百年的老柏枝繁叶茂,其下建了一座凉亭。
这日阳光明媚,载泽和乔桐之坐在亭子里喝茶聊话,载泽看了眼四周,只见学子们三三两两散落着玩乐,只有凉亭旁的长廊下倚靠着个安静的少年,他拿着一本书正看得入迷。他这形单影只的瘦弱身影,似乎在这所学堂里格格不入。xiumb.com
载泽拿起一杯茶,看着那个少年,他已经注意这个少年很久了。
“哎,那是谁啊?怎么总见他独来独往一个人?”载泽向乔桐之问道。
乔桐之转过身去看了两眼,才捕捉到那抹身影:“哦,他啊,他叫孙文。刚来这没多久,平时不大爱和咱们说话。听说他比我们大两岁,违背了家中意愿,弃医从文。进了咱们学堂后学习犹为认真。”
他眯起眼睛,看清了那少年手中书封皮上的几个大字,心道:“《诸戊辰变记》”。
这本书是他在日本考察之时学的政学,国内还不曾有译本,此人颇为关注国外时政,还弄来了这本书,看来不可小觑。
思忖之间,李如煜苦着一张脸从远处走来,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怎么了你?像谁欠了你钱似的。”乔桐之问道。
“还不是载泽未过门的娘子!!”李如煜撅着嘴。
载泽正拿起茶杯抿了口茶润润嗓子,听到这话一口水差点喷了出来。
“我现在才得知!!原来阿泽骑的那辆自行车,是我的!”
“乔二哥你还记得吗?之前我们镇上来的那位英吉利的传教士,他为了感谢那日教堂起火我爹的解救之恩,回国前送了我爹一辆自行车,后来我爹转送给我了。谁知我还没摸着一把,就被我妹给拿去了!”
李如煜拉着载泽的衣袖:“你快想想你快想想!你那日到底丢哪儿去了!”
载泽皱起了眉头:“呃……”
如煜摸着光滑的脑袋:“现在好了!我的追影丢了,自行车也丢了!那可是日行千里的汗血宝马!”
几人说这话,从远处走来几个学子,手里拿着一只圆滚滚的球。
“哎,我们蹴鞠少几个人,你们一道去吧?”
乔桐之拍拍如煜的肩膀:“走,别恼了,一起去玩儿吧?”
“我不去!没心情!”李如煜捂着脸生闷气。
旁边的一个学子说道:“啊,那还少一个怎么办?”
载泽看看远处那个看书的少年,快步走到他面前。
少年只觉得书上一道阴影挡住了光,他的半边身子也笼在载泽投下的影子里,不由蹙蹙眉,抬起了头。
载泽笑道:“一起蹴鞠吧?你看的是日本明治时期的戊辰战争,如此热血沸腾的文字,孤自清赏,不觉得少了些味道吗?男儿只有强身健体,将来才有资本保卫国家。”
孙文在此少与人交谈,也有些知音难觅的意思。见面前人竟然识得自己手上的书,还说出这番令人难以反驳的话来,不由笑了笑。他放下书,起身跟他们一起踢球去了。
正午,紫禁城高门洞开,太后和皇帝的仪仗缓缓从皇宫内驶出,如同游走的红色长龙。前面的号角低沉奏响,场面十分庄严肃穆。
赶了好几日的路程,珍韫和曦月已经抵达长善在京城的府宅了。
珍韫一刻也闲不住,拉着曦月出去放风筝。她们俩站在距离皇宫不远的角楼上,眺望着长街上声势浩大的场景。
“哇,好大的阵势!曦月你看!”珍韫朝那些队伍指去。
自太后和醇亲王等人商议了皇上亲政之事,采纳了醇亲王“训政”的建议后,钦天监连夜挑出黄道吉日,再过几日便要举行亲政大典,今日太后正带着皇上前去天坛祭天祈福。
珍韫看得出神,一个没留意,手上一松,风筝竟被吹飞了。她在高处跟着队伍,拉着曦月一路跑过去,眼看着就要闯入皇家禁地。
“三小姐!前面是皇家禁地,普通老百姓私闯可是要杀头的!”曦月提醒道。
珍韫不甘心争辩道:“哎呀!我们就从小路绕过去,没人会发现我们的!那是我自己做的风筝,我可心疼了!”
曦月犹豫之下,还是被珍韫给拖过去了。
光绪帝端坐在轿子里,他轻轻撩开帘子探去,这是他长那么大头一回出皇宫,眼前的一切对他而言都十分新奇。
长街上的坊铺鳞次栉比,繁华热闹,地上乌泱泱跪了一地百姓。他们伏在地上,看不见面庞,肩膀的瑟缩里满是对皇家威仪的畏惧。
他又抬头看了看紫禁城外的天空,不知为何,外面的天空看上去这样的蓝,这样的舒心。
光绪帝和慈禧下了轿,光绪连忙过去搀扶太后,整个人恭敬十分。
远处的树丛中,珍韫头上带着自己方才编的草环,与曦月二人藏匿在这里。
“曦月你看,皇上!”珍韫吃惊道。
曦月连忙捂住了她的嘴,示意她不要出声。
祭天大典进行得十分顺利,慈禧召了大臣谈论朝政,载湉闲来无事,便带着奴才四处走走,两个人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旁边的围场里。
光绪看着那一群白色的动物展开了笑颜:“得春,你看那儿!那些成群的白是什么呀!”
得春撇撇嘴,心中汗颜,回道:“皇上,那是羊!羊您都不认识吗?”
皇上转了转眼珠:“羊?”
他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在这些小羊驼头顶抚了抚,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躲在树后面的珍韫看到载湉脸上的笑,也不由弯唇一笑。
“朕只在书上读到过,没成想这羊……竟这样温顺。都给朕带回去!养在御花园里!”
“啊!我的万岁爷!这么多羊都带回去,怎么养的下?太后知道了定会怪罪的!”
“朕不管!太后可以养狗,朕为何不能养羊……”
想不到这个皇帝竟然这样傻,倒与她想象的大为不同,躲在后头的珍韫忍不住偷笑。
没成想这一笑,竟然被跟在皇帝后面的侍卫听到了:“什么人!”
“是什么人躲在树后面!皇家禁地竟敢私闯!来啊,有刺客!!”旁边的侍卫厉喝一声,在不远处待命的守卫便闻声赶来。
谁知从树后面走出来两个瘦小的身影,她们缓缓探出脑袋来。
“我……我们不是刺客,是我的风筝丢里边儿了。”珍韫缓缓道,她胆子倒大,也不怕面前的天子。
载湉看了她们两眼,又转身看看太后的所在:“罢了,放了她们,太后在后面议事,莫要把动静闹大。”
“都退下。”
“是。”侍卫纷纷退下了。
光绪双手别在背后,瞧了她们两眼,并未多言便转身离去了。
“皇……皇上,那这群羊?”得春屁颠屁颠跟在后面。
“都带走!”载湉命令道。
注视着他越走越远的背影,珍韫若有所思,却被曦月给一把拉走了。最新网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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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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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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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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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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