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进浑身颤抖,他万没想到这被双双奉若神明的张大哥,竟是一个道貌岸然的禽兽。一想到善良纯洁的双双,随时都有可能羊入虎口,陷入张一行的魔爪,方进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胸口烦闷难当。可是,纵然他每日与双双朝夕相处,但他不仅口不能言,手不能写,就连使个眼色都是万万不能的事,又如何能揭开这恶人的人皮伪装?他焦急难耐,夜不能寐,竟圆睁双眼熬过了一整夜,当黎明的光亮逐渐照亮床头上方的天花板,护理阿姨进门看到他萎靡不振的样子时,不禁被吓了一大跳,还以为他病入膏肓一命呜呼了。
刘芳又是一夜无梦,睡得昏天黑地,早上醒来时还略微感到头痛。她的房间被安排在张一行的隔壁,这是徐叔的安排,目的就在于方便张一行随时对她进行严密的监控。可是张一行对此举却非常排斥,迫于徐叔的压力才不得不接受这个决定。隔壁住了个“罗刹女”,对他来说,简直就如枕边安了个定时炸弹一样危险。
刘芳吃过早饭,百无聊赖。徐叔告知她万万不可出门乱走,免得又像上次一样,遇到匪徒又将她掳去,于是这么多天来,她只能呆在张府足不出户,大多数时间与电视为伴消磨时光,偶尔上楼探望方进,方进又不能说话,只能在床边陪他静静坐上一会儿就离开。
这一日早上十点,她走出房门却发现张一行居然还在家中,顿感奇怪。平时他总是一大清早就去公司上班,今日却不知为何到现在还没出门?又过了一会儿,她听见门口张夫人尖锐的声音响起,“哎哟,一大清早就有贵客上门,哪阵风把徐叔您给吹来了?李妈,快泡茶。”
刘芳躲在卧房门口,从一盆植物的枝叶之间偷偷望去,看到徐叔一脸厌恶地走进客厅,显然是对张夫人的一惊一乍很是不满。随后,他眼角竟不断往自己房间这边瞟来,似乎在注意刘芳的行动,想对她隐瞒些什么。刘芳赶紧低头,避开他的视线。www.xiumb.com
正当她惶恐地躲在盆栽之后,身后一个声音忽然问道,“弟妹,你在这里做什么?”
刘芳被吓得一哆嗦,回头看见张一行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在身后看着自己,慌忙回答道,“没……没什么。我在这里……在这里看盆栽。对,我在观赏盆栽。这几天在家里闷得慌,就对花花草草感兴趣起来了。”
张一行含笑微微颌首,然后从她身边走过,便去客厅迎接徐叔去了。此时徐叔也已发现盆栽后的刘芳,向她摇手致意,刘芳满心忐忑,尴尬地回了一礼就走回了房间。
走进房门之时,刘芳回首向客厅望了一眼,只见徐叔和张一行已经交头接耳起来,神色颇为严峻。她极欲想得知两人谈话的内容,好解开自己心里诸多疑窦,但苦于自己行踪已被二人发现,再要偷听就难上加难了。
正当她愁眉不展之时,忽然灵机一动,掏出手机拨响了戴双双的电话。铃响数声之后,双双接起电话,问道,“喂,是芳姐么?”
刘芳急切地问道,“双双,你在哪里?”
双双回道,“我正在二楼陪方大哥聊天呢。”
刘芳大喜,说道,“你别挂电话,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出声,我这就上来。”
她将手机藏在袖子里,向张一行和徐叔走去。两人见她笑吟吟地走过来,都感到十分诧异,立刻停止了交谈。
刘芳走到徐叔面前微笑着说道,“徐叔,您好。我家门惨遭不幸,多蒙您仗义出手,才能得以逃脱出来。但我回想当日情形,自己在失魂落魄之下,竟忘了向您表示感谢,就一直苦盼着能再次见到您,好表达感激之情。”说罢她深深鞠了一躬。
徐叔眉目慈祥地说道,“我和你父亲有过数面之交,对他的为人和才干都极为敬佩。刘家遭此不幸,我微尽绵力也是应该的。这几天我正调动手上的人力和资源,全力找寻你父亲的下落,到时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刘芳假装大喜,再次躬身致谢,徐叔连忙将她扶起。
刘芳说道,“徐叔是稀客,请多坐一会儿,我少陪了。”随后拿起茶壶将张一行和徐叔面前的茶杯填满,转身退去。她转身之时,将手随意地往沙发上一搭,一松手就将藏在袖扣里的手机滑入靠背之中,然后当着二人的面,走上了二楼。二人目送她上楼,顿时放松了戒备,又讨论起来。
刘芳步履缓慢,装作漫不经心地走到了楼梯拐角,其实她的心已经扑通扑通直跳到了嗓子眼。一旦逃离二人视线,她立即拔足狂奔,跑进方进的房间。这时双双正在为方进削一个苹果,手机被随手丢在了桌上,一看到刘芳就笑着打招呼,“芳姐,你找我有事嘛?”
刘芳来不及搭理,一把抢起她的手机,侧耳倾听,张一行和徐叔的谈话果然还在进行之中,谁都没发现她使的小计谋。
只听电话里,一个声音焦急地说道,“昨晚,不知谁将我的意识直接拽入了梦境之中,手法相当霸道强悍。但我思想前后,这绝不可能是刘芳和姓方的那小子干的。他俩服了药,绝对不可能再形成任何梦境。”刘芳依稀可以分辨,这是张一行的声音。他一五一十地将昨夜的情形汇报给徐叔,但自己意欲使用催眠术非礼双双的那部分则按下不表。
刘芳心中咯登了一下,寻思道,“难道小方也被下了药了?”随即就转头问双双道,“方大哥最近有没有吃过什么药?”
双双回道,“有啊,是张大哥给的,说是对方哥的治疗有帮助呢。”
刘芳眉头微蹙,双双大感不解,问道,“怎么了?芳姐你不高兴么?”刘芳不作回答,继续偷听下去。
只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温文尔雅地回道,“你的意思是,马先生知道我们从他手上抢走了‘罗刹女’,已经派人对我们下手了?”这是徐叔的声音。
张一行回道,“正是如此。”
接着就是一阵沉默,刘芳心急火燎,急欲知道下文。片刻之后,徐叔说道,“一行,你这几年进步很大,但审时度势还不够缜密。”
张一行恭敬地回道,“徐叔批评的是。您有何高见,我愿闻其祥。”
徐叔道,“我们当时离开刘公馆之时,将‘千面煞星’的尸体处理得一干二净,我不大相信马先生那么快就能查到是我们下的手。但现在有人在张府使用‘借梦杀人’的手法震慑于你,无论如何我们不得不防,但你要切记,断不可草草将所有可能归于一种。”
张一行道,“您的意思是?”
徐叔回道,“现在的可能性无非三种。第一种可能,就如你所说,马先生已经追查到我们头上,想出手抢人。第二种是另有一股势力加入‘罗刹女’的争夺。而这第三种可能,倒是我最为怀疑的一种可能,就是我们下的药物并未将刘芳和方进二人限制住。这两人一个装傻,一个装病,想玩弄我们于股掌之中。”
刘芳脸色刷白,握电话的手不住颤抖,险些将手机掉落在地上。张一行的惊讶绝不亚于她,颤声问道,“难道这药物未必能压制得住‘罗刹女’和‘狄修罗’?那我留在这里,岂非‘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任人宰割了?”
徐叔宽慰道,“这只是我的一种猜测而已,你不必过于惊慌。况且昨晚不论来的是哪路高人,似乎并没有对你痛下杀手的意思。我会尽快联系海外的逐梦公司,争取将他俩尽快转交出去,这样无论是谁想对我们不利,都无从下手了。”
两人又谈了一会儿,徐叔起身要走,张一行陪到门口送客,两人的声音就越离越远,直到听不见任何声音。刘芳瘫坐在椅子上,脸色惨白,浑身颤抖不已。原本她的一生都在刘先生的庇护之下,在家中一呼百应,出门则是前簇后拥,过得无忧无虑之极。但在最近短短的时间里,她从金枝玉叶的小公主,一晃就沦为遭人软禁的阶下囚,这番大起大落,实在让人难以接受。不仅如此,似乎以她为猎物的歹徒还不止一伙两伙,多如虎狼成群一般,真不知普天之下,是否还有她安身立命之所?
双双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样子,还以为她心病发作,顿时急了,关切地问道,“芳姐,芳姐,你没事吧?”
刘芳呆若木鸡,神情麻木,双双的喊声虽近在咫尺,但在她听来,却如远在天边一般。双双见怎么喊她都没反应,脸色却越发地难看,还以为她是什么疾病发作,立刻大声召唤佣人,“张妈,李妈,你们快来呀。芳姐她病啦!”
刘芳听到双双疾呼,猛然惊醒,心下大骇,立刻扑了上去,捂住了双双的嘴说道,“双妹子,不许叫,听到么?不许叫!”双双吓得簌簌发抖,连忙频频点头。
刘芳将双双放开,心里颇有歉意,但又不知如何解释,便神色缓和地说道,“双双妹子,刚才我……失态了,请您不要介意。你是否可以离开一下,让我和方大哥单独相处一会儿?”
双双惊魂未悸,只想快点离开,便点了点头就走开了。走出门口,她松了口气,心想,“大概是我这段时间和方大哥走得太近了,芳姐有些吃醋了,所以才会如此发怒。我以后还是少见方哥为好。”
刘芳见双双走后四下无人,便立刻扑在方进身上痛哭起来。方进从刚才刘芳进门就不知何事,此时见她梨花带雨,就更是疑窦丛生。
刘芳哭了一会儿之后说道,“小方,我和你说,我们都被骗了。原来张一行和徐叔将我们救出来,是想利用我们。他每天给我们吃的药,也不是什么好药,只是想对我们全盘控制。”
方进心中一震,刘芳这些话真是说到他心坎里了,恨不得立刻点头如捣蒜,表示同意。不过他苦于全身瘫痪,却是半分都动弹不得。刘芳说完之后,一双泪眼怔怔望着他的眼睛,似乎在期盼着一个回应。哪怕一声轻哼,一个眼神,都足以让她欣慰。
这么四目相接了很久,方进仍是眼神呆滞,一动不动。刘芳等待良久,终于心灰意冷,叹了口气,以为方进脑壳受损,木已成舟,变成一个无法再修复的痴呆。离开刘府之后,她一直视方进为唯一盟友,但此刻既然已废,普天之下她便是孤身一人,再无援手了。想到这里,她不禁又悲从中来,热泪就要从眼眶簌簌涌出。
但刘芳终究还是不肯死心,刚想起身离去,又回头再问一句,“小方,你真的,真的已经失去思维能力了么?你真的已经忘了我了么?”她噙着泪花,眼神中包含着绝望和关切。方进此时与刘芳两两相望,却也是心急火燎,多么想放开喉咙大喊一声,但无论怎么努力,就是一声也喊不出来。
刘芳彻底死心,起身离开。走到门口之时,她紧咬双唇,鼓起勇气,转身对着面目痴呆的方进又说道,“小方,你放心!不管你是傻了也好,死了也好。总之我一定会想办法,纵然粉身碎骨也要把你从这里救出去的!”说罢,她心中豪气顿生,又恢复了刘大小姐英气勃发的样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方进躺在床上,心乱如麻,牙关咬得咯咯作响。他痛恨自己是个废人,在这危急关头,别说是半分力都出不上,就连一个肯定,一句鼓励都给不了刘芳。与此同时,他又深深地为戴双双所担心。张一行这个人面兽心的伪君子,一次猥亵不成,一定还会动其他的坏脑筋,对双双图谋不轨。到时他阴谋得逞,即使当着自己的面对双双羞辱轻薄,方进又焉有动手阻挠之力?
想到邪恶的张一行一步步向纯良天真的双双逼近,方进一口郁气在胸口不断淤积,他只觉得整个胸腔鼓鼓胀胀,几乎随时都会爆裂了开来。在这种无可忍耐的压力持续鼓胀之下,他头晕脑热,觉得天旋地转,忽然只见,耳中啪的一声脆响,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炸开了,随即一口鲜血就从嘴里喷涌而出,哇地一声叫了出来。
方进骨碌一声从床上跌倒在地,鲜血一口接着一口从喉头激射而出。隔壁的双双闻讯赶来,见方进躺在一地鲜血之中,顿时吓得花容失色。方进身体里的压力随着鲜血消散到体外,竟忽然恢复了说话和行动的能力。他抬头看见站在门口六神无主的双双,胸口顿时一热,开口的第一句话便说道,“双双,张一行,他不是好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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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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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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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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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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