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讶也只是一瞬,贺迦偏头躲过了这一拳。耳边劲风响起,距离他脑袋一厘米之差的墙壁被砸出了一个拳头大的深坑。
这女孩,力气还真不小。
贺迦灰眸眯起,冷哼一声,单手握住朝泱的肩头——
朝泱心想:就算摔了我也拉你垫背!
摔倒的一瞬,她双手用力抓着贺迦的衣领,硬生生将贺迦的衣服往下狠狠拽了一大截!
“扑通”——,
两人同时摔倒在地板上。贺迦单膝撑地,耳边只听“撕拉”一声,他的制服纽扣被拽掉了好几颗,衬衫的领子也裂开了好大一个口子。
劲瘦有力的肩肌和深深的锁骨若隐若现。
贺迦:“……松手。”
朝泱:“……”
朝泱背疼死了,小腿刚才被他踢到,也火辣辣的疼。她屈起膝盖,试图踢他——
贺迦轻松避开,瞬间脸黑了。xǐυmь.℃òm
“你……”
朝泱趁机扣住他的双肩,往下狠狠一拉!
两人的位置立刻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对调。林朝泱压着他,居高临下:“道歉。”
一旁作壁上观的霍德和蒙德眼珠子瞪的老大。
“蒙德,我怎么越看越觉得这姿势有点不对劲呢。”
“霍德,我觉得事态发展到这一步出乎了我的意料。”
“你见过贺迦被人这样对待过么?”
“可能在梦里见到过。”
“……”
贺迦一声不吭,微长的刘海遮住半只眼睛。她说话时温热的呼吸全喷到了他脸上,他不避不挡,那双形状凌厉的灰色眸子冷冷看着她。
“为什么隐藏实力。”
“不关你事。”
话音刚落,朝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两人的位置又调换了。这次换做是贺迦压在她身上,钳住她的四肢,让她无法动弹分毫。
“这次就当给你个教训,记住,下次面临比自己强大的对手,隐藏实力只有死。”
朝泱知道他说的没错,但完全被压制的窘境让她有些沮丧,嘴上不服输:
“谁说你比我强了,刚才你还不是差点被我打趴下。”
贺迦觉得教训地差不多了,刚要站起来,门口却传来一阵尖叫。
“啊!!!住手!!你们在干什么——”
一位烫着波浪卷的俏丽少女蹬着小皮鞋,怒气冲天地从门口扭着小碎步狂奔过来。
“啊!贺迦学长你受伤了!”
贺迦听到这个声音头就疼,眼看少女就要来到面前,他果断起身,分外嫌弃地看了一眼白色衬衣上的手印,将外套和白手套一扔,往门外走去。
“贺迦你……”少女见贺迦看都不看她一眼,委屈地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待看到朝泱,少女一秒变脸,凶巴巴地盯着她:“你谁啊?哪个班的?居然敢缠着贺迦学长不放?还想继续在这所学校里混吗?”
朝泱想,这是把无名火撒到自己头上来了。但见到少女眼泪汪汪的样子,她又不好发作。只好装作没听到。
见两人拿自己当空气,少女何曾受过这种气,眼泪鼓了一包,突然就放声大哭起来。
“呜呜呜哇哇哇——你们都欺负我呜呜呜我要告诉我爸爸把你们一个个都开除……”边哭还边往外跑,跑了一半左脚绊右脚,直直往前扑倒。
林朝泱:“……”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将哭个不停的少女扶起来,“别哭了,你哭得再惨人家也不会多看你一眼,有什么意义呢?”
少女甩开了她的手:“要你管!我就喜欢贺迦,不管他看不看我,我都不会放弃对他的喜欢!”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倒显得她多管闲事了。而且刚才被打得挺疼,身上应该有好几处淤青了。朝泱悻悻地随手捡起一顶帽子戴上,准备叫上莫伊走人。
伊丽莎白坐在地上嘤嘤嘤了会,今天是体育竞技节,她知道贺迦肯定会来,所以她特意穿上最喜欢的红色小高跟皮鞋,精心烫了头发,化了精致的妆容来见他。没想到贺迦还是和往常一样,看都没看她一眼。越想越伤心,而且她的脚腕在刚才一摔中扭伤了,纤细的脚踝上方肿了一个包,这让她觉得更难过了。
正午的阳光有些猛烈,伊丽莎白被阳光晃得睁不开眼。她捂着脚腕,试图慢慢站起来。忽然她看到身后有一道长长的人影。
难道是贺迦不忍心看她哭,去而复返了?
她惊喜地回头:“贺……”
下一秒,她瞪大了漂亮的杏仁眼,喉咙里发出了恐惧至极的尖叫。
*
回到半圆形竞技场,朝泱在后面找到了正急得团团转的莫伊。
“小泱你去哪儿,这么久没回来我担心死了!你的额头怎么肿了?天哪你是不是又和人打架了?!”
面对莫伊连珠带炮的问题轰炸,朝泱三言两语解释了一番。但没说自己碰上的是贺迦,只是说自己不小心被人发现,逃跑过程中摔了一跤把额头摔破皮了。
一直不说话的雪顿忽然插嘴道:“你的帽子哪来的?”
林朝泱摸了摸帽檐,奇怪地看着他:“不是你给我的么?”
雪顿神情复杂地看着她:“这是贺迦的帽子。我们学校制服都是定制的,每套都绣着持有者的名字。”
林朝泱:“……”
“发现你的是贺迦?”
“啊。”
“你和贺迦打起来了?!”
林朝泱“唔”了一声。
“你……”雪顿看她的眼神变了,有些嫉妒,又有些敬佩,还有些敌意掺杂在里头,“贺迦不轻易和人动手,你做了什么让他生气了?而且你看起来没怎么受伤,难道你把贺迦打败了?!”
雪顿的声音不小,说完旁边好几人都看了过来。莫伊赶紧拉低帽檐挡住脸,边骂雪顿:“你声音可以再大点,到时候我俩就别想出去了。”
雪顿也知道自己带两个外面的人进校已经违反了校规,忙把声音压低了,带着两人悄悄往外走去,同时还不死心地追问着朝泱为什么会和贺迦打起来的细节。
朝泱全身都痛,本来懒得理他。但雪顿毕竟是莫伊的堂哥,这次能进来看比赛也是多亏了他(虽然她并不是很想进来)。
“贺迦先挑的事,我是被迫和他打。现在我全身还疼呢,那个贺迦,真的太直了!”
“太直了?什么意思?”单纯的雪顿就这么被绕进了话题。
“就是看不起女生的男生。”
“如果贺迦看不起女生,他怎么会和你打呢,应该是不屑打你才对啊……”
朝泱愣了,她倒是没想到这层。
“所以你的意思是贺迦打朝泱是因为看得起她吗?”
“对啊,就连我都没有机会和贺迦学长切磋呢。”雪顿的声音有些酸溜溜的。
“你就是个受虐狂,想打架来找我呀,说不定你还打不过我呢。”
“不可能。”
雪顿和莫伊又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拌起嘴来,朝泱想着自己的心事,三人原路返回,往偏门走去。
半圆形竞技场观众席呈环状台阶式,越往上位置越高,视野也越开阔。此刻,贺迦坐在最上面的台阶上,垂眸注视着林朝泱一行三人离去。
霍德拿着几分钟前拿到的资料,念道:
“林朝泱,女,十六岁,本地人。住在三区歌德街27号,父亲林易然十六年前离家后不知所踪,林朝泱由其母亲沈婉一人带大。目前就读于圣母玛利亚中学,擅长科目为算术,射艺,不擅长文法和文艺。高中分班志愿选择的是文艺班。”霍德念了遍搜查到的情报。
“擅长算术和射艺?有多擅长?”蒙德说。
霍德瞥了一眼资料,有些惊讶:“她的算术和射艺,一直以来都是……满分。”
“那挺可惜的,这么好的天赋进文艺班浪费了呀。”
“女生哪有那么多选择,竞技班她们又去不了,选文艺班总比去专职班强。”
“说的也是,去专职班高中毕业就得出来工作了,文艺班还有机会进入大学。”
“对了,还有点奇怪的是,”霍德皱皱眉头,“四年前林朝泱曾被冶安局关过十五天,罪名是故意伤害罪,从笔录看,林朝泱当时正独自在街上走,忽然发疯无差别攻击路人。不幸被打的是一位四十五岁的中年男子,其身份是冶安局副局长的亲戚。因为这件事,林朝泱在冶安局里没少吃苦头。”
“发疯?”
“对,据目击者记录,当时林朝泱浑身抽搐,在一阵痛苦大叫后躺倒在地。刚好被害人经过不小心踢了她一脚,她就突然跳起一拳打向被害人,直接打断了被害人三根肋骨。”
此时,比赛进行到最后一环节,主持人在台上叫到了贺迦的名字。贺迦站起来,往比赛外场走去。
“霍德,让招生部做个邀请函,送去圣母玛利亚中学。”
霍德一惊:“你的意思是……”
贺迦嘴角勾起一个凉薄的笑容:“这种人才,放文艺班你不觉得很可惜吗?”
*
夕阳时分,残阳像一颗金灿灿的果实垂挂在天际。天幕如火烧,映在绚烂的玫瑰色里。
朝泱驻足,静静注视着这座从陌生变得熟悉的城市。
如鱼鳞般密密排列的房屋,一条清澈干净的河流横穿整个城市。三五成群的妇人在河边捣衣洗菜,小孩们手里拿着竹蜻蜓你追我赶,笑着闹着在街上跑来跑去。
这是一个和她之前生活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宁静又温暖,忙碌又平和。
还没到家,远远便可以瞧见袅袅炊烟从那幢普通的灰色小楼升起。那里有她今世的妈妈,她在这个世界唯一的亲人。
“我回来啦——”
刚走进客厅,朝泱吓得整个人都贴在了墙上。只见银发少年衣衫褴褛,赤着脚踩在木地板上,正靠在沙发上闭目眼神。听到声音后,少年慢慢睁开眼,淡金色的眼眸往她瞥来。
两人对视了三秒,朝泱率先移开目光。她的心砰砰跳着,既害怕又紧张。那天晚上只看清少年的大概轮廓,只知道是个挺好看的少年。今天仔细一看,少年并不是简单的好看,而是美得有些攻击性了。
“小泱,别愣着,帮妈妈换盆水。还有绷带不够用了,你再去阁楼拿一些下来。”
朝泱向来听她妈的话,尽管很不情愿,还是慢吞吞挪过去,端起地上的水盆往厨房走去。全程她都用警惕的眼神盯着这位“危险分子”。
“危险分子”看起来一点都不危险,他全程安静地坐着,任由她妈摆布。眼神落在虚空一点,没有聚焦。
他看起来有些奇怪。
林朝泱拿来干净水和绷带后,见她妈妈长时间弯腰额头上已经出了汗,便说:“妈妈,你去休息吧,我来处理。”
“好,厨房还炖着汤呢,我过去看一下。”
客厅只剩下他俩的时候,林朝泱凑过去压低声音:“我警告你别打歪主意,不然我叫猎人来抓你。”
危险分子还是定定地望着前方,眼珠子都不眨一下。
看着怪吓人的。这家伙不会魔怔了吧?
朝泱小心翼翼伸出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少年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有睫毛微微颤动。
这家伙睫毛怎么长得,又长又翘还浓密,眨动时跟一把小扇子似的。
“头往那边一点,我帮你打个结。”
少年不动。
朝泱盯了他一会。少年面色白皙,与黑色毛衣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反差。茂密的银发丝绸般顺滑。他虽然靠在沙发上,背却始终挺直如松。朝泱没办法,只好凑过去为他包扎伤口。
她的呼吸碰到他的脖子上,温热的气息让他身体陡然一僵。他蓦然睁开眼睛,目光刹那间无比阴冷。
朝泱吓了一跳,手一抖,不小心将绷带绑成了死结。
只是一瞬,少年目光又变回原来的平静无波。
“都来吃饭吧。小泱,把小朋友也带过来。”
小朋友?林朝泱嘴角微微抽搐。她妈妈有个坏毛病,在外面只要遇到受伤的小猫小狗都会往家里捡,想必这家伙也是被她妈妈“捡”回来的。没想到这次一捡就直接捡了个徒手就能扭断魔族脖子的危险分子。
出乎她的意料,“小朋友”异常地顺从。叫他坐下他便坐下,递给他筷子他便接过。林朝泱坐在他旁边,见他将筷子握成“外八”姿势还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一筷子米饭最后进到嘴里不到十颗。
沈婉拼命给他夹肉:“你这孩子太瘦了,多吃点。”
“小朋友”低头,看着碗里的肉,半天没动筷子。
沈婉此时起身去厨房盛汤,林朝泱看了他半天,忍不住道:“我妈对我都没这么好,你看,我碗里连块肉都没有……”
“小朋友”动了,他慢慢地将自己的碗移到朝泱面前,终于说了一句话。
“吃。”他说。
朝泱看着堆满肉的饭碗,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他之前低头舔掉指缝间鲜血的场景。那句“你的血很美味。”也是当晚就让朝泱做了噩梦。
少年的脸庞非常白皙,可以说是苍白了。嘴唇却是玫瑰般鲜艳的红色,银发下的眼眸也是非人的淡金色,看起来妖气十足。
“你是妖是鬼?”不知不觉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少年一直不说话,本以为他不会回答,旁边却突然传来他的低语,沉而低的嗓音在夜空中低低盘旋,带着丝丝空茫之气。
“我不记得了。”他说。最新网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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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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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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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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