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花粉过敏。”
乔烟打断了她的话。
江暮雪微微一愣,忍下心中的不愉快,“这样啊,那我把它拿出去吧。”
闻枭白这才发觉,床头花瓶光秃秃的,香槟玫瑰已经被人扔掉了。
他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握拳。
这是他少有的被人拒绝,尽管对方有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但还是让他不舒服。
江暮雪将花束递给林帆,掩去眸中的情绪,“枭白一直没有告诉我你住院了,不然我早就过来看你了。”
乔烟对她回以微笑。
“这位是?”傅云深眯起眼睛,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闻枭白。
“哦,我是……”
江暮雪正要大方得体的自我介绍,再次被乔烟打断。
“这位是闻枭白的爱人,江暮雪。”
一时间,气氛很尴尬。m.xiumb.com
闻枭白双目狠狠瞪着乔烟,可她却仿佛感觉不到,没有任何反应。
死里逃生,她突然就看开了很多。自从嫁给闻枭白,她就多灾多难起来,这两次这么幸运,可下一次呢?
直到现在,她才明白那句话——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爱人?”傅云深唯恐天下不乱,眼神暧昧地扫向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江暮雪,“没想到三位这么开放?我一直以为,中在中国,这种事是不会拿到台面上说的。”
“滚出去。”
闻枭白从牙缝里迸出三个字。
傅云深举起手,示意自己不再说话。
江暮雪忽然捂住脸,走到一边抽泣起来。
乔烟神色如常,仍然没有变化。
闻枭白走到乔烟面前,抬手,神色愤怒,重重甩了她一巴掌。傅云深眸光一紧,却来不及帮她挡下了。
病床上的乔烟没有躲,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只是因为惯性,头歪到一边,露出另半张脸上丑陋的疤痕。那道伤疤刺激着闻枭白的眼睛,他停留在半空中的手滚烫起来,忽然有几分后悔自己的冲动。
“闻少,我现在已经毁容了,”乔烟转过头,被打过的地方很快肿胀起来,“继续留在您身边,只会有碍观瞻。”
傅云深的眼眸微微眯起。
闻枭白按了一眼林帆,他会意,将傅云深请出去。
现在是闻家的家务事,傅云深呆在这里,的确不合适。
傅云深走到门口,顿了顿,回头,眸光幽沉,“闻先生,你别忘了,家暴,犯法。”
“滚!”
闻枭白声音冰冷,没有任何温度。
乔烟没有理会两个男人之间的剑拔弩张,也没有去看角落里佯装哭泣,实则密切关注着这边情况的江暮雪。她直直对上闻枭白的眼睛,眸光是他陌生的苍白。
“乔家倒了,乔正国不可能再威胁我了,我也不需要听他的话,为难你,”她顿了顿,伸手指向江暮雪,“今天你当着她的面,放我走吧。”
闻枭白胸口一窒,双拳紧紧握起,颤抖着。
又一次!又一次!
这个女人再次提出要离开他!
哪怕劫后余生,哪怕他冒着火海将她揪出来,她心里想的事,也不过是离开自己!
“江小姐,他不是很爱你吗?”乔烟声音清冷,“你告诉他,你想嫁给他,让他放我走。”
江暮雪怔愣了片刻。
这个女人什么意思?她说的是真地,还是在讽刺自己?
“放你走?放你走??”
闻枭白怒极反笑,吼道,“你能走吗?你要是能下床走到电梯门口,我就放你走!!”
“真的?”
她抬眼,动了动胳膊,眼神突然添了几分色彩。
“……”
他忽然害怕起来,自尊心却让他生冷的点了点头。
乔烟一把掀开纯白色的棉被,先动了动那条没有受伤的腿,然后忍着剧痛,用手将另一只腿搬到床边。伤口破裂了,朝外缓缓渗血,很快,就将她的病号服染红了一片。
她唇色苍白,却没有喊一声疼。
紧紧抓着床头的桌子,她挣扎了几次,眼前黑了几次,终于在剧痛中站了起来。
“烟烟!”
江暮雪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搀扶,看着乔烟苍白的不像话的脸,心中别提有多畅快。
这个女人就疼死在这里,流血流死在这里才好!
“不许扶她!”
闻枭白狂躁地大吼一声。
他眼睁睁看着病号服上的血色越来越多,唇角勾起一抹冰冷冷的笑。
好,好,这个女人,宁愿冒着以后都瘸着走路的风险,也要离开她!!
乔烟回头看了一眼震怒的闻枭白,他的这种表情,她不知道看过多少次了。他给江暮雪的温柔,那种温和的神色,哪怕一次,也没有给过她。
她定了定神,努力让自己从疼痛中保持理智,一瘸一拐地朝门外走去。
那扇门就好像通往自由的大门一般,在她眼前晃动着。
突然,脚下一绊,她重重摔到地面,伤口哗地流出鲜血,在地板上留下一抹嫣红。
“唔……”
她闷哼一声,紧紧捂住伤口,险些昏死过去。
“啊!”
端着盘子进来走进来的护士看到眼前这一幕,吓坏了,连忙喊大夫。
“病人家属,你们怎么回事!怎么能让她起床!”护士愤怒地看着站在病床前的一男一女,吼道,“你们想让她下半辈子都是个瘸子吗!”
“不用你管!”
闻枭白浑身充斥着戾气,吼得那护士一吓,竟说不出话了。
他几乎要杀人一般走到乔烟身前,动作粗暴,一把将她从地上提起,“你不是想走吗?”
她缓缓睁开眼。
“你走哪儿?”他的笑容残忍起来,“你不是问我,朵朵的配型吗?我现在就告诉你。”
“朵朵的配型,就是你!”
他几乎失控地吼出声,“你以为我留你做什么?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就是朵朵的血库!没有给她捐献骨髓,你想去哪儿!?”
他将她扔到病床上,动作粗暴,但刻意控制了,没有让她的伤口受到太大的震动。
医生和护士们从病房外涌入,围到乔烟窗前,紧张的为她检查,包扎伤口。
乔烟睁着眼,木然地看着周围人的忙碌。麻醉针很快就推入到身体,她感受不到伤口的那种疼痛了。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胸口却那么疼?
是因为杜重远的枪,其实打入了她的心脏,而不是大腿吗?
她一下子就都明白了。为什么闻枭白会娶自己,为什么他会偶尔给予自己一些温暖,原来,都是因为朵朵。
可是他为什么不说呢?
只要他提出来,她就会答应的啊。她怎么可能忍心看着朵朵,那么可爱、鲜活的年轻生命,这样消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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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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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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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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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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