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另一边,正如季明洛所料,战局的天平已然倾斜,眨眼之间胜负逆转。
在不知道多少次的拳掌交接之后,许萼手臂上的刀刃终究是承受不住宝甲的坚硬,崩裂开来;几块碎片随金属交接的火花一同落在地面。
许萼感受到手臂传来震动,思绪一滞,这才发现自己手臂上长出的钢刀此时已经变得破烂不堪,怕是再难承受下次冲击了。
正在许萼分神的一瞬间,凛千音抓住时机拉住他的手臂,一个背摔将他重重的砸在了地面上。
平地之间惊雷乍起,无数灰尘和碎砖随着重击一应激起,在冲击之后,许萼背后的地板已然出现了一个大坑。
许萼只觉后背一股钻心的疼痛传来,鸟嘴大张,发出了凄厉的喊叫声。
而凛千音也欲要乘胜追击,一手按住许萼的脖子,另一手高高举起,掌心间翻涌出肃穆的金色佛光,欲要在这一掌之间决出胜负。
就在关键之际,强烈的求生欲占据了许萼的大脑;汹涌的黑雾自他的身躯中喷溅而出,将凛千音震飞了十几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强撑着站起来的许萼喘着粗气,扭动鸦头瞥了一眼已经被鏖战震碎了一地玻璃的几扇窗户,警惕的盯着来势汹汹的凛千音,思绪一转,便准备使出三十六计当中的杀手锏了。
“这次算你们厉害,反正你们也抓不到我什么把柄,咱们就慢慢来,走着瞧。”
说着,他再次扇起沾满了灰尘的翅膀,浮到了半空当中,一个猛子朝离自己最近的一扇窗户扎了过去,眼看着就要冲到旧楼之外了。
就在这时,一道气势万钧的惨白剑风略过许萼的身躯,直扫窗户的上下两端;寒气在接触到窗台的瞬间便扩散开来,以冰霜为砖将整扇窗户给死死地封住了。
许萼下意识出拳,却不料坚冰难破,就算是强化后的自己全力一拳竟也只是打出了几丝裂痕。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又是几道剑风强势袭来,将走廊内的所有窗户全都用坚冰封住,原本便昏暗无光的走廊一时间完全黑了下来;但这黑暗还没持续一会,一丝忽明忽灭的灯光自三人头上亮起,再度赋予了走廊生机。
许萼恶狠狠的朝着剑风的源头瞪去,季明洛优哉游哉的将手搭在电灯的开关上,用手中木尺很有节奏感的敲击着地板;甚至还吹起了口哨。
但事实上季明洛是不会吹口哨的,只不过是在装模做样的嘟嘴吹气罢了。
他挑起眉毛,一脸嘚瑟的看着许萼,左眼处金光流转;鉴察眼再度启动将面前的乌鸦人锁定成了目标。
“咱们话都还没说明白呢,你就想走是不是有点不礼貌。”
反观许萼明显就没那么淡定了,却见他仰头张嘴,刺耳的鸦叫从他的嘴里传出;此时他眼中的绿光变得更加的渗人,眼神也更趋近癫狂。
“你怎么那么心急啊,我的主菜,还没轮到你呢!”
正说着,他扇动翅膀,朝着季明洛扑了过来。
“季明洛!”
凛千音见许萼准备袭击季明洛,连忙朝前奔去,但显然速度比不上飞行的许萼,见两人距离拉近,他惊慌的喊出了声。
但下一刻,他却停下了脚步,不敢置信的晃了晃脑袋,生怕出了幻觉——
就在刚才还对凛千音造成了不小困扰的黒箭,竟被季明洛未卜先知一般轻描淡写地躲了过去。
“我刚刚就发现了,你速度虽然快,但在冲过来的时候没办法改变方向对吧?那很遗憾的告诉你,我全身上下都是专门为你打造的。”
季明洛身形不断地闪转腾挪,像武侠片一样在这小小的走廊里来回翻跃,接连躲避着许萼的冲击。
同时,他手中的木尺此时已被季明洛散发的寒气渗透,完全变成了白色,顶端处慢慢的延伸出了一片锋利的冰制剑锋。
剑锋成形瞬间,季明洛摆开架势,剑举过顶,口中还不忘说着垃圾话:
“本来换个人想跑我是没兴趣拦的,但你今天把老子惹火了。”
“我想你这小王八应该也不知道祝灵雀做的那些笔记的事吧。”
闻言,许萼心中虽生起几分迟疑,但手中攻势未停,不断地寻找着季明洛身法中的破绽。
“胡言乱语,什么笔记?”
季明洛将冰锋直贯地板,苍蓝色的冰霜自裂缝蔓延开来,停滞了尘埃、攀上了墙壁;将他的左右方圆尽数染蓝。
顺势一挑,季明洛自地面扬起数块碎冰;在半空中碎冰凝聚重组,化作数柄青蓝色的长剑向许萼激射而去,却被其轻易地躲开。
“那家伙从这个学期以来,就开始想方设法的罗列自己教的每个学生各式各样的喜好、特长、擅长的科目不擅长的科目。”
“她为了和我们拥有共同话题,为了和我们推心置腹的交流,自己也在不断学习着自己以前不擅长的事情。”
“她会和我们一起笑,一起难过,一起分析着成绩不足的原因。”
“而这些想法这些笔记,正是因为和你的接触才萌生出的,你却完全没能领悟到;”
“对她而言,要教导我们的绝对不止减数分裂这种简单的东西啊——”
话甫落,季明洛高举手中木尺过顶,欺身上前反守为攻,剑影翩舞,手掌翻覆间朝着许萼的各处要害连续刺出十八剑来;许萼接连躲过了前面的十七剑,但这后来跟上的第十八剑竟是季明洛整个人连带着一身霜气飞扑了过来,直指自己的胸膛。
许萼虽是侧身避过了这一剑,却不料季明洛在半空中手掌一翻,改换剑路直劈其后背,许萼顿时惨叫出声。
“你说那么多漂亮话有什么用!”
但许萼好歹是身负暝契,这一剑下来虽是有些许痛感,并没有对其造成多大的损伤;只见他右翼一震,强有力的劲风便将季明洛吹飞了数米远。
季明洛在地上翻滚了几圈,狼狈的用木尺支起了身子。
‘果然,不用面具还是没办法和超越人力的事物交战。’
季明洛暗暗叹了口气,感慨着人体的孱弱。
看着缓缓逼近自己的许萼,他虚弱的笑了笑,故作吃惊的叫出了声:
“喂,你不会真蠢到不会数数了吧。”
闻言,气血上涌的许萼这才想起身后还有一个人的存在。
连忙转身,许萼眼前只见一杆漆黑的禅杖朝着自己的脑门重重的砸了过来。
凛千音当头一棍,正中许萼的脑门。
一棍下去,许萼只觉天翻地覆,眼前直冒金星。
“祝老师她,虽然有时候会犯迷糊,有时候很粗鲁,有时候会像个老年人一样唠叨——”
再一棍,凛千音直刺许萼胸膛,第三棍横扫其双足,将其压倒在地。
“但在这短暂的相处中,她所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从我们的角度来考虑的,像她那样的老师我服气。”
“什么都不了解的你,居然用话语刺伤了难得一见的好老师,难道这就是第一名的活法吗?”
话音未落,凛千音再出一棍,将许萼从地上挑了起来,对着他的胸口全力一脚,将其踢飞到了走廊的尽头。
季明洛掸了掸身上的灰,走了过来嗔怪的瞪了一眼将禅杖扛在肩上的凛千音,说道:
“我雇你是让你在旁边看我被打的是吧?”
凛千音冲他耸了耸肩,讥笑着说道:
“我刚刚挨打你也没放个屁出来啊。”
正在两人推推搡搡、互相责怪的时候,许萼身上的黑雾以前所未有的规模扩散开来,强大的吸引力将其像提线木偶一样拎到了半空中。
“开什么玩笑!”
“她是死是活,她要想什么管我什么事?”
“我现在只想要血,很多很多的血!!”
许萼将周身的黑雾重新吸纳进自己的身体,不停地扇动着翅膀。
但很快的,他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后背生出了一丝刺骨的冷觉,紧接着左翼像是加上了砝码一样变得异常的沉重,飞在半空中的他整个身子都被这股重量给扯下来了一些,右边的翅膀拼命的扇着才堪堪稳住飞行的动作。
他扭头朝后背望去,这才发现自己的左翅根部此时已经被冰霜给彻底的冻住了。
季明洛用手弹了弹手中的木尺,得意的耸了耸肩,丝毫不掩饰嘴角的笑意。
“话说在前头,你确实还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本来我们是得抓你现行才算是遵守工作原则的。”
凛千音开口,斜提手中禅杖,双手一抖,颈上围着的十三颗佛珠自动脱落,秩序井然的漂浮到禅杖顶部徐徐的旋转起来。
金色的电光自佛珠内溅射而出,在禅杖之上慢慢的交集、化形;凝聚成了月牙铲形状的金色光刃。
“所以从刚刚开始到现在,我们俩都只是在因为私人恩怨在揍你而已;而且原因也非常的简单。”
由于鹦鹉糖的效用消失,此时季明洛的声音已经恢复,却见他将木尺竖举胸前,另一只手捏起剑指自下而上轻抚尺身,通天的寒意与耀眼的霜雾一同缠绕在木尺顶端,强大的内力不断地摧残着这柄十块钱快递包邮的普通戒尺,无数裂痕浮现在尺身之上。
【雪家剑法,一点星霜】
将持剑者全身所有的内力发散出来化作实质的冰雪,尽数灌注在一剑之间击出,从手法上看是雪家剑法最简单最基础,但也是最能称作杀手锏的一式。
此时此刻,这一剑是季明洛唯一有可能伤害到黑雾傍身的许萼的一击。
“你这狗东西,居然有胆想对我们的老师下手啊!”
两人异口同声的大喝出声,拼尽全力挥舞手中的武器斩向许萼,在他的胸膛处留下了一个叉字。
接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自两人身后响起,在两人身旁的墙壁上溅上了一滩墨绿色的粘稠液体,光是看着就令人反胃。
与此同时季明洛手中的戒尺也完成了它的使命,“砰——”的一声炸裂开来。xǐυmь.℃òm
他顺手扔掉了手中的半截戒尺,回头看向倒在地上,再起不能的许萼,一把将他拎了起来,把手按在了他满是污秽的天灵盖上念起了口诀。
解除了变身的凛千音看了看许萼的脸,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你是想问,这样的家伙我为什么要救他对吧。”
他愣了一下,看着季明洛的脸庞眨了眨眼,轻轻的“嗯”了一声。
“晦暝之契,不但会消耗人的生命力,同样的还会将人的负面情绪扩大化从而更频繁的使用契约的力量。”
“我不知道他的本性是怎么样的,在这个乌鸦头后面的家伙说不定还是和刚刚一样恶心,又不懂得体谅人。”
“但就算如此,他也是一个活着的生命,我们只是有废除契约的义务,但在他真的去残害人命之前,我们没有权利去剥夺他活着的权利。”
“但是!”
“但是,我愿意相信我面前的这个家伙虽然说话难听,又很臭屁但是却仅此而已;他也许是个别扭的人,但不一定是个恶人。”
说着,季明洛已经处理完了手头的工作,只见他剑指一扬,斩断了粘稠物与许萼的连接,许萼身上的污稠也顿时消失不见。
他默默地扛起了许萼,朝着祝灵雀停留的方向走去。
“那如果,他真是那样的人,他又真的再次为了自己做了伤天害理的事?”
凛千音并没有立刻跟上他的脚步,只是站在原地追问着他。
“那么,这就是在此时此刻选择放过他的我的义务了。”
季明洛没有回头,一瘸一拐的拖着许萼向前走去。
凛千音看着季明洛的背影,沉思许久,最后还是跟了上去和季明洛一同扛起了失去意识的许萼。
而在楼道的另一面,祝灵雀呆呆地蹲在地板上不知在思考着些什么。
在刚刚跳过来的时候,她的脚就不小心扭到了。
幸好千音和明洛及时在下面破开了门,才有人能阻止许萼那孩子做傻事。
但她怎么也没意料到,许萼居然会这样看待自己。
接着,她又想到,万一明洛、千音他们也一样,只是觉得自己的较真很恶心该怎么办呢?
自己今后该怎么继续教学工作?
她叹了口气,有些悲春伤秋起来。
正在这时,她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叫喊声。
她扶着墙支起身子,一眼便看到正扛着许萼朝自己走过来的季明洛和凛千音。
见许萼除了脸上多了几块淤青并无大碍,祝灵雀安心的笑了起来。
据明洛的说法,许萼是因为几天没吃饭加上剧烈的运动才会昏迷过去的。
虽然有点可疑,但好在人没事就好。
祝灵雀这么想着,看到了季明洛和凛千音正在笑着打量着自己,不禁有些奇怪,还以为是自己脸上沾到了灰尘。
季明洛笑着走了过来搀起了祝灵雀的手,而凛千音也背上了许萼。
四个人就这么慢慢悠悠的走出了这栋废弃的旧楼,正在这时,对面的教学楼不合时宜的响起了铃声。
季凛二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叹了口气。
看着这两人不知什么时候搞得灰头土脸的模样,祝灵雀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算了,想那么多干嘛,我还是我,孩子们也还是孩子们,就这么过呗,还能离了咋的。’
祝灵雀一锤定音,将脑子里刚刚生起的所有阴霾全都敲了个没影。
倒是符合她的一贯作风。最新网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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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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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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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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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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