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件夹打开之后,里面只有一个容量不大的录音文件,看来是个临时文件夹,查了一下日期,创建的时间正是我接受催眠治疗的同一天,而且很有可能就是在治疗当中录制的。自己什么时候录了这玩意,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还是说不小心按错了?
不可能,要是按错了的话,不会有这个文件夹,按错键录音也就算了,难道还要再特意建个文件夹出来?而且自己甚至保存了这段录音,说明当时还按了结束键。可是,我为什么完全记不起来了?
催眠会让人失忆吗?还是当时被催傻了,把这码事给忘了,拼命甩了甩头,将脑中各种荒诞的想法驱除出去,与其胡乱猜测,倒不如听听里面的内容,说不定只是听了催眠的曲子,觉得好听就顺手录下来了。
找了个没人的僻静地方,按下播放键,几秒种短暂的噪音过后,一个沧桑而暗哑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这个声音,我怔了一下,感觉很耳熟,似乎自己苏醒之后每次感到茫然都会听到这个声音在内心回荡。冥冥中给我暗示,难道,这就是那个催眠者的声音?
“准备好了吗,我们要正式开始了。”
“你在犹豫什么。”
“没什么,开始吧。”
……
“你有过爱的人吗?”
“有。”
“你被人爱过吗?”
……
“你是谁?”
“我……”
“我是徐刚。”
“不,你是唐通。”
……
一长串的对话从手机里断断续续地传出来,音质虽然并不清晰,却依稀可以听出自己当时的茫然,随着问题一个接一个,原本的好奇更加重了几分,这些问题跟治疗失眠有什么关系?而且听自己的口气,倒不像是被失眠困扰了,而是丢失了一段重要的记忆。
迷蒙中,对方又问了很多问题,但都不是重点,起初我还耐着性子仔细听,但听到了最后,我却失控一般浑身颤抖,似乎终于听到了自己想听的关键。
略带杂音的录音里,自己毫不犹豫地说出徐刚这个名字,一瞬间,我的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咣当一下落了下来,将我整个人彻底砸醒。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先前的种种都回到了大脑中。
我离开广州,被人一路算计,到了这里,却因为怀疑自己的真实身份,一个人去寻找催眠师,希望能唤起失去的记忆,解除被催眠的状态,不料想反而掉入了另一个陷阱。录音里的自己明显已经在催眠的状态下找到了答案,但是经过后来的刻意误导,我却被整个人催眠成了“唐通”。手机的录音时间有限,后面的内容我不得而知,但是从断开的部分猜测,估计是对方暗示过我的身份之后又暗示了我一系列问题,所以在我醒来之后,面对以前的事情才没有发现异常。
只是对方没有对我的记忆动太大的手脚,我的记忆还是徐刚的,但是内心里却认为自己是唐通,做了一个身份的错误暗示,他们究竟想干什么?故意在街头装成混混乞丐吸引我的注意力,然后把我引到相应地点,这明显是有预谋的,而且不可能是一个人干的,像是团伙。
缺失的记忆因为这段录音完全回归,我也彻底意识到自己之前被耍了,否则他们也不会大费周章想将我催眠成唐通,只是没想到,上天开了个玩笑,将这段录音留了下来,也许这是当时情急之下的反应,就连最后按保存键的行为都是出自本能,虽然不可思议,但是确实发生了。
如果没有这段录音,我不敢想象自己现在会是什么样的状态,也许永远不会识破这是个阴谋,也许还被记忆里的错误信息误导着,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打了个冷战,不敢去想自己到底是招惹了什么人,竟然会用这种诡异而变态的方式。
深吸了一口气,竭力去平静因为得知真相而汹涌不已的内心,没想到,这一次中了这么大个圈套,还好当初他们换手机只是换了电话卡,没换内存卡,否则这段录音就不在了。将我以前的电话卡换回来,应该是想要配合我的记忆,至于从医院醒来发现自己变成唐通的插曲理所当然地被从大脑中抹去了。
还真是计划周密,几乎把所有可能发生的问题都考虑在内了,连细节都没有放过,包括我手上的手机,因为自己一直喜欢用相同款式的,所以很容易通过催眠让我刻意忽略掉这些细小的不和谐,怪不得一直觉得有些别扭,原来很多事情都改变了,只是在催眠状态下的自己刻意选择了忽略,这种强大的心理暗示让人感到恐惧。
好像一个做了很久梦的人突然苏醒过来,之前在梦里那种不适的混沌状态一下子消失不见,种种不合理的地方都有了合理的解释,我的大脑在短短的几分钟之内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清明状态。
做梦的时候不觉得梦里奇怪,但是一旦你醒了,你就会意识到那些违和的地方。原本以为拼命跳出了圈套,却没想到最后是拼了名跳进去。老三说的那些话并不是完全在说谎,只是变相地扭曲了事实,我之前身为徐刚的时候没有被整容,而是醒来之后顶着的这张唐通的脸是被整容过的,想到这,我突然回忆起自己在医院里躺过的那些天,自己不是被动了别的手术,而正是整容手术。琇書網
我被整容成了另一个人,所以聂远才会不认识我,用那种奇怪的语气跟我交谈,因为在我的意识里,自己认识他,而在他的意识里,却没有这回事,当然会别扭。只是,当初我心里很乱,所以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露陷,但如果事情不是这么幸运,我和聂远谁不小心说了什么,这件事一下子就会暴露,他们难道没有考虑到这一层?
计划如此周密的人,不太可能会犯这种低级错误,那问题出现在哪里?
一个念头从脑海里闪过,没错,很有可能是这个原因。聂远的出现完全是偶然,也许是在他们的计划之外的,毕竟这种潜在的不可控因素很多,他们没有想到我会在这里碰到广东的熟人。所以才发生了在医院里的那一系列事情。
病房门口的黑影其实是为了引开聂远,然后给我下药,让我的神智长期不清醒,不能正常地交谈,顺带着也打断了我们的对话,那种状态下,我受到药物的干扰,果然没有去纠结聂远的“异常”。
后来车子着火的目标恐怕也不在我,他们是想杀了聂远,这样才不会暴露这一切,至于我,估计他们还没有想要我死,一定会用其他方式救我出来,然后制造聂远被烧死的假象。之后巷子里的黑影也许只是为了混淆视线,让我觉得有人要杀我,但是事后想一想,如果对方悄无声息地走过来,我根本不会发现,那一棒子没有打中,说不定是故意的。
可是如果是故意的,为什么要留下指纹?这一点看起来又有些说不过去,既然是故意,就不会惊慌失措,因为事先会想到有这一出,自然也不会紧张到把棒子丢在那里,没有人那么笨,想到这里,一个猜测突然成形。难道,是有人有意嫁祸?
老三之前来找过我,他的敌对是明显的,也可以说是在明处的,但是这不代表他会一直报复我,也许有人恰好看到了这一点,想要把我们的关系弄得很复杂。
一瞬间,我感到自己似乎陷入了一个巨大的阴谋中,身旁始终暗流汹涌,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卷入其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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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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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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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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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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