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我又一次地把所有的情绪全写在了脸上,一直没有理我的陈妤也开了金口,“又在装深沉啊?”
我摇了摇头。
“还在想纪萱么。”陈妤淡淡地问道。
“肯定会啊。”我想了想又补充道,“不只是她。”
身后的枫儿突然笑了起来,我回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了两只正在追逐的流浪狗,似乎玩儿得很欢。
“你送完我之后送孩子上学?”
陈妤摇了摇头,“不告诉你。”
我没有和陈妤猜谜的兴趣,又选择了沉默。
陈妤向我这里瞥了一眼,随后又专心地开车了。
似乎是觉得气氛过于沉闷,陈妤打开了收音机。
“接下来是一位姓纪的朋友点的一首《你的背包》,她说希望将要走上旅途的那个他,可以一帆风顺。
一九九五年
我们在机场的车站
你借我而我不想归还
那个背包
载满纪念品和患难
还有摩擦留下的图案
你的背包
背到现在还没烂
却成为我身体另一半
千金不换
它已熟悉我的汗
它是我肩膀上的指环”
我想起了放在后座的那个背包,我记得当时只是随口说了一句以前的背包快烂掉了,想要一个结实一些的背包,然后在某个节日纪萱就把这个背包送到了我的手上,确实是我喜欢的那种牛仔背包。
因为很耐用,所以一直背到了现在。而且这种包并不怕旧,就像歌曲中唱得那样,确实旧得很好看。因为这个背包在我看来代表着我和纪萱经久磨砺的爱情,所以一直也没有背新的包,尽管在那之后纪萱还给我买过几个。
我跟着旋律张着嘴默唱着,却不知不觉渐渐发出了声音。
“你的背包,让我走得好缓慢,终有一天陪着我腐烂。你的背包,对我沉重的审判,借了东西为什么不还。”
嘴里小声地唱着,我在心中轻轻地怀念着。xǐυmь.℃òm
在那首歌之后,这个电台还播放了其他的歌曲,但是我的脑子里一直回荡着《我的背包》。
开到了一个红灯前面,陈妤停了车。
“妈妈你看那是什么啊。”枫儿指着道旁灌木上挂着的一个东西。
我向车窗外看去,感觉那东西有些眼熟,等等,那是……孔明灯?
“妈妈,那个会不会是我们那天放的孔明灯啊?”枫儿问道。
“不是吧。”陈妤眯着眼睛看着,不太确定。
“我要去看看。”一直安静地枫儿突然打开了车门,冲了出去。
我的乖乖,枫儿的举动吓了我一跳,我们可是在等红灯啊,他这么冲出去显然是有危险的。
“枫儿!”陈妤大喊着。我却迅速看了一眼显示着45的红灯也打开了车门,也冲了出去。
“赵风!”陈妤着急地大喊。
我穿过几辆车,顾不得路人的眼神,一把拉住了往灌木丛跑去的陈念枫。但是陈念枫却仍旧挣扎着偏要去看个仔细。
我在心中叹了口气,不由分说地一把抱起了枫儿,然后快步跑去抓起了那只孔明灯,然后马上往回敢去。
在一堆汽车的鸣笛中我把念枫放回到了后座上,然后随他一起坐在了后排。陈妤急忙发动车子,然后有些气急败坏地训道,“你们俩疯了?念枫你今天怎么回事!啊?是不是欠揍了?”
枫儿应该是不经常被训斥,眼圈一下子就红了,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我的孔明灯,我想带走我的孔明灯……”
“那孔明灯是你的吗?就算是你的也不至于下车去捡啊!你知道刚才有多危险嘛?”陈妤一边开着车一边训斥着。
“行了,你也别说他了,孩子只是没想那么多。”我发现我很理解枫儿,换做他的这个年纪,我也会做同样的选择吧。
实际上,我的想法和枫儿是一样的,我翻了翻这只孔明灯,心中出现了一丝惊喜,可是随即就被伤感淹没了。
“你别护着他!你也是的,怎么把这破玩意捡回来了?”
我没有理会陈妤,只是把枫儿揽到了自己的身旁,或许因为伤心委屈吧,枫儿并没有拒绝我的拥抱。
“枫儿,我理解你的想法。但是以后千万不要那么做了,很危险的。”我摸了摸儿子的头,“而且,这个孔明灯不是你的。”
“这个是我的,我记得孔明灯的样子。”孩子哽咽着说道,伸出手想要抓过我手中的孔明灯。
我递过了孔明灯,心里涌出了一种想要和枫儿一起哭的冲动。
尽管不知道陈妤母子何时何地放过孔明灯,枫儿手中抓着的孔明灯样式也很常见,但是这一只,绝对不是他的。
因为,孔明灯上用娟秀熟悉的字体写着,“莫失莫忘,仙寿恒昌。不离不弃,芳龄永继。”
我苦笑着,仰起了头,免得和儿子一样没出息。
命运真是一个很会捉弄人的东西啊,想起那天孔明灯消失在雾霾中纪萱那不悦的表情,想起纪萱背着我偷偷写下的这行字,又想起了《红楼梦》中贾宝玉薛宝钗最后的命运,我感到了浓浓的苦涩。
“这个就是我的。”枫儿一口咬定那个孔明灯就是他的,我没有辩解什么,只是摸了摸儿子的头,“失而复得,开心吗?”
枫儿像搂着宝贝一样搂着纪萱的孔明灯,破涕为笑,“开心!”
陈妤则还没有消气,有些失态地冲着枫儿喊道,“陈念枫你给我吧这个破玩意扔出去!”
刚刚破涕为笑的枫儿一下子又哭了起来,“我不要。这是我的孔明灯。”
陈妤却一下子把车停在了路边,“你扔不扔?你不扔我把你扔出去。”
“够了,陈妤,让孩子拿着吧。”我语气十分冷。
陈妤显然是被我吓了一跳,盯着我看了几秒,随机败下阵来,“这次就是你爸护着你,看你下次还这么做我会不会揭了你的皮。”
我看着像拿着宝贝一样拿着孔明灯的枫儿,拍了拍他那瘦小的肩膀,“长大以后,一定要像守护这个孔明灯一样守护住你爱的人,听到了没?”
枫儿似懂非懂的看了看我,反倒是陈妤转过了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随后发动了汽车,然后按了一个按钮,四个车门传来了车门被锁上的声音。
莫失莫忘吗?我们还不是失去了彼此吗?即使永远不会忘记对方,可是与之同样无法忘记的还有永恒的伤痛。
不离不弃吗?又有几对情侣能够一始而终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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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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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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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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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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