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烈坐在床边,看着那张憔悴的脸,又心疼,又愤怒。
忽然间,正熟睡的秦若脸色变了又变,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
秦烈怒不可揭,抓起雁翎刀抱入怀中,将从龙令拿出掌心贴在黑龙那一面。
并唤道:“严肃,帮我护法,我要入梦斩鬼。”
严肃的身形出现,缓缓转过身,单手按住腰间长刀守在两人身旁。
“末将领命!”
秦烈抱刀靠在床头一边,双眼闭合。
思绪沉静,白雾降临。
雾气散尽,眼界豁然开阔。
一座阁楼印入秦烈眼帘,三层高。
这一看就不是现代的建筑,楼阁前胭脂飘香,身着华丽服饰的达官显贵进进出出。
秦烈就像是个旁观者站在一旁,没有人在意他,没有人看得见他。
秦烈抬起头看到楼阁正中的牌坊,名为“教坊司”。
教坊司是明时的政府机构,说简单点就是官家妓院,里面的女乐,不少是被处罚官员的妻子、女儿,被视为**,纳入贱籍世代连坐,受到非人对待。
“看来这就是那女鬼执念的源头了。”秦烈喃喃自语。
抬脚走了进去,不同于电视上的青楼那般花枝招展,相反教坊司里颇有一股高雅之风。
吟诗作画之景比比皆是。
秦烈怀中抱刀游走在各处。
他在寻找秦若,按理来说自己强行入梦,应该会被那女鬼发现才对,可现在却没有任何动静,连秦若这梦主都不见了。
正焦急的秦烈,忽然听到了远处传来一阵悠扬小调,软糯女声甜美动人,虽未见人,却能让人幻想出她的美貌。
而这小调仿佛只有秦烈一人能听到,周围的人毫无反应。
秦烈目光冷冽,朝那歌声的源头走去。
走出了楼阁,是一条长廊,红木长廊,长廊尽头是一处院子,院子程四方,幽静安宁。
那小调正是从院子的正房中传出。
秦烈一步一步走到正房大门前,歌声戛然而止。
感受到了里面的滔天煞气,秦烈丝毫不怕,一道声音不时的在他耳畔回响。
“推开它…”
“推开它……”
秦烈嘴角一撇,冷笑一声“呵!推?”
锵啷!
想都没想,雁翎刀应声出鞘,刀锋自下而上撩刀而起。
朱红的木门被一分为二,秦烈斜提雁翎刀大摇大摆走了进去。
一进房间,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身旁,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细细打量一番,一房古代女子的闺房映入眼帘,古琴立在角落,铜镜置在木制的梳妆台上,旁边是一张柔软的木床,精致的雕花装饰的是不凡。
可以看出房主的身份不算太低,至少教坊司内没有贱籍能拥有这样的房间。
让秦烈奇怪的是,刚才还能感受到这一屋子的滔天煞气,而此刻荡然无存。
正当秦烈想再巡查一番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带着喜悦的男声。
“阿月,阿月,我中了我中秀才了。”
来人是位头戴四方平定巾,身穿青衫的士人。
这士子相貌堂堂,眉清目秀,只是看上去有些弱不禁风。
秦烈手握长刀慧眼如炬,正要看清这来人是否是鬼物幻化而来的时。
却听背后一阵窸窸窣窣的穿衣声音,秦烈汗毛瞬间竖起,猛然转头。
只见那张原本空空如也木床之上,出现了一位半裸女子。
那女子肤如凝脂,风姿绰约,美目顾盼之间动人心弦。
她穿好衣衫将一旁的秦烈当成了空气,面带笑容小跑着出去。
“阿郎!”
两人奔赴紧紧抱在了一起。
那士子不停的说道:“我中了,阿月我中了!”
女子则轻轻排着他的后背,温柔道:“我知道阿郎,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的。”
两人喜极而泣。
秦烈孤零零的站在远处,又听那士子说:“阿月,相信我,我会参加乡试、会式、殿试,最后在那金銮殿上向圣上求情,免除你的罪身。”
女子将面颊埋入士子的胸膛,声音细若蝇嗡,“嗯,我等着,等着阿郎的八抬大轿,十里红妆。”
两人又腻歪了一会儿,那士子才在一位老妈妈的白眼中不舍离去。
老妈妈面带讥讽,声音刻薄,“哟哟哟,还真中了个秀才,不过,我说秀月啊,自古书生最是无情,你就别痴心妄想了,还是老老实实服侍大人们吧,说不定哪天把大人服侍舒服了,一高兴给你在圣上面前美言几句,可比这穷酸秀才强,你说是不?”
秀月撇过头不予理会,老妈妈顿时咬牙切齿,“好你个贱婢,你还以为你是官家大小姐?啊呸,来了这教坊司你就别想做清倌儿。”
老妈妈狠狠刮了秀月几眼,然后扭着水蛇腰走出了院子。
秀月伸手擦拭着眼角的泪珠,回到了房间。
冷眼旁观的秦烈提高警惕,随时准备发动攻击。
只是秀月依旧是将他当空气,走到梳妆台摆好文房四宝,提笔开始书写。
秦烈忍不住缓缓靠近,想看看她写了什么。
秀月写着,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滴在了宣纸上。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秀月停笔,宣纸已被泪水浸湿大半,秦烈轻声念出,心中暗叹,好一个痴情女子,如此决心。
他已经明白了嫁衣女鬼的执念的真正源头了。
情一字,难解啊!
果然如秦烈猜想的一样。
秀月等着那士子的八抬大轿,十里红妆。
日复一日。
只可惜,等啊等啊,始终等不到士子的归来。
秀月每日都会抚琴,书写诗言,并安慰自己,“一定是他温习功课没有时间,一定是的。”
秦烈像位看客,静静等待着她转化厉鬼的契机。
又过了不知多少时间,秀月写过的诗言叠成了厚厚一大摞,琴弦也不知断了多少根。
春去秋来,落叶铺满了庭院。
这一日,有位男子在教坊司老妈妈的带领下来到了这座庭院。
端坐在梳妆台旁的秀月慌忙起身,跑出庭院。
顿足,脸上一片失望,来人不是他。
是他的同窗。
那士子的同窗先是拱手行了一礼,而后面色平淡的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
上述“秀月亲启。”
是他的字迹,秀月颤抖的拆开信封。
仅一眼,便泪流满面。
信上只有短短两句话。
“一点朱唇万人尝,怎配我这状元郎?”
“好自为之。”
她满眼泪光,强忍着那泪花可心就像被万箭穿透!
“我不信,你让他亲自来寻我与我当面对质。”琇書網
那士子同窗冷笑道:“姑娘何必执迷不悟?王兄已被首辅大人招为女婿,前途似锦,岂是你这贱籍所能攀附?”
“就此忘却吧,这里有王兄托我带给你的银子,从此往后莫说与王兄相识,坏了他的名声。”
看着那人手中沉甸甸的银两,秀月凄惨一笑,她拼命摇着头,万念俱灭。
男子丢下银两转身便离开了。
一旁的老妈妈捡起银子笑靥如花,“哎呦,王公子真是大气啊!我说秀月,您就别想了,老老实实接客吧,人家王公子现在是飞上枝头做凤凰,你又怎能配得上?”
秀月呆呆站着,似乎整个世界都与她无关了,她情绪激动。
“我要上京,我要去京城,我要与他对峙,我不信。”
“哎呦喂,我的小姑奶奶,你可就别折腾了,别说去京城了,就连这教坊司的门你都出不了,再者说,既然王公子考取了状元不消两日,便会有消息传遍整个应天,您呀就老老实实等着吧。”
老妈妈抱着银子笑的合不拢嘴,只是看向秀月的目光却是阴狠之色,当初那王家小子考中了秀才,有了功名她不敢轻易得罪,怕他以后报复,现在就不同了,一个小小的贱婢没了靠山,还不是任人拿捏。
老妈妈伸手捏住秀月那哭的发白的小脸,狰狞笑道:“小贱婢,真给你脸了是不?”
狠狠甩过一巴掌后,老妈妈满意的抱着银子离开了院子。
秀月从地上爬起,脸上一道通红的掌印让人看着心疼。
就连铁石心肠的秦烈都忍不住侧目。
果然如那老妈妈所说,不到两日那士子摘得状元,以及被首辅大人招为女婿的消息便传到了应天府。
也正是在这一日,秀月换上了那件她准备已久的凤冠霞帔。
大红的嫁衣很美,秀月端坐在床,双手交叠在腿上,笑容满面,房里的蜡烛摇曳着诡异的红光,将整个房间印照的通红。
这一幕让秦烈忍不住握住了刀柄。
那封信被她放在了嫁衣内衬,仅仅紧紧贴着胸口,她毅然决然的踢落脚下的板凳。
三尺白绫梁上挂,一袭红衣佳人绝。
这天,初秋的应天府下雪了,好大的一场雪,比往年来的早了许多。
当坊间最善歌舞的女儿死了,应天就该有这一场大雪。
大雪纷飞,也冲不散那凝聚于教坊司上空的滔天煞气。
教坊司内,所有人。
都难逃一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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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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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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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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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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