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那个黑漆漆的望远镜就放在我的背包里,刚见到张叔时我就已经追问过这个单筒望远镜的来历了,因为张叔交给我的时候明明说是一个年轻人拉在店里的,可是现在却又说这玩意儿是八公的。
我对张叔表示质疑,觉得他还是没把实情全说出来,张叔只是支支吾吾的解释说,当时确实是八公走时候忘了拿,拉在店里的,过后也没有回来找,他看那玩意儿破破烂烂的也不像值钱的东西,以为八公不要了,所以想起来时就转手送给了我。
“不过你怎么寻思起是那个望远镜惹的事呢?我看着也没有什么特别啊。”张叔一边小心开车,一边满是怀疑的说道。
于是我把所有发生的事情都仔仔细细的跟他讲了一遍,谁知道他听完了我的话,并没有流露出十分惊讶的神情来,反而是一脸贼笑的看看我。
“你小子可以啊,老子怎么就没想到用那东西望望谁家姑娘呢,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打算看人家姑娘洗澡来着?看你老实巴交的,没想到是蔫儿坏!”
我一脸黑线,都懒得再跟他辩解我那时候真的不是在偷窥,想必说啥他都不会相信,所以有些赌气似的故意揶揄他,“干爹,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啊,要不你把这东西留下来吧,留着以后慢慢看花姑娘怎么样?”
张叔忍不住被逗乐了,赶忙摇头,“得得,我可没这艳福,还是赶紧的还给八公吧。”
正说话间我们已经来到了德文巷子口,张叔把车停好,我们就轻车熟路的奔着八公的宅子走去,一路无话,直到远远的看到了那扇特别显眼又古怪的大门,我发现今天那扇门倒是大敞四开着。
正因如此,我们还没有走近些,就十分清晰的听到了阵阵哼唱声,以及邦邦的敲打声。
我一脑袋黑线,得,这个动静我太熟悉不过了,肯定是八公又在作幺蛾子,给什么人跳大神儿呢吧。
张叔也是一脸憋着想笑不笑的神情,我们走上前,可就在我俩一前一后的刚迈进了大门门槛的时候,无论是哼唱声还有敲打手鼓的邦邦声都突然听不到了,耳边响起的却是一连窜叮了铛啷的漫天铃铛声,就好像有上百个铃铛在我的耳朵边儿使劲的晃悠着,我顿时被震得七荤八素,赶忙抬手捂住了耳朵,满是诧异的四处寻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是这一看,也让我立刻惊呆住了,因为刚刚分明走在我前面的张叔,此时却已经消失不见了,更诡异的是,虽然身后的大门还是原来的大门,可是院子里的情景已经完全变成另一番模样——
原先的门厅都俨然变成了另外一种风格,无论是建筑还是装饰都有点像过去古代的楼阁,而且黑漆漆的让人瞅着就觉得十分压抑,周围,包括院子正中的那棵枯树上,都挂满了无数长带状的白纸,风一吹,所有的纸条便立刻像白番一样浮动,诡异又慎人。
此时传来的杂乱的铃铛声,正是四周屋檐下挂满的银色铃铛剧烈摇晃发出的响声,那种震耳欲聋的响声几乎让人的耳朵无法忍受,不过令我更加恐慌的是张叔到底去哪儿了?而且一夜之间,为什么这个院子就变成了这幅鬼模样?
简直就像是给死人做法事的道场!
就在这时,不远处,一抹漆黑的身影出现在了我的正前方,而我认清楚那人时,立刻惊讶的张大了嘴巴——这人不正是我之前遇到的那个奇奇怪怪的中山装吗?!
此时中山装也在打量着我,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我看他稍稍抬起了一只手,两指一捏打了个响指,奇怪的是周围震耳欲聋的铃铛声立刻就消失了,片刻后我才慢慢放下了手,脸色都有些难看。
事发突然,虽然难以抑制满心的惊诧,可我还是打量了一下那个中山装。
和之前见到的一样,他依然穿得一身漆黑,只不过此时没有再拿着他那把黑黝黝的雨伞,所以可以十分清楚的看到了他的容貌。
我不得不承认,他那样周正的模样应该是很讨女孩子喜欢的类型,可是始终冷着脸孔,就连说话都阴沉沉,浑身更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峻气息。
明明看着他跟我差不多的年纪,可这中山装却有着一种令人压抑而且紧张的压迫感,超脱年龄的深沉,我几乎是不由自主的被他强大的气场震慑住了,不等我回过神儿,这时中山装薄唇微启,阴沉的吐露出了几个字——
“出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我惊醒过来,本能的赶紧向后退去,“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就……”
“我说的是附在你背上的灵。”中山装再次开口,冷冷的说道。
我的脚步一顿,然后马上意识到自己的背后似乎真的有什么东西,可越是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才会越让人害怕,吓得我腿肚子抽筋似的发软,无法再挪动一步。
我满心惶恐可还是缓缓扭转头去,所以刚好看到了一只青白阴森的手掌正迅速从我的肩头缩了回去,脊背上似乎一凉,我转身时,就看到一袭苍白的衣角消失在了大门口,我认出,还是那只纠缠着我的女鬼。
我的小心脏扑通扑通的狂蹦着,一想到那东西也不知道趴在我身上多久了,就觉得头皮一阵阵发麻。
“进来吧。”
中山装淡漠的丢下了一句话后,转身又回到了屋子里去。
再看了那门口一眼,我一哆嗦,赶紧追着中山装快步跑进了那个屋子里,虽然不清楚他是什么人,但是连鬼都惧怕的人,我想他一定是非常厉害的人物。
走到门边儿我就停住不动了,我看到中山装正坐在圆桌前低头看着书,我看看周围,整个屋子的摆设简单明了,而且大多都是木质的东西,就连中山装手里拿着的书都已经泛黄,看上去所有的东西似乎都已经有些年头了,而且到处都冷冷清清的,了无生气。
“请,请问,你是谁啊?”我站在门口,试探着开口问道,因为觉得再不吱声的话,他一定会继续当我为空气。
“百里.”中山装头也不抬的回答。
我立刻满是惊诧的看着他,“你就是那个百里?这么说的话我们已经是第二次见面了.”我乐呵呵的提醒他说,可是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压根儿就没有搭理我的意思。
真不知道该说这人是高冷呢,还是根本就是个闷葫芦,我暗自啧啧了几声,也收起了玩笑的态度,又追问:“这是什么地方?我昨天也来过,可这地方怎么跟我之前见到的不一样了?”
眼前这个百里视线就没离开过书,继续淡冷的开口说:“这里,和你说的地方是两个空间。”
我听着半天没明白,皱着眉头想了想,一卜楞脑袋觉得无所谓了,还是赶紧问问他把张叔弄哪里去了吧,于是忙问:“和我一起进来的那人呢,还有八公,他们在哪儿?”
百里似乎觉得我挺吵,微微皱了皱眉头,这时终于把手里的书合上了,抬头正眼儿看着我,“你在这里,他们在另一个空间。”
我类个去的!
我简直就要抓狂了,你们说说,这人还能不能好好的唠嗑了,啥事就不能一次都说明白了啊,老说什么空间不空间的,你以为你拍盗梦呢啊?!
当然,这话我也只能搁心里说说,毕竟对方什么脾气都不知道,外一一个不小心,他再抬手捏个响指,直接把我弄死了可就不好了。
所以我只能好性子的陪着笑脸,心平气和的问他,“那我为啥在这里?”
百里的视线慢慢转到了我怀里抱着的背包,这次可算是多说了几句话,可也是答非所问,“东西你不用还给八公了,因为它本来就应该属于你的。而且除了你们杨门血脉来使用它,换做任何人也发挥不出它的用途的。”
我听得云里雾里,不过确定的是这个百里,十分清楚我手里有那个望远镜的事,一明白过来,我赶紧从包里翻出了那个黑漆漆的单筒望远镜,伸手往他眼前一递,“我不要,自从拿了这鬼玩意儿我就没有消停过,我可不想再被鬼魂缠着了。”
百里并没有伸手接,所以我干脆把望远镜放在了他身旁的圆桌上,然后转身就走,可还没有走出门口时,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低沉的话语——
“每个人都畏惧着鬼魂,可是我只看到,比鬼更复杂的却是人心,人在私心和贪欲面前,往往会暴露出自己最冷漠或者是凶残的一面。”
听到他的话,我不由得停了下来,转过身时,正看到百里一手缓缓的抚摸着那个望远镜,骨瘦白皙的手掌苍白得好像要透明了似的,更衬着腕间缠着的红线鲜红似血。
“你不觉得,人要是狠毒起来,比鬼更可怕吗?”百里转眼看向了我。
他这一问倒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毕竟这么深奥的问题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对人性更没有什么过多的领悟,顶多对目前经历过的事情有点小感慨而已,那就是——小鬼儿难缠!
似乎看透我的心思,百里又将视线转到了那个望远镜上,“希望我说过的话你可以牢牢记住,你先回去吧,不过我想用不了多久,你一定还会再回到这里的。”
“我真的可以走了?”我不确定的看着他问。
百里没有再回答,看他神情中似乎显露出一丝疲惫来,我想,估计是这闷葫芦一下子说了这么多的话给累着了吧,虽然不好意思再打搅,可是我又不得不弱弱的再问他一句:“请问,我怎么离开?你不用给我发个“瞬间移动”之类的大招吗?”
当然,在看到百里投来了冷幽幽的目光时我就明白自个儿问错话了,所以趁他没有一响指灭了我之前,赶紧转身向着大门口飞奔跑了去。
不过,就在我一脚刚迈出门槛的时候,身后却突然传来了无比熟悉的叫喊声——
“耗子,你小子往哪儿跑呢?!”
一听到张叔的动静我立刻停了下来,再回头看去时,我又惊奇的发现,大门里头竟然已经恢复成了我初次来到时的模样了。
而此时院子里正站着三个人,除了张叔和八公,另外还有一个年轻人,可就在四目相对的一瞬,我和他都不由得一愣——
我靠!这不是小混子头头,张齐华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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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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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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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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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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