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于淳回过头,看到凤眠愣了一下,才有些不敢置信的问,“眠儿?你怎么会在这?”
她脸上还挂着泪,比起先前中秋大宴的时候,看起来憔悴了一些,不过看到凤眠,她眼里还是透露着喜悦。
凤眠道,“这话说来就长了,我的马车就在那边,我们上马车说吧?”
安于淳感觉到四周看过来的异样视线,她也不愿意在这样的视线里逃离,便点了点头说,“好。”
二人上了马车,安于淳见马车里还有一人,愣了一下,道,“这位是……”
凤眠笑着介绍,“这是我娘。”
安于淳连忙见礼,“见过伯母,淳儿失礼了。”
唐幼茗连忙笑着摆手,“不必这么客气,我也不在乎那些虚礼,你们好好说话就成。”
安于淳这才放心下来。
凤眠看向她,问道,“刚刚我们路过这,刚好看到你被那文宝斋的掌柜的赶出来,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安家遇到了什么麻烦?”
不然何以一个小小的商人就敢这样对待官家之女?
安于淳叹了口气,眼眶红红的道,“眠儿,你有所不知,江陵城复杂的很,因为一向富庶,一直是众多势力拉拢的对象,如今江陵城的知州冯不悔和朝中七皇子勾结,给七皇子献上不知道多少的财富粮草,可是城中的百姓他却丝毫不管。往年城中富庶还好,可是今年大灾,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野,他却还要加重赋税,以此来向七皇子献忠,百姓们苦不堪言,但凡有良心的好官都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江陵城就这么凄惨下去,这文宝斋的掌柜的,和知州冯不悔有些勾结,所以经常仗势欺人。”
“那你……”凤眠皱了下眉头,如果只是仗势欺人,安于淳应该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这中间,肯定还有别的事,只是她没有说。
凤眠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但是事关江陵城的一众官员,如果能够弄清楚,对她这次到江陵的目的,也是有好处的。
安于淳苦笑了一下,“我也不瞒你了,我父亲安闻声,和何书欣的父亲何廷之,文景云的父亲文宝忠,三人都是忧国忧民的好官,他们见冯不悔这般作风,便决定一同上书给朝中,参冯不悔一本,却不料那奏折并没有递到皇上那里,反而被七皇子拦下了,消息传回来,冯不悔大怒,寻各种各样的由头来为难我父亲,何廷之大人和文宝忠大人。前不久,他诬陷文家贪污受贿,将文家满门抄斩……”
说到这,安于淳再也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
凤眠听的也是心头一紧,“满门抄斩……一个知州,也有这种权利吗?”
安于淳摇摇头,哀声道,“他勾结七皇子,在这江陵城,他便是天,底下的官员敢怒不敢言,这消息传不出去,又有什么用!”
凤眠听的后背直发凉,这知州冯不悔,简直是无法无天了啊!
她突然想起另一件事,连忙看向安于淳,有些磕巴,“你说,文家,文家被满门抄斩,那文景云……”
安于淳眼里掉下泪来,低低的说,“死了。文家上下七十三口,只有景云的哥哥文景涛得以逃脱,其余的,全死了。而文景涛逃脱之后,就再也没人听到过他的消息,想必是隐姓埋名了。”
凤眠震惊不已,许久都无法相信这个事实,印象中,文景云那个文静又话少的小姑娘,总是抿着嘴笑,她虽然没有跟她说过几句话,但她记得,她叫自己“眠儿”的时候,眼睛总是弯弯的带着笑意。
那次中秋大宴,也就见了短短一面,她本来还想着,这次到江陵,有机会要再跟她们三个一起说说话,没曾想,刚到江陵,便得到了这个噩耗。
文景云,死了。
安于淳看到凤眠这个样子,以为她被吓到了,苦笑了一声,说,“眠儿,如今江陵城是个吃人的地方,不管你到这边来是干什么,还是尽快离开吧,我父亲在河道,何书欣的父亲在巡盐道,都是油水大,被冯不悔死死盯着的位置,说不定哪天,我们都……你还是尽快离开这里,安全一些。”
凤眠眼神沉下来,她将心头的悲痛和惋惜压下,道,“淳儿,实不相瞒,这次我来江陵,是同九皇子一起,奉了皇上的命令,解决江陵的旱灾的。恐怕这个局面,我无论如何都要面对了。”
有冯不悔在那里压着,这个旱灾的问题,她和陆箫仪根本无从下手,如果想要彻底解决问题,恐怕这个冯不悔是无论如何也绕不开的。
换句话说,他们想要完成皇上的命令,处理冯不悔,是第一步。
安于淳听了凤眠的话,并没有露出喜悦,反而忧心忡忡,“可是冯不悔在这江陵城,几乎相当于皇上,他有七皇子庇佑,你们初来乍到,怕是会吃亏……”
凤眠闻言摇了摇头,“七皇子又如何?冯不悔这样的害虫一日不除,江陵百姓就永远在水深火热里过日子,这样的恶霸,不论付出什么代价,都应该铲除!”
顿了顿,她又看向安于淳,安慰道,“你别担心,先前你们一直被压迫,是因为你们的冤屈无法上达视听,可是如今,九皇子来了,一切就不一样了。七皇子又如何?他敢欺压百姓,欺压官员,难道还敢明目张胆的对九皇子动手?我们在江陵的每一步,必定有皇上的人盯着,七皇子他也不敢那般造次。”
安于淳总是觉得安心了些,却还是担忧不已,她抓着凤眠的手,道,“那你们一定要小心,如果有什么需要我,或者书欣帮你做的,一定要告诉我们,虽然我们人微言轻,可是这江陵城毕竟是熟悉的。”
凤眠点点头,“你放心吧。”
安于淳还想让凤眠去安府做客,但是凤眠心里念着冯不悔的恶行,哪里还能沉得住气。原本她是打算进了江陵城先去唐家拜访一下的,此时唐家也不准备去了,将安于淳送回府之后,她便找到了陆箫仪,将冯不悔和七皇子勾结的事情都跟他说了。
不料,陆箫仪却似乎并不惊讶,听完点点头说,“这江陵城,确实很复杂。”
凤眠一顿,“你都知道?”
陆箫仪勾了勾嘴角,“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到这里来?江陵城的虫蛀,已经烂到了父皇都看不下去的地步,所以才派我过来,我们这次来江陵,明面上是为了解决旱灾,暗地里却是要将江陵的官场整治一番,当然,还有迷惑周婉茹,不过这一点,是我们两个人的目的,父皇并不知晓。”琇書蛧
凤眠听的唏嘘,她以为江陵城乱成这样,皇上定然不知道,不然为什么眼睁睁看着好官被抄家斩首?可是现在看来,皇上不光知道,还要为了大局装作一无所察,利用治理旱灾的机会,让自己信任的儿子过来处理。
当皇上也是挺难的。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凤眠有些迷茫了。
她对官场这些事可不擅长啊。
陆箫仪叹了口气,“原本不想让你接触这些的,没想到你竟自己打听到了,想来你也不愿在这件事上置身事外,不如我们现在就去知州府衙,探探这冯不悔的底吧?”
凤眠点头,“正合我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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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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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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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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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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