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并不是什么刻意为之的疗伤,无非就是像从前一样生活,上班、下班、吃吃喝喝,而唯一的要求,大概就是她不允许自己再哭。
而究竟能不能做到,大概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努力恢复正常生活来到第五十天的时候,放了暑假的沈嘉晨从山区归来,回到了江城。
作为他们小圈子里长期不在江城的那个人,沈嘉晨的归来和离开自然都算是大事一桩,因此这天晚上下班之后,思唯立刻就赶去吃饭的地方跟黎漓、宋衍和沈嘉晨汇合。
吃饭是在一个相对僻静的地段,很古朴的餐厅,有宽大的院落,门口的马路也很安静。
思唯在马路旁边停好车,正准备走进餐厅的时候,却突然瞥见一辆有些眼熟的车子,仔细一看时,她又看见了车子里一个眼熟的人。
慕慎容静静地坐在车子的驾驶座里,搭在车窗上的手上夹了支香烟,而他目光落在前方,失神灰暗。
思唯在不远处立了片刻,见他始终没有注意到自己,便朝他走了过去。
一直到她在他车窗旁边站定,慕慎容似乎才蓦然惊觉,转头看了一眼,见到是她,漆黑的眸子瞬间又黯淡了几分。
“好久不见啊,”见他这个模样,思唯主动朝他打了招呼,“你怎么会在这里?”
慕慎容神情清冷淡漠,再不见当初的温润平和,他抬起手来吸了口烟,慢条斯理地吐出烟圈,这才回答了一句:“路过。”
“路过?”思唯看了看周围,“这么偏僻的地段你也能路过,真是闲的……”
慕慎容没有说话。
思唯见他这样的态度,心头微微有些火,转身就准备离开,慕慎容却忽然又在她身后开了口:“你跟我哥怎么了?”
她脚步一僵,下一刻很快地回过头来看着他,云淡风轻地回答了一句:“分手了啊。”
慕慎容听了,眼神清淡地瞥了她一眼,随后缓缓道:“我哥是真心喜欢你的。”
又是这句!
思唯控制不住地将指甲掐入手心,深吸了口气才强迫自己平静下来,随后她看着慕慎容,问了一句:“你来这里是为了见沈嘉晨吧?”
慕慎容听了,眸光缓缓凝聚,没有回答。
“何必呢?”思唯蓦地开口,“她现在跟宋衍在一起好得很,你这样算什么?缠着不放,打扰别人也辛苦自己,有什么意思啊……”
她话音未落,慕慎容忽然一点点地升起了车窗。
隔着深色的玻璃,思唯只看见他愈发冷峻的侧脸,以及缓缓在车内升起的白色烟雾。
“熏死你自己好了!”思唯说了一句,转身就走进了餐厅。
来到订好的包间,另外三个人早就已经到了,而宋衍和沈嘉晨看起来的确是好得很,正亲密地依偎在一起翻菜单,似乎并没有受到慕慎容的影响,又或者他们根本就没看见慕慎容。
见到这样的情形思唯才松了口气,走进门来,“嘉晨,好久不见。”
沈嘉晨笑着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眸光却仿佛凝住了片刻,随后才又笑了起来,“你在减肥啊?几个月不见怎么瘦了这么多?”
思唯一怔,转头就对上黎漓平静的视线,她连忙回转头,笑了笑,说:“没有啊,只不过工作很忙,所以瘦了一点吧。”
“那你可要注意身体。”沈嘉晨说,“看你气色比以前差多了,以前多元气满满啊……”
“别逮着我说啦。”思唯连忙求饶,“今天是为你接风洗尘啊,赶紧看看吃什么吧。”
对现在的思唯而言,跟朋友在一起似乎就是最好的时光,一整个晚上她心情都很好的样子,四个人点了两支红酒,她一个人就几乎喝掉一瓶。
沈嘉晨看着她笑,“几个月不见,你这酒量好像又涨了。”
“对啊。”思唯叹息着说,“你都不知道那些饭局上的人多讨厌,不喝酒就是没诚意,不喝酒就是看不起他……等有朝一日他们反过来求我给他们生意做的时候,我非压着他们的头把他们按进酒缸里,让他们去喝个够!”
说完她又喝了一口酒,黎漓见状,拿下了她的酒杯,说:“好了,平常应酬喝得够多了,这时候没人逼你,你可以少喝一点了。”
“嘉晨回来我高兴嘛。”思唯嘟哝着说了一句。
“高兴也不用喝这么多。”黎漓将她的酒杯放到了旁边,这才又问,“对了,昨晚你不是跟宋柏连看歌剧去了吗?怎么样?”
“宋柏连?”对面的宋衍和沈嘉晨似乎同时来了兴趣,“谁啊?”
思唯见他们双目泛光的八卦模样,忽然挑了挑眉,“我的追求者啊,怎么样,想不到本小姐也有人追吧?哈哈哈!”
从最开始作为普通朋友交往,到现在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宋柏连的种种表现已经很明显地是在追她。虽然他为人内敛,至今没有将有些话明确说出口,可却是已经都做到人人都看得出来的地步了。
对于他的邀约,思唯常常推两三次才接受一次,始终不咸不淡,可是他却一直没有放弃。
等宋衍和沈嘉晨大概了解了状况,思唯才忽然笑着说了一句:“说起来好笑,前段时间我还在说,从小到家都没有哪个男人真正地追求过我,这就来了一个……关键是,他还是我从小到大都喜欢的那种类型……你们知道这种感觉吗?简直像在做梦一样。”
“那不是挺好的吗?”沈嘉晨笑着看她,“那你还不答应,还打算继续考察他多久?”
思唯脸上的笑容忽然就敛了敛,片刻之后,她才又低低开口:“是啊,我本来应该答应他的,我应该早就答应他的,可是——”
她突然就哽咽了一下,低头拿手按住了自己的眼睛。
宋衍和沈嘉晨不明所以,都愣了一下。
黎漓拿过一张纸巾递给她,“思唯……”
思唯接过纸巾,压在自己的眼睛上,很久之后才又开口:“对不起啊,今天晚上这么开心,我不该说那些事的……”琇書網
可是都怪慕慎容,都怪那个该死的慕慎容……
她本来已经努力不去想,她已经……有好几个小时没有想过了……
“没关系。”沈嘉晨低声道:“你想说什么就都说出来吧,不要憋着自己。”
“我知道他是好男人,而且我从小到家都向往这种好男人……”她终于还是又开了口,“可是为什么我脑子里想着的却还是那个坏男人?”
她转头看向坐在旁边的黎漓,黎漓伸出手来,她立刻就抱住黎漓,又一次埋在她肩上哭了起来。
“漓漓,我是个蠢女人笨女人坏女人……”思唯哭着说,“我明明知道他不好,我明明已经决定忘了他,可我就是忘不掉……我说自己不再想他,可是我每天都想他……我说自己不会再哭,可是我一想到他,我就总是忍不住,忍不住……”
黎漓微微叹息了一声,伸出手来轻轻抚着她的背。
对面,沈嘉晨靠着宋衍,静静地听思唯尽情吐露心声,目光闪烁。
“既然是这样,何必勉强自己。”黎漓低低地说了一句。
思唯缓缓摇了摇头,靠在她肩上,却哭得更加伤心。
沈嘉晨安静许久,才终于开口:“不会是慕大哥吧?”
黎漓对上她的视线,缓缓点了点头。
沈嘉晨听了,有些无奈地问了一句:“到底怎么回事啊?能不能具体说说,也好让我们帮你分析分析——”
“很多细节我也不清楚。”黎漓说,“毕竟是他们俩之间的事。”
很久之后,思唯才终于从黎漓肩膀上直起身来。
的确,她和慕慎希之间的很多事情,连黎漓也未必知道全部。
她按着眼睛,终于抽噎着将事情从头到尾地讲了一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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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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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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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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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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