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当她有些战战兢兢的眼神对上穆卿那双略带笑意的双眸时,极快地撇开了脑袋,脸上不自觉的有些发热。依稀记得好像他们自认识以来,最过亲密的一次也就初次他们相见时,她的衣服被水冲走,借穿了他的衣服而已,但那也是情况使然,借的也只是衣服。他生性冷淡,两人之间好像隔着一层无形的玻璃,生生地将二人隔开。于是,若溪也从未想过会用这样暧昧的姿势相拥。
此刻,她却确确实实地以触感感受到,他们紧紧的拥在一起,在这个狭小地有些拥挤的洞穴里,互相汲取着温暖。若溪虽为现代之人,但也知男女之别,对此也是有些羞愧之感。但她又不能放手,若是放任他躺在冰冷的岩石地上,引起更严重的低烧,想必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就当他是个萝卜,就当他是个萝卜,若溪很鸵鸟地默念,以此期望能达到自我催眠的作用,从而缓解自己心中的不自在。可是又转念一想,天底下哪里有这么丰神俊朗的白萝卜,而且还带包治百病功能的?!
不过客观来说,若溪还是极为佩服穆卿的判断能力的。他性格沉稳,这一点若溪是知道的,即使是在困境中也能有所图谋,但她却未意料到他即使是在重伤至此的情况下还能判断当前形势,从而选择对自己有利的方面,这种果断的判断力,令她望尘莫及。
此处处于崇山峻岭之间,地势较高,夜行动物少到此处觅食,小小的洞穴外有枝蔓的遮挡,若是不仔细便不会发现此处。况且现在为夜晚,四下寂静,倒是现在用来疗伤休息,倒是个很好的选择。
料想到自己现在的姿势定当是十分的扭曲:因为要顾及穆卿的伤口,若溪即使手僵硬到麻木,也不敢稍动半寸,深怕这小小的动作会牵动他背上的伤口。就这样,在这狭小的洞穴里,她弓着背紧紧地抱着他。他几乎把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了她的身上,上半身倚在她的肩头,下半身压在她的腿上。即使四周黑暗,她也可以清晰地看到他苍白的脸色,宛若脆弱的瓷器,稍稍一碰便会碎掉。
他的脸色虽还是和之前一样惨无血色,但好歹身上还是渐渐多了些暖意,并不如之前般冰冷如霜,这倒是让若溪稍稍松了口气。见他的意识稍微清晰了些,若溪原本想问这红尘劫的事,但话到嘴边却忍不住拐了个弯儿,好奇心使然问道:“那个……晚歌是谁?”
她先是听不真切,如今却是将那二字琢磨透了。此刻,她的眼神有些闪烁,似是在回避着穆卿的眼睛。不知为何,她的心中竟是莫名其妙地泛起一丝苦楚,伤重时往往也是自身意识最为薄弱的时候,他却在意识迷离之时还能呢喃出这个名字,想必她对于他一定是最为重要最为珍惜的人吧。
也许,晚歌便是他深爱的人。
没有料想到若溪会出此一问,穆卿的脸稍稍有些错愕,不过他面部表情控制得很好,若溪并没有发现他那一瞬间的紧张。他依稀记得在昏迷时他好像说过了什么,但却丝毫没有映象,没想到他说的却是这个。嘴角掠过一丝苦笑,他抬着头,深邃的目光注视在周围岩壁一个虚无的点上,好像要透过这个点看到历史的过去,他曾经错过的,和曾经放弃的。当若溪以为他不再说话时,他终于幽幽地开口,似是挣扎,“她是我一个故人。”似是在回避若溪的问题,穆卿说了这样一个无关痛痒的答案。话虽如此,可却也掩饰不了他话语间的怅然。
晚歌,挽歌。唱的又是谁的挽歌?穆卿嘴角微微扬起一丝苦笑,他好久没有提及这个名字了吧?思绪飞溯到往昔,犹如一柄尖刀,狠狠剜开了他记忆中最为沉痛的部分,就在那个雨夜,她御风而去,他却来不及抓住她的一寸衣角,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去,最后还带着对他深深的怨念。他自问从未负过何人,可他却伤她最深。m.χIùmЬ.CǒM
想必至今,她还是恨着他的吧?从未乞求她的原谅,只是卑微地想着,也许,恨他总比忘记他要好的多。
至少,她还记得,过去还有他的存在,即使是痛苦的回忆。
想及至此,不禁抬头看着若溪的眼神有些复杂。
若溪并不知其中深意,不过,敏锐如她,穆卿的话她还是听懂了。似是这个问题触及了他记忆中的禁区,听他怅然的声音便可以发现。他好像从未有过如此无力的语气,在她的记忆中,他该是沉稳而冷静的。原本应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人啊,可当提及这个名字是,他似是瞬间苍白了许多,完全颠覆了他在她心中的形象。她好像忘了,即使再超凡脱俗,他也只是凡人,他也会伤心,也会难过,也会因为从前的事原谅不了自己。很显然,他并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深究下去。闻弦歌而知雅意,若溪知趣地停止了这个话题。
收敛神色,好像意识到他一时间的表情反应出了他太多的思绪,他这才看到若溪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有什么话就问吧。”
或许这个问题才是若溪真正想问的,他的脸色还是如同常日里般淡然,淡然得让她怀疑他方才的失落是她一时眼花而产生的错觉罢了。那个名字似是一粒石子,沉落在他原本波澜无惊的心池中,激起层层涟漪,但最后又归于平静。虽然池面上平静无常,可又谁注意到在这池底因为这小小的石子而引起的暗流涌动?
她知道——晚歌,对于他,永远是一个特别的存在。
也许,她本就不应该问及这个问题。停了片刻,随后才缓缓吐出一直压抑在心头的疑惑,“呃,那个……红尘劫到底是什么毒药啊?”之前她便注意到了,当穆卿说出这个词时眼神中的震惊,以及卷起她衣袖后的不敢置信,即使他不说,看他当时的神态她也知这一定是一种剧毒,而且还是无药可解的那种。
她并非惧怕死亡,只是惧怕等待死亡的那个过程,明知道自己逃脱不了死亡,可却无能为力。即使是挣扎,也带着绝望。
她有她的骄傲。
她不喜欢,不喜欢那样的自己。
她,只是有些不甘心罢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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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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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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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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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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