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有很多晨练的街坊邻居跟她微笑打招呼,胡悦宁发现自己竟然还可以回应微笑。但是她的心里面却是空的,关于人性关于亲情的那一部分温暖的东西已经彻底死掉了。
一边跑胡悦宁在心里想,自家的那位老爷子要是知道了真相他怎么能够受得了?
想到这里胡悦宁的心口就一阵一阵的刺痛。手机忽然响了惊了胡悦宁一大跳,胡悦宁摸出手机来一看是一个很陌生的号码,区号也是陌生的,这一大清早的,应该还不至于是广告推销电话吧,胡悦宁想了想还是按了接听键。
电话里传来有点沙哑的男声:“醒了没有?”
胡悦宁愣了一下才想起来,电话里好像是元卿的声音。
胡悦宁连忙应道:“我早就起来了。”
元卿的喉咙有点沙哑,他慢慢的说道:“我这里信号不好,有时候手机接不到,下次你有事就打这个固定电话,如果我不在会有人转告我的。当然你发邮件给我也可以,我每晚都要上一会儿网的。”
胡悦宁应了一声“哦,好的”,然后她坐到了路边的石凳上,又奇怪道:“你不是应该在京里吗?这个区号是哪里的?还是说你是用的什么保密电话?”
元卿轻声哼了哼:“算你还有良心,知道问一声,我刚被调去肃州。指挥植草种树然后治沙。”
“啊?”胡悦宁脱口问道:“外调?这个算是升还是降啊?你不是政治局的吗?好好的干吗要植树种草?”问完了胡悦宁就后悔了,这个好像是降吧,她这张嘴还真是坏事,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么……
元卿却是在电话那头沙哑地笑了起来:“算是可以做实事吧。只是有点遗憾,原本我的计划又被打乱了,这么一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追到你。”
对于元卿这种轻浮的话原本胡悦宁是可以直截了当的拒绝的,但是她素来嘴硬心软加之现在还需要元卿帮着自己出主意,于是胡悦宁选择闭口。
好在元卿没有继续调侃下去,话题一转,又说:“昨晚我看了你的邮件,可是太晚了所以没有回电话给你。”
“嗯,”胡悦宁疲倦的说道:“我一夜都没合上眼。”
元卿叹了口气:“我知道劝你也没用,不过你也别忘了有句古话是怎么说的……哦,是那什么‘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身体是最重要的,尤其在出了事的时候更加要保重自己。该吃就吃,该睡就睡,自己多排解排解。不管事情是好的还是坏的,该发生的你躲也躲不过去,冷静点才能正确的面对。”
胡悦宁跟着也叹了口气:“你说得都对,这些道理我也都明白,只是,唉……我会尽量做到。”
元卿又问道:“小宁儿,你怀疑你姑姑,那么你有什么证据没有?”
胡悦宁隐约觉出了石凳的阴寒湿气,可是她很疲倦不想动弹所以就这么继续挨着。胡悦宁慢慢的说道:“她查出了一件事情,她发现我父亲现在的儿子不是我父亲亲生的。”
元卿挑了下眉,立即说道:“哦,是么,你姑姑她,十分肯定?”
胡悦宁离开了石凳蹲在地上说道:“嗯,她说现在已经有了亲子鉴定的结果。”
元卿又问道:“这么说你父亲已经知道这个结果了?”
“不,还没呢……现在我父亲只知道李美华,哦就是我那后母与人有染,但是这个亲子鉴定的结果他很快就会知道了。这只是一个时间迟早的问题。”
元卿沉吟片刻后说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小宁儿,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实话实说。”
胡悦宁应道:“好。”她现在也什么可以好隐瞒的了,反正自己家里的那些破事儿,元卿都知道了,瞒那么一点两点的也达不到遮羞布的效果,还不若通通打开天窗说亮话。
元卿问道:“你想不想要禾古?”
“不想。”胡悦宁脱口而出。
元卿说道:“小宁儿,你不能激动,这个时候必须冷静。”
胡悦宁随手拔了一根青草慢慢的捏在手里,她苦笑一声:“我没有激动。我说的是事实,无论秦意是不是我家老爷子亲生的,禾古都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元卿说道:“你是秦力和胡宁合法婚姻来的女儿,如果说他后来再婚的那个儿子不是他亲身的话,那么你也是秦力有血缘关系的两个孩子中的大女儿。如果你姑姑真的居心不轨的话,目前也就只有你可以同她斗一斗了。”
胡悦宁将手中的青草揉烂了,她一咬牙说道:“谢谢你,我再想一想。”
元卿却忽然说道:“小宁儿,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苦衷?”
胡悦宁心里一惊她连忙说道:“没有。”
元卿笑了笑:“我知道我在你心里不是什么正面形象,不过我是真心想帮你。你得信任我,否则我不能给你提供准确的分析建议。”
胡悦宁咬紧了嘴唇,元卿又道:“如果你要替你父亲守住禾古,你就得以合法的身份同你姑姑斗。否则我劝你早日离开。我们现在假设你姑姑真的不怀好意,那么走到今天这一步棋的时候,她一定已经牢牢掌握了禾古的经济命脉,你要同她斗,就一定是一场恶仗。因为她不可能动到你父亲的股份,她要夺权归根结底就是为的一个钱。像禾古这样转型的企业,管理漏洞一定很多,她要钱就一定会从漏洞里捞。越捞漏洞就会越大,所谓上行下效就是这个意思。你父亲还有五年才会出来,等他出来的时候禾古是否存在还是一个问题。”
胡悦宁听着元卿的精准的分析,嘴上没有吱声,心里却是十分吃惊的,她实在是没有想到元卿居然会分析地这么头头是道。
虽说胡悦宁没有应声,但元卿还是听到了话筒里传过来的呼吸声,他知道胡悦宁正在聆听,“假设你父亲出来了,那时禾古还没有倒闭,那么那时的禾古说白了,也仅仅是一个空架子而已。又或者是一个负债累累的空架子。就算你父亲拥有禾古全部的股份又怎么样?到时候他接手的只是一个被吸干了元气的负债企业,那才是真正要他命的最坏结果。”xiumb.com
胡悦宁蹲在地上听完了元卿的分析,她茫然的问道:“那,我该怎么办?我现在又能怎么办?”
元卿说道:“你要是问我,我就劝你走。”
胡悦宁觉得头皮开始一阵一阵地发麻:“走?你刚才不是说我是最合适的,和姑姑斗一斗的人选?”
元卿说道:“你怎么同你姑姑斗?你从来没有接触禾古的运转,对于食品行业你是外行,就算你父亲委托你接管禾古,你有没有这个能力接管呢?我见过很多类似禾古这样的企业,管理不严任人唯亲漏洞百出。你管不了的,各部门的人不会听你的。要是有人从中挑唆甚至会引发停产,又或者是产品质量得不到保障。”
胡悦宁知道元卿说的这些都是事实,因为不说别的,仅她现在待的物流一块之前就差点因为李家的人使绊子而使整个部门运作瘫痪,胡悦宁在心里命令自己理智一点。她慢慢的问道:“要是放任不管,结果不还是一样?我父亲将来还是会一无所有甚至还会背上巨额债务。”
元卿说道:“首先你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你姑姑就是幕后黑手。其次是你如何取得你父亲的信任。再次是这棋局也并非没有转机,关键是看你父亲如何想。”
“他要怎样想才有转机?”
“他必须服输。他肯认输这事情才有转机。”元卿努力地分析道,“首先他得相信你的推断,然后他肯认清事实,再然后你来和你姑姑周旋,或者你父亲同她谈判也可以。说到底,一个人活在世上,有妻子有儿女有房子有余钱可以活命养老就是福分,你父亲要是肯看清这一点,他肯舍弃禾古,那么才有转机。”
胡悦宁越想越是不甘,她狠狠地说道:“可是,为什么是我父亲放弃?为什么不是姑姑!”
元卿冷静的答道:“因为他被人捏着七寸。他唯一的筹码就是禾古,而且还是过期就要作废的筹码。”
胡悦宁半天说不出话来,元卿又说道:“你慢慢的想一想,自己要看得开一点。我估计你姑姑接下来会对你有所动作,你自己要当心。年纪轻的时候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其实面子是最不重要的,能健康的活着就应该开心。”
胡悦宁喉咙一紧:“你说的对。我爷爷昨天知道秦意,就是我爸再婚的儿子,不是秦家的孙子后当场摔倒了,头摔破了人正住在医院里观察。”
元卿轻轻的“啊”了一声,之后他说道:“你性子倔,遇事不要为难自己,我在这里走不开不然倒是想去陪陪你。有事就打电话给我,发邮件也可以。我总归能帮你考虑全面一点。”
胡悦宁“嗯”了一声。
元卿想了想不放心地又说道:“小宁儿,听我一句话,不要和你姑姑正面冲突,你要冷静点,看她接下来会怎么办。”
胡悦宁的声音里含着恨意:“我都想得到,她不外乎在意地就是一个‘钱’字罢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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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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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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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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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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