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奇低着头走进教室,神情落寞而沮丧,憔悴,双眼浮肿,似乎经历了很严重的重大事件。我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阿奇咬着牙没有回答我。
第一节课才上到一半,我陡然看见阿奇的爸爸火急火燎地在教室门口张望。我在阿奇家见过他爸妈,尽管门口这个略微有点瘦小的男人穿了一件陈旧的棉袄,我仍旧一眼认出他是阿奇的爸爸。
他紧张地环顾教室,寻找阿奇,滴溜溜的小眼睛转得飞快。阿奇也看见他了,身子一缩,背微微弓了起来。
老师走出去问他找谁,他大声说:“我找我儿子,张奕奇,你出来!”
阿奇低下头,一言不发。
老师不耐地对他说:“你有什么事吗?”
他完全不理会老师的问题,终于锁定了阿奇的位置,快步地走向阿奇,一把拽住阿奇的胳膊。阿奇很不情愿地被拽了起来,继续低着头一句话不吭。
老师很生气地大声质问他要做什么,班上所有同学都被这突然的变故搞得目瞪口呆。
在他拽着阿奇快走出教室的时候,老师拦住他问道:“喂,你这是要做什么,你给我站住!”
奈何女老师根本就没有办法挡住这个男人的行为。
好好的一堂课就这样被打断。看见阿奇被带走,老师都快哭了,她赶紧给班主任打电话。没过几分钟,班主任赶到了,先是了解了一下情况,又安抚我们安心学习,随后叫了我和袁应出去问话,询问我们阿奇家是不是出了什么状况。
我告诉班主任阿奇的父母关系紧张,其余的我一概回答不知。我没有办法把阿奇对我倾述的事情和盘托出,因为涉及到要为阿奇保密。在这一点上我是固执的,如果我答应了一个人保守秘密,就绝对不会出卖他,这是做人最基本的原则。
班主任说他明白了,让我们回座位。
袁应小声问我:“阿奇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我也很担心,可还是安慰说:“放心吧,那是阿奇的爸爸,不会出意外的。”
话是这么说,我的忧虑丝毫未减,阿奇爸爸做出的事可不是一个负责人的父亲做得出的,我也拿不准阿奇被带走之后会发生什么。总之这件事如同阴霾笼罩在教室上空。
一到下课,一些好事之徒立刻展开了对这件事的想象。
“那个男的真凶,你说是不是黑社会,你看张奕奇被带走的时候屁都不敢放,他肯定得罪了黑社会。”
“哈哈,活该。”
“应该不是黑社会吧,我看是他爸爸。”
“他爸爸就是黑社会。”
这些刺耳的话一句句如同坚韧的利刺扎进耳朵,袁应忍无可忍地和他们争辩了起来。争执是不会有结果的,这样自以为是和自命不凡的人太多了,反抗只会让他们变本加厉,丝毫不会影响结果。我只祈祷阿奇能顺利度过难关。xiumb.com
中午,班主任在宣布联系上了阿奇的妈妈,下午会和几个老师一起去阿奇家中一趟。
我和袁应他们聚在一起商量该怎么办,陈路坚持放学后要去阿奇家探探情况。
我犹豫地说:“阿奇的事可能没我们想的这么简单。”
袁应说:“阿明你到底知道多少情况,你都告诉我们啊。”
我说:“我是知道一些事,那些事很复杂,我答应过阿奇替他保密。”
陈路说:“都什么时候了还替他保密,你说出来我们可以一起为他想办法,说不定可以帮他解决。”
我说:“这件事谁也帮不了他。”
李小九到底没有和他们站在一起催促我,只是说:“先等等看吧,看班主任下午会带回什么消息。”
就这样等待了几个钟头,班主任终于回来了,他第一时间在班上汇报了情况,不过只是就简从轻地说他知道是什么事了,让我们不要担心,安心学习。但这样简略的一说没有办法杜绝我们的担心,因此我和袁应他们又一起去了办公室。
班主任说:“你们和张奕奇关系好,这件事我只告诉你们几个,你们要保证不在班上乱说话。张奕奇的爸妈正在闹离婚,这次闹得挺严重,张奕奇的妈妈差点寻死。这件事学校在帮着处理,你们不要乱搀和,他现在回老家去了,你们去他家也找不到他,安安心心学习就行。”
我问道:“阿奇什么时候回学校?”
班主任回答:“我不清楚。”
陈路问道:“派出所都去了,真没事?”
班主任一下像是生气了,“我都说了没事了,你们能做的就是好好学习。”
陈路的脾气也上来了,“阿奇是我们的朋友,关心朋友有错吗!”
我暗中拉了一下陈路的衣袖让他别和老师争了。
班主任不耐烦地回答:“那你们就做好笔记,等他回来了帮他把这段时间落下的功课补好,这比什么都强,你们下去上课吧。”
从班主任语焉不详的回答中我们并没有得到多少有价值的消息,担忧根本不能因此放下,特别是我,看着身边的座位空着,心里也很空很空。
接下里的课程我倒是认真地做起了笔记,一方面是短途旅行时在给妈妈的信中也述说了要改变自己的决心,我决心付诸;另一方面也确实想替阿奇做好笔记,等他回来之后帮助他补好功课。
说来也奇怪,认真学习的感受非常特别,真似脱胎换骨了一般。实际我也很挫败,发现教的东西很多都不会。以前碰到不会的知识点,我往往跳过,可现在突然发现如果不理解那些学习根本不会进步。
数学老师讲完课在下面巡视的时候我第一次举手问了他一些不懂的问题,他很惊讶,好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因为我从来没对他提问过,一想到这点我就不知不觉感到脸红。
数学老师下课之后叫我去谈话,鼓励了我好一番。
陈路出门看见这一幕,假装在系鞋带等老师找我谈完话便拉我到一边,夸张地说:“哇塞,你竟然提问了,阿明你还是你吗!”
我没好气地说:“你忘记当初说要好好学习的话了吗,现在又在取笑我!”
陈路张口结舌了半天,终于说:“好吧,我也要向你学习。”
下午的最后两节课是语文课,语文老师穿了一件古板的黑色毛衣,一进教室就按照一成不变的习惯,将棕色公文包端端正正地放在讲台,掏出课本和讲义,认真地在黑板上板书了要上课的题目。
今天讲鲁迅的文章。语文老师很喜欢鲁迅,讲得激情澎湃,似乎化身了革命时代的斗士。
下课之后他主动找我谈话,问我上课有什么体会。
我老老实实回答:“您上课都在讲自己看书的体会,马上就期末考了,您能不能讲一些做题的技巧?”
他的眉头皱了皱,说:“你学语文是为了什么,仅仅为了应付考试?”
我低着头说:“我喜欢看书。”
“从你写的作文能看出你读了很多书,你喜欢哪些作家?”
“福克纳,海明威还有村上春树。”
他连连点头,“看书是好事,但你要知道看书的目的不是应付考试,是增长自己的见识,提高内在素养,这些才是最重要的。上次我说的作文你准备了没有?”
这茬事我早忘记了,我惭愧而如实地说了。
“等会我还会在班上通知,别人参不参加我不做要求,但我希望你能参加,这个星期可以给我初稿吗?”
我看着他期待的眼神,所有老师之中算是他对我最关注,哪怕我的成绩并不是很好,可他依旧关心我。因此我没有拒绝。
“可以。”
“你尽快给我初稿,我帮你修改。”
一种很神圣的光辉在他眸子中闪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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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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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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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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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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