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亨三十一年秋,九月廿一。
司徒晔看着天色,慢慢从漆黑至拂晓。
墙外有鸦,一直嘎嘎。
京师内城稍微有了点人气,家家户户渐渐有了点声息。依稀可以看见屡屡炊烟,还有门口阵阵的马车声。或许是谁家官员要去签到?
街道上,打更人用那悠长浑厚的声音告诉街坊,又是新一天的京师,又是新的一天的生活。
司徒府也陆续有客来。
福伯说,司徒家没亲戚,或许有,但早就断了联系。来吊唁的都是街坊邻里,或者老大人的同僚。司徒晔没有父亲同僚的记忆,福伯心疼的看着少爷,说老大人从没有在家里谈过公事,自然也从没带司徒晔见过他的那些同僚。
哎,少爷经受如此打击,许是有些失魂了。倒要吩咐厨房买点人参给少爷补补。福伯喃喃自语。
今日多是父亲的同僚属下。
不管是平日里熟不熟的,稍微有点交情,都会来吊唁一下。留下一些帛金。都听说过老司徒有一个儿子,年方十八,自幼丧母。现在父亲也去了,不由得让人唏嘘。
司徒晔也没有多说话,机械的行礼还礼,看着每个人的表情。悲情有真有假,但是看着自己,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丝的柔情。
看来,父亲生前还算是一个不错的人。
又有进门声,吩咐两个侍从小五小六在灵堂候着,自己亲自前去迎接。只见有四名来者,一人走在最前头。四人的服饰,明显比旁人来的华贵的多。
还在灵堂的几位赶紧让出位置,口称百户大人。然后留下帛金,慢慢的溜出大门。
口称百户大人的那位,眼神很冷,只有在此刻看向木棺之时,才会流露出些许的悲痛。身后三人亦是沉默不语。边上福伯,恭敬的奉上清香。
看着烟慢慢的消散,那百户好像陷入了回忆。转眄之间恢复了冰冷的常态。
“你,就是司徒晔。”
“是。”司徒晔恭敬的还礼。
“好。”百户点了点头,转身向外走去。其他三位也依次上香,然后和司徒晔见礼,司徒晔发现,在他们三人的眼中,有着特别的亲近。
这种亲近让他心理下意识的觉得很暖。因为他在福伯的眼中也看到过一样的神情。
放下厚重的帛金,慢步往外走去。
百户正看着庭院的树发呆。已经入秋,风起,卷动地上的黄叶,风声,些许的摩擦声。见百户还在发呆,三人也不忍心打扰。
“来了。”百户回神,自嘲的说道:“人老了,自然也会发呆发愣。”
接着向司徒晔招手:“来。”
“我叫程荣。司徒总旗的头。这几人是你爹司徒浩的生死之交。”
司徒晔听言,恭恭敬敬的挨个行晚辈礼。
“你爹去了。以后,在京城有什么事情,就找你这几位叔父。李子。”
“是,大人。”其中一人向前走了一步,挨司徒晔近了些:
“你爹司徒浩是我们三人的老大哥。我叫李开,这是郑康,宋骞。贤侄,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报我们名字。京城这么大,倒没有太多我们几个无法摆平的事情。”
司徒晔心中一动,开口说道:
“叔,我还真的有事情需要你们帮忙。”
一声叔,叫的三人心酸心暖。其实他们打小就见过司徒晔,只不过司徒晔没有见过他们。三人都没有子嗣,各有各的爱好。只有司徒浩娶了个老婆,留下了这么一条血脉。第一次从司徒晔口中听到这亲切的称呼,三人感慨不已。
“孩子,你说。”李开温声说道。
“帛金太厚重了。我不想要银子。”司徒晔看着李开的眼睛:
“我想和我父亲一样,加入夜行军,我也要当总旗。”
听完司徒晔说完,在他们三人的脸上,纷纷浮现了一丝微笑。
“小子,”其中叫郑康的那人开口说道:
“还当总旗呢,志气不小嘛,你知道我多大当上总旗的吗?”
“有志者不在年高,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司徒晔恭敬的回答。
宋骞抚须,李开颔首,郑康开心的拍了拍司徒晔的肩膀----开山裂石的感觉。而这时,只听见程荣百户说道:
“夜行军可不是轻松的活。你一脚踏上来,就再没有机会走下去。”盯着司徒晔的双眼,程荣语气愈发的郑重:
“你可愿意?”
加入夜行军是司徒晔的突发奇想,但是也是无奈之举。在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了解的前提下,他很难判断好与坏。但是就自家的经济水平,今日见到的访客,即父亲同僚下属的精神状态,他可以看的出来,夜行军在大齐的地位还是很高的。不是色厉内荏的嚣张,而是夜行军自带的那种睥睨。
有钱有权,唯一的就是危险性。
有三个对待自己如子侄的叔父,还有明显和父亲有铁打的感情的百户,在无依无靠的异世界,这是自己的一个至少现在看来,不错的选择。琇書蛧
所以,司徒晔斩钉截铁的说道:
“我愿意。”
好像在司徒晔身上看到老朋友的身影,眼神中的坚韧如出一辙,程荣心中倍加感慨。
“好,耗子的刀呢。”
宋骞悄悄的给司徒晔比划了一下大拇指,然后从外面的马上,把一柄长刀取了下来,把这把刀递给了司徒晔。
“虎齿刀,“程荣缓缓的抽出自己腰间的佩刀,“是我们夜行军的佩刀。大齐就此一家,别无分号。”
盯着司徒晔的双眼,程荣缓缓的说道:“接我三招,我许你小旗。”
司徒晔抚摸着,曾经属于自己父亲的虎齿刀,脱下孝服,慢慢地从刀鞘中抽出。虎齿刀,有点类似前世的斩/马刀,不过刀长刃稍微偏短,刀身更为的宽且厚,相对斩/马刀更为的厚重。
司徒晔握紧刀柄,不知为何,隐约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就像是身体的衍生。这个时候,司徒晔真切感受到自己的身体素质好像真的不一般,目测以为很沉重的虎齿刀,他单手抽出后挽了个刀花,倒是一点不吃力。
看司徒晔好似举重若轻的样子,程荣嘴角的笑愈发的明显。
“不错,十八岁,八阶修为。看好了,第一招。”
程荣话音刚落,身影已经消失在原地,司徒晔一惊,全身汗毛竖起,听风辨位,迅速右转,正好看到程荣面无表情的脸,和寒气逼人的刀刃!
糟了!司徒晔没有时间多想,举刀一挡,借着刀身传来的巨力,向后一个蠢驴打滚,躲过程荣的二连斩。
没有再抢攻,等着司徒晔站起身,程荣冷冷盯着司徒晔:“两招,还有一招。”
最后一招,不能让他再先手了。司徒晔想着,屏气凝神,猛的双腿弯曲,整个人好像炮弹一般,这一冲司徒晔爆发了自己最快的速度,全身力量都集中在手臂中,一刀向程荣挥砍而去!
势在必得的一刀!
快如迅雷的一刀!
但是还是没有程荣快。
也许,在程荣眼中,一切都是慢动作。司徒晔眼睁睁的看着程荣闲庭信步的后退了几步,直接走出了自己虎齿刀的攻击范围。
该死!
看着程荣的身影,司徒晔突发奇想,松开紧握刀柄的右手!虎齿刀顺势朝程荣飞去。
只见程荣微皱眉头,随手挥刀把司徒晔的虎齿刀击飞,正要向前出刀,只见司徒晔直接半膝跪下,向上一抱拳:“三招已过,多谢大人指点。”最新网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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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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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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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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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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