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实是,我想错了。
聂远注意到我的疑惑,也不再掩饰,淡淡回答道:“他们看不见我。”
一句话,像是一记炸雷劈中了我。什么?他们看不见他。确实,如果是由于这个原因,一切都解释得过去。唯有这件事本身不好解释得通。隐形人?还只有我能看见?这真是任谁想破脑袋也无法想到的笑话。
我冷哼一声,自然而然地怀疑道:“你说这种话,是想唬弄幼儿园的小孩?还是嘲笑我的智商?”
我的话说的毫不客气,没有半分要对方辩解的意思,不是我不肯相信,而是这件事本身实在是太荒唐了,叫人没法相信,所以我的第一感觉是,自己被耍了。
聂远似乎不惊讶于我的反应,他默了默,竟然学起我刚才的口气问道:“如果不是因为他们看不见我,那我问你,你怎么解释我在现场他却视若不见这件事?即使你是被他突然的闯进打断了谈话,而屋子里又没有别人,他也不怀疑我?
你也看了,那个叫蓝镜的是这些人的首领,我就算再重要,也只可能是2号人物,任何人都有背叛的可能,他们为什么不怀疑我?还有,我是怎么不被人发现留在这里的,又是怎么拿到钥匙的?你上次逃跑过一次,你应该知道他们对你的态度,是不可能放你出来的,这种情况,我怎么明目张胆地拿钥匙?”
一连串的诘问却都是反问,答案根本不需要我给出,他的目的只是要问到我哑口无言。而我确实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些事,因为这也是一直以来最困惑我的,可是即使这样,我依旧无法相信。
不过,想起刚刚房中的情形,猎影似乎真的从始至终都没有看过聂远一眼,那种不看不是不在意,而像是压根就没看见。他发问的语气那样狠戾,完全无视了身旁的聂远,我当时就觉得他好像没看见聂远,可是感觉归感觉,现在猛然这么告诉我,我一定无法接受这是事实。
“你不相信也无所谓,因为连我自己也无法相信这几天以来发生的一切。可我确确实实地遇到了种种古怪,而且,我直觉,这些古怪与你相关。在调查你之前,我从来没见过什么奇怪到让我无法理解的事情,你的出现,几乎打破了我过往的所有逻辑。”
聂远转过身,背对着我,语气却是包涵了无数复杂的情绪。
我不知道他跟我说这些的意思是什么,但我听着十分不爽倒是真的。好像我做了什么,把他搞得都逻辑混乱了一样。
不过看他真诚的态度和那种浓重的情绪,我居然有些相信了他的话。
确实,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不是谁打破了谁的观念,而是你永远无法捉摸透你所遇到的一切,一旦你给这个世界定了性,它马上就会推翻你的结论。所谓不能接受,终究是自己太天真了。曾经我以为我会成为世界上最畅销小说的作家,可是到头来,我居然是靠一纸与恶灵的契约达成了这可笑的心愿。
我看着聂远,突然说不出任何话来,他是个好警察,过去的岁月里,他想的也许只有怎么抓罪犯,维护正义。他眼中的世界很简单,只有正与邪,而邪不胜正。可是现在由于我的介入,他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混乱,就连自己一直坚持的信念都受到了动摇,这种感觉好比一个你念了30几年的字,某天你突然发现它的读音和你的念的不一样,这种别扭感,往往能纠结死人。m.xiumb.com
其实,自从写书失败,遇到那个与我交易的恶灵,我的生活也是一团乱麻,前所未有的离奇状况,一次又一次挑战着我的承受极限。所以,不用设身处地,我也很能理解聂远现在的心情,本想责怪的话,到了嘴边,却因为这一点同情而咽了回去。
我突然就有些憎恨自己,觉得最没资格抱怨的人就是我。
“你还有什么别的发现么?”
察觉到气氛一直僵硬着,我也觉得莫名心慌,连忙收回自己的思绪,及时找了个合适的话题。
聂远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略微惊讶于我的转变,却没有多说什么,接着我的问题回答道:“我一开始是想调查之前的几起案子,听说你要出院了,我很想趁此时调查一下你的情况,私下搜集证据不是个好差事。我正想申请局里的支援,却不料局里收到消息,要封锁这之前与你相关的一切案件,并要求我们所有人不得再调查你。我当然不会甘心就此作罢,我到了你家楼下,却发现你住的地方被人监视了。
那个时候,我感到很困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要监视你。在你家附近徘徊了一段时间,我发现这些监视者的来头还不小,后来,等你出了院,他们果然找上了门,而我就跟着那辆车一路跟着你,到了这里。”
他的语气不急不缓,像是在淡淡地回忆着这段时间来的每件事情。
我听得目瞪口呆,虽然早有预料,可我没想到原来自己早就被监视了。
“到了这里之后,我曾经几度隐藏起来,小心翼翼地怕被他们发现,可这里是他们的地盘,我总有失算的时候,有一天我打昏了那个给你送饭的人,却正好被刚才那个叫猎影的人给撞见了,我当警察有些年头了,大风大浪也经历过,可那一次我却异常的紧张,我心想这回只能硬拼了,却不想对方像没看见我一样,皱着眉头看了看那个被打晕的人,然后就把他弄醒了,两人都没看见我似的,特别茫然的表情。那之后,我尝试了很多次,发现他们是真的看不见我。”
“那你是怎么跟外界取得联系的?”
聂远低着头,给出了回复,“我偶尔会离开这里,有一个出口,可以直通外界。”
我点了点头,如梦初醒,那个出口大概就是当初我听到响声后打开的那一扇门。
然而聂远接着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你当初进来的那条路我已经找不到了。当时我没敢跟得太近,只远远看到有一道门,是从山里的路进去的。而我离开的那个出口,已经离山有了一些距离,走不远就到了人居的地方。”
我一愣,山里,没错,这是在山里,可我猛然想到一个问题,我离开秦岭后还坐过飞机,聂远是怎么跟上我的?
对上他的视线,我直接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聂远却是淡淡一笑,说道:“你登上飞机的时候,我确实跟丢了,再次见到你,完全是机缘巧合,因为,你根本不会想象到你现在在哪里。”
“在哪里?”
对于这个问题,我又好奇,又想尽快了解,好方便逃跑,我大概在心里想了一下,中国的主要山脉有那么几个,飞机离开秦岭后貌似像西南飞了,嗯,差不多就是那个方位的某座山吧。
就在我即将下结论的空当,聂远再次开了口,答案却是我始料未及,“你在秦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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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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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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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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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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