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凡从空间戒指里取出酒杯,对着白芷的背影举了举杯,一饮而尽。
“别看了,就是把你的眼珠子看得掉出来,她也不会回来了。”林无焱盘膝坐在青石上的身影显现出来。他长发自然散开,垂在腰间,银袍随风上下翻飞。他抬起头,在风中凌乱的碎发下,脸上仿佛写满了“能战死沙场是一个男人最大的荣耀啊”。他胸前的铜扣解开了最上面的三颗,露出强健有力的胸膛。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他系在腰间的,夸张的十握长刀。刀身雪白,刀铭云月。无形的刀意从他腰间的云月上,或者不如说从他身上扩散出来。
“大叔你可越来越风骚了。”
“有点怀念以前学刀的日子了。”林无焱的身子一瞬间模糊扭曲,仿佛被石子打碎的水里倒影。等水面恢复平静,他又变成了以往银袍飘飘,云淡风轻的模样。
“在大陆东面临海的地方,有一种奇怪的风俗。那里的人一旦犯下不可饶恕的罪状,有两种选择,一种是被关在永远看不见太阳的地牢里,了却一生;第二个选择是被锁住手脚,沉入大海,如果能侥幸活着回来,就代表他已被海神原谅,他的族人也会忘记他曾经犯下的罪,重新张开双臂来接纳他。”林无焱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吴凡,他的眸子里看不见的刀芒在凝聚:“你呢?你的选择是什么?”
吴凡取出玉瓶,瓶中微微荡漾的青色药液在他眼里仿佛波涛汹涌的海洋。“大概只有最勇敢,也最无知无畏的中二少年才会选择第二种赎罪的方式吧。因为他们还年轻,他们的胸腔里满是热血,以为自己就是世界的中心,他们甚至还没有真正尝过失败的滋味。他们还不知道死亡的可怕。”吴凡温热的眸子里,涌出恐惧的神色来,他竭力控制自己的声音,一字字道:“而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他揉着太阳穴,将脑海深处翻涌上来的,那段他再也不愿回忆起的记忆压下去。
林无焱沉默着,缓缓道:“这选择本也不是很容易做的。我能够理解。”他明亮的眸子里浮现出沧桑的神采:“因为我已是一个死人。”
日落的时候,尘满城走入了皇城。城南的落风剑客墨一迹,是圣芸帝国最负盛名的三大剑客之一,他决心要去拜访。这时正值深秋,城南墨菊园的墨菊开得正浓。曲曲折折的走廊旁,是一座精致的雅亭。亭中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跟一位身着白衣的中年男子正在对弈。此刻该轮到白衣男子下子,他修长笔直的双指捻着白色的棋子,神色淡然,却迟迟不肯落子。再看那白发老人,正小口嘬饮着清茶,观其模样,似乎已是成竹在胸。
尘满城单手握剑,缓步至小亭内。开口道:“尘满城。”
白衣男子眼不离棋局,只道:“你是来找我的?”
尘满城道:“不错。
白衣男子道:“你来学剑?”
尘满城道:“不错。”
白衣男子叹了叹气,道:“我本不该多此一问的,这个月提着剑来的少年,你已经是第七个。”
尘满城沉默。
白衣男子微微摇头,往棋盘上落下一子。天地灵气霎时聚拢在棋盘上,每一枚棋子都发出无声的剑鸣。剑气纵横,亭子上悬挂的珠帘清脆做响。这一子落下,白发老人端举茶杯的手陡然僵硬,他观局良久,蓦地里一声长叹:“佩服佩服!”旋即拂袖离去。白衣男子淡笑着看他离开,向尘满城邀请道:“此局未完,少侠可有兴趣与我弈此残局?”
棋子剑鸣更甚,珠声更急。
尘满城终于开口道:“我没有想到……”
白衣男子微笑道:“棋即是剑,棋路即是剑招,这道理你要明白,恐怕还要多学几年。你……”
他正说着,尘满城霍然拔剑,白光一闪间,棋盘中央缓慢的裂开一条光滑的裂纹,棋子跌落满地。尘满城剑已入鞘,道:“棋就是棋,剑就是剑。学剑之人,怎能分心去学棋。”
白衣男子面色复杂,忽然把手重重往石桌上一拍,那石桌轰然坍塌,四面珠帘也被激荡的灵力震落,玉珠如雨般倾泻下来。男子叹气道:“少侠一席话真似醍醐灌顶。三日后,墨某在城北天香园设剑局,还望少侠赐教。”
尘满城淡淡道:“你的人已令我失望了,我只愿你的七七四十九手飞菊剑法不要让我失望才好。”他话一说完,不再停留片刻,转身离去。直到他离开墨菊园,白衣男子墨一迹的脸上才露出狰狞的笑容来:“你不会失望的,死人是不会失望的。”
三日后。
尘满城从水温正好的木桶里走出来。一粒粒的水珠沿着他挺拔的身子滑下。他换上衣服,静立窗前。已是午饭的时候,他没有下楼去吃饭。楼下跑堂的小二也没有送饭上来。——他已经斋戒三天。这是对今夜天香园的剑局的尊重。他虽然看不起墨一迹,却尊重墨一迹的剑。
天香园。天香园种的是腊梅,还没到开花的时候,白日里也少有人影驻足,晚上更是园门冷落。光秃秃的枝丫刺向夜空,说不出的萧索孤寂。但此刻却有一个人在“赏花”。他身着青衫,怔怔看着褐色的树枝。他的脸上虽然寂寥,但眉宇间还是布满了帝王的英气。他身后两个少女,在他身后提着灯笼,非但不敢说话,简直连气也不敢喘。在更远的地方,三个一看就非富即贵的人垂首而立。
忽然间,一个全身都隐藏在阴影里的人,在夜色中潜行到那三个人身旁,压低声音道:“大人,有人进园了。”
三人中居左的青服男子皱眉道:“什么人?”Χiυmъ.cοΜ
夜色里的人道:“不知道,但他手里有兵刃。”
青服男子道:“将他驱除出去。”
夜色里的人微微点头,正待离开,另一个身着白服的男子淡淡道:“皇上的安全要紧,杀了他。”夜色里的人领命离去。青服男子低声道:“慕大人此举,就不怕滥杀无辜吗?”
慕大人冷笑道:“现在并非赏梅的时候,这人却夜来冷香园,还偏偏今夜来,总是没安什么好心。”他忽然淡淡道:“吴将军是久经沙场的人,怎么也如此的妇人之仁。”
吴将军冷哼一声:“本将所杀,都是该死之人,至今未曾乱杀过一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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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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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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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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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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