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溪没有出声,感觉到了身后的床褥有些许的凹陷,她知道,他就在她的身后。此刻的若溪正面朝着墙壁,身后露出了如羊脂白玉般的背脊。她正背对着他,穆卿微微一愣,不过马上反应过来,低头将银针包摊在床褥之上,露出根根泛着寒光的细针。“得罪了。”难得穆卿的话语温柔。
即使没有看到若溪的脸色,他也知晓她此刻的表情定当是十分困窘的。想来也是,又有哪个女子肯赤裸身体与陌生的男子肌肤相亲。不知为何,那床幔里的空气渐渐变得浓稠,就连穆卿身上若有若无的草药气息都变得浓郁,让人迷醉。若溪的脸早已通红,她不敢出声,深怕一丝细小的声响都让自己陷入更为窘迫的境地。
“我闭上眼睛,绝不会看的。”他的声音似如春风般温柔,在若溪的记忆中,他好似从未用过这样的口吻说话,似如能融化一江春水。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又从袖中掏出一块干净的帕子,“若是怕疼,就咬着这帕子吧。”接下来他所要进行的,绝非常人可以忍受。她还是一个还未及笄的孩子,又该如何挺过这一关,此刻的穆卿有些担忧。
如同他的性格,一方叠得方方正正的帕子递到了她的眼前,示意她接下。若溪笑了声,带着些许嘲讽的意味,“彦之,在你心中,我竟是这般柔弱么?若是用了这帕子,那也真是侮辱我了。”
显然,穆卿从未意料到她会是这般回答。若是这样,嫣嫣,你会介意吗?
若溪倒是并不介意方才他递来的帕子,脑中仍然是在纠结他之前的那句话。哎?闭着眼睛怎么扎针?她显然对这个比较好奇。针灸是需要极为精准的眼力和判断力的,如今他闭着眼睛扎针,那又如何确定每个穴位的位置?听02说,人身体上的穴位其实连接着各条神经,若是一不小心扎错了,半身不遂什么的还算是轻的。
嘶——拔会吧,若溪有些脸黑。
还没等若溪提出她的疑惑,这时,穆卿略带冰凉的手指触上了若溪的肌肤,两人肌肤相触的瞬间,那酥酥麻麻的感觉让她的身体有了一丝轻微的颤动。他修长的手指有了些许的停顿,轻轻地摁压,似是在确定穴位,并在下一刻准确地扎了下去。
接下来他扎针时并不如若溪意料中的那般迟缓,银针翻飞,那尖细的针头就如此顺着指尖的力道没入肌理。闭着眼睛都能把握到如此精准的程度,让若溪不禁有些佩服。他的医术究竟是到了何种境界,才能在刚刚及冠的年龄有着他人五六十年都未曾达到的医术造诣,他又是做到如此程度?
直到下一刻,她才觉得身体内有着些许不同。只觉每一针下去,都会有一股绵长纯然的真气贯入,然后融汇到自己的各条经脉,最后在他真气的导引下汇入丹田之内。
随着每一针的扎入,方才的酥痒感渐渐加深,待到半柱香过后,那种感觉已几近成了一种痛楚,如此,深入肌骨。
它,随着穆卿传来的真气,渐渐渗入到她的肌肤,脉络,骨髓,一波接着一波,似如潮水般涌动。她知道,他是用他的真气与她体内的红尘劫相抗衡。
与异性男子有了肌肤之亲,她不在乎;汗水浸透了身前的发丝,她不在乎;忍受着蚀骨之痛,她也不在乎。她倔强地咬着牙,只是为了不叫出一声。
原本光洁白嫩的背脊早已渗出了淋漓的汗水,顺着她的肌理渐渐淌落。“想些开心的事情,若是疼痛难忍的话,就不要强撑着。”身后的穆卿有些微微的迟疑,他知道如今她承受的是异常的痛楚,拔毒之时犹如千刀万剐,万蚁噬心。他医治时向来从容,但当如今感受到他每一针落下,她的身体都会有轻微的颤抖时,忽然有了无从下手的感觉。她的疼痛,他能感受的到,原本平和的心境在刹那间被打断,从未觉得时间会是如此的漫长,他只想快点,快点结束这一切……
若溪却是苦苦一笑,苍白的下唇早已被她坚硬的牙齿咬破,鲜血顺着她的唇角滴落,她却没有一丝力气将它擦拭,“快乐的事?我还会有吗?”似是疑问的话,在她虚弱的话语中说出却有一种别样的决绝。
从前么?没有。
现在么?没有。
未来?她还敢奢望吗?
是感受到穆卿的运针速度突然加快了,她清晰的感觉到身体疼痛得似是各个部位都在相互撕扯,生生将她撕裂,她感觉到略带甜味的血腥之气充满了口腔的各个角落,也许疼到了极致便是麻木,可是如今,就连麻木都显得如此奢望,分分秒秒皆是折磨。
她知道,她随时会倒下,她的忍耐力早已被这彻骨的疼痛销噬殆尽,如今完全是靠她强大的意志力苦苦支撑下去的。连失去双亲之痛都可以忍受,皮肉之痛又算的了什么。硬撑着愈渐羸弱的身体,仍是接受着穆卿的驱毒。xiumb.com
疼,蚀骨的疼痛……
忽然,穆卿突然拈起三针直直的没入若溪的后颈,将真气运用到极致,她只觉心脏像是在这刹那爆裂了。
再也受不住那翻涌而来的痛楚,胸口强忍住的气血翻腾着,一下子涌到喉口。“噗——”她终于喷出一大口乌血。挣扎着睁开眼睛,只能朦胧地看见眼前乌黑的血色一片。
终于结束了么?似是差点撑不下去了呢……
若溪自嘲地笑了笑,身体似是不受自己使唤般摇摇欲坠,似是下一刻便会倒下。见若溪已把毒素逼出,穆卿飞快地将她的银针收回。身体似是全部被抽空了,意识慢慢被剥离,直直地身后倒去。眼前的一切,被望不到边的黑色所取代,尔后,坠落……
意识消失的那一刻,她似是感觉到了有人将她用锦被迅速裹住,隔着被子将她深深地拥在怀里,温暖而舒适。他的气息就这样落在她的脖间,带着微微的凉意。
好像过了许久许久,那人在他的耳边呢喃着一句话,她想去细细倾听,可如何也听不清楚。
有些,可惜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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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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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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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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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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