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才注意到这个陪在我身边的小护士,也不知道她在这里呆了多久。这个护士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的模样,很是年轻,看上去倒有五六分像大学时的陈妤,同样都是瓜子脸,同样梳着马尾,同样略带迷惘的眼睛,不同之处在于这位小护士肤色略深一些罢了。
刚开始的那阵子我的四肢恢复知觉多亏了她,又是搓又是揉还要用热水袋敷着时不时看看凉不凉。等我恢复了大部分之绝后又感觉身体好多地方有些发痒,这小护士又像我妈小时候看护起水痘时的我一样,几乎是一直盯着我避免我抓挠患处。
而身体的好多部位看得我都有些别扭,以前我的皮肤还算比较白净的,现在却白一块紫一块,瘙痒的感觉和强迫症使得我总有一种想要把紫色的皮扯下来的冲动。
刚才我在努力地分散着注意力,想着研究上的事情,刚要进入状态,却又被这小护士打断了,于是颇为无奈地看着她。
“你以前见过我这样的病人吗?”我问道。
“没有。”小护士不知怎么突然红了脸,“我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的人。”
我自嘲地笑了笑,是啊,在现在这个社会背景下,在不比黑龙江漠河那种地域的气温下,我竟然会被冻伤,肯定是相当少见了。我甚至有可能是今年,不,近十年这个医院受理的第一个冻伤病人了吧。
“以前遇到的都是些什么样的啊?”由于这位护士很年轻,在和杨铭飞和其他护士的交谈中看得出是刚来不久的。
“以前,还没有……”小护士低头说道,又抬了头看了我一眼,正与我的视线碰上,随即别开了头。
“我是你照顾的第一位病人?”我感到有些讶异,也有种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有些玄妙,略有些像洁癖,又有些接近处女情结。若非要举个不太恰当的例子,就像人们总喜欢用新的东西一样吧。
“啊?啊?不是不是……”小护士急忙摇头,不算白皙的脸硬是被绯红盖过了几分。
我有些无语,这小护士究竟在想什么啊。
……
其实我无语的不只是这个,我在医院已经有了好几天了,这几天中纪萱一个电话都没有再打来过,倒是我给她打了十几通电话,但是都没有接听,只得作罢。虽然我和陈妤的事情有些严重,但是我总感觉纪萱现在只是在耍性子罢了,这个婚早晚还是要结的,所以其实没有过于忐忑。大冬天穿着湿衣服只是想过去表个态道个歉,本以为会得到原谅,却不想冻伤成这个样子纪萱却毫不知情。
王潮马辰也没有打电话过来,王潮大概是在忙着生意上的事情,而马辰的母亲年后就被送到大连了,估计马辰正在护理母亲吧。昨天我妈倒是打了个电话过来,问这几天我和纪萱过得怎么样,这几天突然又降温了,叮嘱我多加几件衣服。我想了想还是没有说我和纪萱分手的事情,我想还是有很大的可能复合的,这还没出正月就不要让家人担心这个事情了,于是就告诉老妈一切都好。
实际上,我尽管一边近似隐瞒的没有把我被冻伤的事情告诉亲戚朋友,另一方面有为着我独自躺在医院里无人问津感到有些孤独,似乎有种被遗忘的感觉,但是不知为何,我的潜意识告诉我自己我现在很需要这种孤独。或许我在像小孩子一样赌着气等着别人发现我躺在医院里然后来照顾我吧。
但是无论我怎么想,事实上,在我身边照顾我的就只有这个新上任不久的笨手笨脚的小护士而已。然而奇怪的是,这个时常表现得莫名其妙的小护士竟然成了我这阵子的主要依靠。
不知怎的我就想起了网上的那个笑话,“深夜,有一个恶人把刀架在你脖子上,给你一分钟,让你可以打一个除父母以外的电话让他来接,如同意来,恶人就放了你,如果不来恶人就杀了你。于是有位小子说“您好!我要麦当劳、巨无霸、麦乐鸡、大薯条各1份。”
不过,陈妤道是打了好几个电话,问我在哪里,怎么样了有没有感冒。陈妤当时虽然是留了一封我没有收到的信,但是无声无息地消失了那么久,久到我对她的记忆都有些模糊了,如今突然出现又带出来一个孩子,现在又表现得像大学时期那样亲密,我接受不了。于是只告诉她我感冒了需要休息就没有再多说。
抱着陈念枫头发的那个手帕也在急救的过程中遗失了,无论是杨铭飞还是这个小护士都不知道这块手帕的去向。由于我这段时间不想和陈妤见面,所以确认陈念枫与我的血缘关系这件事情也只能从长计议了。
……
就在我胡思乱想继续分散着心神的时候,病房内却突然推门走进了一位不速之客。www.xiumb.com
这位不速之客穿着黑色西服,尽管外面的寒风我在病房内都听得见,但是这位男子却只是带了一副墨镜,棱角分明的下巴上竖着刻意留的胡茬,和头顶的卡尺头遥相呼应,只不过无论是胡茬和头发都是黑白相间的了。
小护士急忙站起身,有些白痴地问道,“请问您找谁?”
男子没有说话,只是停在了门口不远处,摘下了墨镜,露出了一张像是羊皮纸一般的方形大脸,以及一双浑浊的眼睛。
小护士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这位男子,似乎明白了什么,没有再问。
我则被这位不速之客吓了一跳,随机鼻头一酸,挣扎着起了身,却在梗着脖子的时候似乎撕裂了某处皮肤,一丝痛感传了过来。
“哎哎!快躺下。咦?出血了出血了,这怎么办啊?”小护士竟然比我还慌,作为护士竟然刹那间手忙脚乱起来。
“没事,伤口流出血说明受伤的肉恢复过来了。”嘶哑的声音从男子口中传了过来。
熟悉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北方传来,犹如老狼归来的嘶吼,沙哑而坚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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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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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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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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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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