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插曲就此揭过。
雪这几天又下大了,周静芷告诉我她后天才会回来。日子仍旧是平平无奇地度过。实际上并不是每个人都会拥有波澜壮阔的生活,大多数人每天都在一定层次的重复之中度过。值得一提的是,这段时间因为有了认真学习的想法,倒是有好几个老师对我提出了表扬。为此我颇有些洋洋自得。
周二,阿奇终于来上学了。
他一脸的憔悴就不说了,脸色黑得吓人。他一路走进教室,那些正要出去的学生们都一一为他让开道路,既有点怕他似的,又有点躲避瘟神的感觉。在他走过的身后,一些长舌头的人又开始悄悄说起了风言风语。
他走到我身边,看也没看我,坐到座位上一言不发地盯着桌面。
袁应、陈路和李小九都过来了,对阿奇打招呼。阿奇冷冷淡淡地回应了他们。之后班主任赶来教室找阿奇出去聊了一整节课的时间,下课了阿奇才返回。
英语老师上课之际看阿奇不在状态,竟然点他起来回答问题。这搞得我也提心吊胆的,担心阿奇的反应。我知道英语老师一直都不喜欢阿奇。阿奇低着头什么话也不说。放在以往,英语老师肯定会对他责备一番,然后罚站。不过好在今天英语老师只是批评了他一顿,便让他坐下了。
阿奇的反常让在他身边的我也不断走神。
接下来是两节体育课,因为下雪并且临近期末考试,数学老师过来想征用体育课作为数学课,大家一致不同意,最后他讪讪地离开了。体育老师让大家自由活动,愿意在教室学习的人可以在教室学习,愿意出去活动的人便出去活动。
阿奇突然沉默地拍了一下我的肩膀,然后起身向外面走。我跟了上去,心想他一定有什么话对我说。我就怕他把所有的心事都压在心底,自己一个人难受。
阿奇一路不停地走到了最顶层,从一个上升到天台的阶梯爬了上去,我也跟着他爬了上去。这可真是大胆的行为,我估摸班主任知道了一定会生气。我还是第一次爬上天台,上面早已被雪堆满。
雪仍旧在飘。在这栋五层楼高的建筑之上能够将小镇的所有的建筑收纳眼底,还能望见被雪涂抹得略有些迷蒙的丘陵。
阿奇走到了天台的边缘,我跟过去问:“你有什么要对我说吗?”
“我都买好车票了你知道吗?”阿奇淡淡地回答我说。
“什么车票?”
“我想离开这里,我买了去广州的车票。”
我听说这话,一时沉默了。
阿奇继续说:“我从很早起就攒钱了,攒了快一年,终于攒够了钱买车票,我是真的想离开这里。可是我妈居然以死来威胁我!”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提高了。
“她说宁愿和我爸爸不离婚,也不准我退学,我还能说什么?我还能说什么?她给我下跪了,求我来上学!”
阿奇低下头。
我讷讷地说:“你好好读书,将来可以给她更好的生活。”
“我现在也能!我出去打工,一样能挣钱养她!”阿奇回头,有点狰狞,透露着他内心的痛苦,“我来学校也有条件,我让她和那个男人离婚。你知道那个男人说什么吗?你肯定想不到,呵呵!”
阿奇深吸一口气,“他让我妈净身出户,他还说什么我妈嫁过来这些年都在花他的钱,吃他的穿他的,还骂我是一个没有出息的白眼狼!哈哈!我妈收拾东西要走的时候他又跪下来求她,让她别走。真是畜生!
“阿明,我真的恨这个地方!我妈太累了,我想让她幸福,看着她受苦,我真的很痛苦!”xiumb.com
他突然蹲下来,埋头痛哭。我无言地把手放在他的肩膀,雪仍旧在我们四周飘啊飘啊,没有一点忧伤地飘着。我的眼泪也不知不觉地滑落。
在这样的时刻,要是能有一种方式能缓解阿奇内心的痛苦我也愿意去做,可是有什么办法能改变这一切呢?我再一次体会到生活的无助和操蛋,对,操蛋的生活。对于某些人来说,他们注定没有办法享受和其他人一样幸福安宁的生活。阿奇就是这不幸的人群中的一员。
我在一边喃喃地说了些劝说他的话,有没有效果我并不知道,我只是想尽自己的可能安慰他,想帮助他。
等到他情绪逐渐稳定来之后,我对阿奇说:“袁应他们也很关心你,下去和他们打个招呼吧。”
阿奇答应了。
袁应他们仨正在教室里打三国杀,还有一半同学在学习呢,他们可真是一点都不关心学习啊。
我和阿奇走过去,陈路立刻冲我和阿奇叫道:“来来来,一起玩。”
忘记说了,袁应被打的时候陈路可是嚷嚷着要去找那帮小瘪三干架呢,袁应来学校之后,陈路还关心地问了他几句。他们的关系正在慢慢好转,现在正处于微妙的和好阶段之中。
谁也没有问阿奇的家中发生了什么事,在这一点上大家都自然而然保持着默契,不想触动阿奇心中的痛。
李小九给阿奇让位子,让他一起玩。阿奇还是拒绝了,站在旁边看我们玩。似乎是为了打破阿奇诡异的沉默,大家都尽量表现得很快乐。
中午,我们溜出了学校,在一家餐馆里吃了一顿火锅。
这些日子阿奇和袁应都遇到了不好的事情,大家希望用一顿火锅的来驱散这不好的事情。当然这愿望究竟能否达成,没有人知道。总之每个人都吃得满头大汗却是实实在在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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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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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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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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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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