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走廊是通往监舍的主要通道,途中有八个荷枪实弹的狱警来回走动巡逻,严阵以待。
几分钟过后,管教在一扇方形的大闸门前停了下来,门黑漆漆的如同一块沉重的乌金,上面只有一个窥孔,供狱警24小时监视之用。
大闸门缓缓从两边打开,缩进了墙壁中。
“走吧。”爱德.布朗把江穹推了一个趔趄。
监舍为砖结构建筑,成辐射状排列。
有单人和多人囚室,中间的过道铺设着深黑色的沥青,四下是全封闭的;只有正前方一个带风扇的通风口。每个隐蔽的角落都安装着可伸缩、左右转动的摄像头。
空气里弥漫着腥臭的难闻气味,囚犯放肆的嗥叫声透过狱门传出,鼎沸刺耳,江穹感觉全身上下的厌恶情绪都被调动起来,好一阵不舒服。
“恭喜你来到弗伦监狱。”爱德.布朗很满意的看着江穹直皱眉的表情。
他跨上台阶,停留在204号囚室的门前,开启了悬挂的大锁,轰隆一声推开沉重的铁门。
“进去吧,新人。”管教爱德.布朗碧绿色的眼睛中,忽然闪过一丝狡猾之色。
厚重的铁门又关上了,门边窄长的缝隙将管教阴郁的脸切割成一小块儿,直到消失不见。
江穹疑惑的皱了皱眉,出于职业习惯,他把爱德.布朗这个名字牢牢的铭记在心,隐隐的他觉得这个人是一个危险的人物。
江穹左右扫视了一下,把被褥丢到了左侧的的单人床上,然后躺了下去。
囚室间距在二十平米左右,是双人囚室。
地面放置着两张距地面一尺左右的固定床铺,便池在后面,是蹲式的,需要自己用水冲洗。
囚室内有一扇窗户,约有一平方米大,开在卫生间的最顶端,窗台向上倾斜,窗户向上向外开启,玻璃是磨砂的,上面用密集的铁栅固定,透过窗户,看不到外面所有的情况,但是可以望见一小块天空。
囚室内所有永久性设施都被砍掉了棱角,打磨成圆形。玻璃碎片、绳索、布条、铁丝….一切可能用来行凶、自杀、越狱的工具都在这里绝迹。
江穹若有所思望着四周皱了皱眉,忽然,一张漆黑的脸庞如同幽灵般闪了过来。
江穹猛的一把叉住那人的喉咙,眼睛瞪得大大的,满脸警觉的盯视着他。
“别,别。”那人大声求饶。
“你睡你的,我睡我的,你敢打扰我,我不介意把你的脑袋塞进厕所。”江穹冷眼注视着自己的狱友。
他才不想有人去坏他的好事,他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从监狱带回自己的未婚妻,谁敢阻拦他,都得死。
“不,我的朋友,请你千万别误会....哦,等等。”
话还没有说完,江穹猛的一记直拳朝那人脸孔砸去,动作快如闪电,几乎一瞬间剧烈的拳风就如尖刀刺进了那人的脸孔,不用怀疑被这力道十足的拳头砸中将是什么后果?
那人微微一怔,就在拳头接近眉心这千钧一发之际,脑袋敏捷的扭到了一边,顿时江穹的拳头从白人的脑袋旁边穿过,击打在空气中。
江穹仰头打量着眼前这人,二十多岁,美国人,身材削瘦的像个猴精,脑袋长的也挺怪的,尖尖的,看起来好像是倒过来长的。
白人咳嗽了几下,“潘摩之神。”他用带着英语腔调的中文试探性的说。
“什么”江穹蓦地一呆。
“潘摩之神”白人重复说道。
江穹双目一亮,心儿咚咚跳了起来,这是他们内部的一种接头暗号,黑蛇矛,老天,这太巧了。
江穹低声把暗号的后一段说了出来,但他用的不是英语也不是中文,而是用带着法语腔调的川西某地土语回答。
这是他在第七部队的时候学习的,也是暗语的另一特点,能掌握或听懂这种语言除了MSS内部人员外,其他人非常的少。
白人听完江穹的回答立刻松了口气,放心的笑了,不满的推开卡住脖子的铁手,直跺脚。
“我的名字很长,但我允许你叫我光头,大家都这么叫我。”白人炫耀似的弹了弹晒得油光豁亮的头皮。
尖尖的光头,怎么看上去都有点滑稽。
“好吧,光头。”
江穹微微一笑,脸色立刻严肃起来,“我现在需要知道目标的所有情况。”
光头没有马上回答,他警觉的走到门前,透过门上的方孔朝外面张望了几下,这才转身压低嗓音。
“全部情况是这样的,目标关在女监舍E号楼302囚室,暂时无碍,我只是说暂时,因为我不能保证…..”
听见兰月无事,江穹心底绷紧的弦总算彻底松弛下来,但光头未完的话,又把他的心悄悄的揪紧了。
美国佬说话都他妈的喜欢说一半留一半。
“光头,你听着,我这个人有个不好的习惯,就是….”江穹坏微微一笑,眼睛朝卫生间瞄去。
“塞进厕所,这一点也不有趣。”光头浑身打了一个寒噤。
他立刻摆正身子,“事情是这样的,这几天监狱内囚犯暴增,你觉得奇怪吗?”
什么?江穹眉毛瞬间凝结在一起,心头升腾起了一种不安的感觉,难道还有其他人在寻找兰月?是因为兰月身上那份情报?
“可以确定他们的身份吗?”江穹问。
光头摇了摇头,“我远远的观察过他们,都脸生,不是一伙人,他们的戒备心非常的强,我猜测是多方面、多个组织派遣而来的杀手,只是让我疑惑的是,他们大张旗鼓的来到弗伦监狱是想达到什么目的?”
江穹摇头,兰月身上那份情报,他必须对光头进行隐瞒,这倒不是彼此之间缺乏信任,而是光头没有了解情报的必要,同时也是为了保密起见。
当然,江穹是有私心的,万一这项秘密被走漏了风声,他们谁也不想成为被怀疑的对象。
兰月,兰月。
这个自己无比珍爱的女子,你是否一切安好,想到这里,江穹只觉得全身上下仿佛有一股熊熊烈火在燃烧,恨不得马上冲进E号楼,去看个究竟。
想着想着,不知觉的陷入了梦乡,就在半梦半醒之间,江穹听到了嘈杂的喧闹声,他猛的翻身坐起,只见光头在穿衣服。
“老大领导,放风时间到了。”光头说。
“等等,你刚刚叫我什么。”江穹从床上爬了起来,满脸困惑,“老大领导。”这真是一个古怪的称呼。
“你是老大,又是领导,加起来就是老大领导,难道不是吗?”光头耸耸肩,正色的说。
“当然,如果你把后面两个字去掉就更好了。”江穹笑了。
“好吧,老大。”
江穹和光头走出C号楼的时候,已经频临中午,艳阳当空,大地散发着一股闷人的酷热,远方却有一片乌云在徐徐飘荡,似是暴风雨来临的先兆。
放风广场上三五成群的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男囚犯,这些犯人肤色各异,凶神恶煞、阴郁内敛各有之。
“戒备——”
“戒备——”
塔楼上的扩音器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狱警挎着步枪在广场上紧张且忙碌的来回走动,眼睛紧紧的盯着那些接近监狱外围的囚犯,谨防越狱、逃跑或其他突发事件发生。
江穹和光头找了一个人少的角落,蹲在地下,他捡起一个碎石轻轻的把玩着,眼角敏锐的观察着四周。
片刻过去,江穹确定暂时无人注意到他们的时候,他碰了碰光头,“有什么办法可以接近目标。”
光头有点遗憾的摇头,“目前来看,毫无办法,女囚和男囚的放风时间相差三十分钟,监舍里的看守轮岗时间非常密集,几乎无懈可击,待会她们就要出来了。”
“那你有什么办法。”江穹摸了摸鼻子,“我是说,你是怎样接近目标的,很明显你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可行的方法,我看得出来。”琇書網
“你带了秘密小组来吗?”光头答非所问。他是指安全部那些用处与暗杀、秘密搜集的擒拿高手。
“没有。”江穹坦然回答,“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一个原因是我们不知道在监狱会遇到些什么人,另一个原因是监狱里的一系列警报措施,部长命令我们要秘密的行动,不能惊动任何人,最后一个原因….。”
江穹顿了顿,“我就是秘密小组的教官。”
“原来如此。”
光头恍然大悟,他还以为教官都是五十岁的,头发如霜,拥有上将军衔的厉害老头子,像江穹这么年轻就能身居要职的人,他还是第一次看见。
光头想了想,微微一笑,“目标每天下午都会去工厂工作。”
“工厂?”江穹反问,据他说知,高度戒备监狱囚犯除了放风是不允许外出的。
“是印钞厂。”光头苦笑着摊了摊手,“谁能想象到,华盛顿10%的美元是出自囚犯之手,这真是一个非常荒唐的笑话。”
“让囚犯生产钞票估计是为了保险,人都是有私心的,相对于外面招募的印钞工,这些囚犯反而更加安全。
不过这不重要,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江穹心中隐隐有了些想法,他露出一个坏坏的笑容,冲光头眨了眨眼。
“老大,你什么意思啊。”光头有种不好的感觉。
“就是这意思”江穹没有解释的意思。
“工厂的老大是谁?”江穹见光头反应迟钝,不满的问道。
“哦,那是阴阳脸—胡里奥的地盘。”光头非常严肃地瞪大眼睛,“这家伙是一个十足的疯子,你根本想不到他突然要干什么,他一旦动怒,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的。我亲眼看见这家伙用尖利的石头捅死了一名狱警,原因就是因为狱警挡住了他晒太阳。”
“那结果呢?”
“如你所见。”光头凝视着江穹,把头转到了广场的另一边,“他还活的好好的,比我们任何人都要好。”
江穹顺着光头的视线望去,在健身器材上坐着一美国大汉,他长着一副水桶般粗壮的身材和凶狠的脸,手臂上纹着一个狰狞的骷髅。
他就是弗伦监狱的一霸,入狱前是美国最大的军火商,外号阴阳脸的胡里奥.杨。他是因为外面仇家太多,这才主动自首躲进监狱避难的,目前已经在弗伦监狱度过了五年刑期。
这人心狠手辣,降幅了监狱大半的囚犯做手下,小弟估摸着也有四十来号人。
说白了这阴阳脸就是一个瘟神,如果囚犯有不客气的举动,他会毫不犹豫的把对方打个半死。
江穹站了起来,满意的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大步朝胡里奥的位置走去。
“老大,你要考虑清楚。”光头见江穹真要去找那疯子,满脸骇然的拉住江穹的袖子,“我们可以想想其他办法的。”
江穹转过身,目不转睛的望着光头,“时间拖得越久,目标的处境就越危险,我们要尽快把她带出去。”
江穹提高嗓音,极力强调,“永远的带出去。”
“老大,这….”光头满脸惊诧,“你疯了,从来没有人能从弗伦监狱逃出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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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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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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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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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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