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还坐在案几前,晚上的气色明显比白日好了不少,老皇帝徐徐啜了一口参茶。看了看不远处的老人。眼里渐渐有了点笑意。
“你这条老狗,身子骨还是那么硬朗。”
这名老者脸上皱纹逐渐张开,双眼浑浊。明明佝偻的身躯,却感觉他站得比宫殿中的支柱还要笔直。老人姓杜,早年还有人叫他杜将军。后来却都叫他杜太监。杜太监已经很少在宫中走动,因为他已经很老了。老到走快了都会气喘。
“陛下肯定比老杜活得久。”杜太监淡淡道。杜太监有些不习惯,已经很久没有叫出“陛下”这二字,今儿味道有些怪异。记得以前也不是这样这样叫的,心里不免有些唏嘘。昨天的将军,今儿是陛下了。将军一向刚毅峻健,信赏必罚,没有过于悖理的地方。而皇帝呢,他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了。
“朕把水月的孩子送到老刘儿子那去了。”老皇帝轻轻揉捏着微僵的脖子,他还是有些不习惯抬着头说话。可是陪着他说话的老者,站得太直了。
“您这是在玩火。”杜太监声音有些波动,他突然感觉眼前这个人变了。变的有些陌生,“太子殿下答应了?”杜太监的声音依旧沙哑,却明显尖锐了些。
“老二自然不会反对。”老皇帝丝毫不在意他眼中那条老狗的冷淡,笑盈盈道:“朕还没说,老二就把朕想说都办妥了。”
“你们父子都是疯子。”老太监也渐渐平静下来,“小姐不会同意的。”
老皇帝听见“小姐”二字,眉头不觉紧了紧,脸上的皱纹更显艰涩,冷冷道:“水月已经死了。”
“是的,小姐已经死了。”老太监垂首,声音已经一如开始时那么空洞。
老皇帝有些愤怒,看着在自己身边呆了半世的老者,”你还在怪朕?”
“卑职不敢。”老太监的腰依然是直的,因为他从没有弯过。“不过卑职很好奇,太子殿下什么时候会与陛下你同穿一条裤子了?”老太监眼带讥诮。
“老杜,你和水月都不懂政治。”老皇帝突觉得有些口燥,又茗了口手中的参茶。“老二打的什么算盘我不管,但是只要我们能合作,虽然只是暂时。我也是乐意看见的。”
“这就是政治上所说的,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老太监眼里的讥诮之色渐浓,口中一字一句道:“所也包括你装了三年的肺痨鬼?”
老皇帝不置可否地扬扬了眉,老皇帝徐徐站了起来,一扫白日的老态龙钟,神色傲然:“你们这群人怎明白朕的心思。你这条老狗不配,他墨水月不懂。”接着脸上又渐渐浮起了冷笑,“关于朕的计划,任何人都不能阻挠我。老二也不能。”
老太监忽然笑了笑,笑声有些怪异,“连自己儿子都要算计和被算计,陛下不觉得可悲吗。”
“可悲?”老皇帝轻蔑地扫了眼老太监,皇帝俯视他的头顶,缓缓地说道:“你这条阉狗怎么懂?朕的儿子自然是条狼。你这条老狗也别指望把水月的孩子带回去,他是朕的孙子,自然也是条嗜血的狼。”
老太监冷笑了一声:“那是你们许家的种,就算是我们小姐所出。我也瞧不上眼。”
老皇帝漠然,拿起案几上的狼毫笔,他凝神盯着窗外的黑夜,悄然写下:背负青天,而莫之夭阏者,而后乃今将图南。
北阙周边都是皇亲国戚的居所,距离东宫并不远。东宫的夜注定不平静,兽脚金炉中,燃烧的檀香袅袅升腾着烟雾。太子许麟独独站在窗前,瞧着的方向自然是皇帝陛下最常驻的永乐宫。周遭静悄悄的,侍女和太监都在远处。虽然快到例朝的时候,可是开春的夜色还是浓重,依旧看不清外面的一切。
“太子,早安。”
忽地门外一声喊,许麟寻声望去,却是吴道萍手持着一份折子站在门口。
“事情都办妥了。”吴道萍在心里盘桓一番,欠了欠身道:“杜老公公刚才去东门口了。”
许麟冷冷一笑,稍停片刻之后,带着一丝冷漠与鄙夷说道:“那是条没了牙的狗,理会他作甚?”
吴道萍听出许麟弦外有音,就索性抄直说:“杜老公公似乎还没有死心?他这些年被陛下囚禁在宫里,自然不会有动静?可是他背后的人怕是——”wWW.ΧìǔΜЬ.CǒΜ
许麟闻言一笑,并未做声。可是吴道萍心里却一惊,太子许麟的不苟言笑是出了名的,有时十天半月,都不能在他的脸上看到一丝笑意。因此,京里的人,上至王公大臣下至侍女杂役,都很怕他。
“行了,其他事暂时就不要管了。孤也乏了。今儿例朝也跟父皇告了假。你先下去吧,”许麟兀自伸了个懒腰,他确实有些乏了。吴道萍顿时如释重负,连忙作拱打揖辞谢出来。
许麟突然又转过头:“惊蛰就能到姜国了吧?”
蜀历,别庆二十四年春。二月。
不到五更,还处于春寒料峭的庆梁仍是一片安穆。后半夜倒响了几声春雷,可是没惊醒多少还在睡梦中的庆梁百姓。闷雷过后,天空淅淅沥沥的飘起了丝丝冷雨,被打湿衣襟了守夜士兵们就愈发觉得冷了。城门口停着几辆马车,要是说早朝还是忒早了点。孙乾刚敲完四更,把竹梆子系在腰间,朝手心呵了几口热气,他在宫门一带巡夜打更都已经有十余载了,第一次四更刚过就见有马队从宫门出来。
见阵势,还倒是不小。他也不敢上前跟门前平时称兄道弟的侍卫去打听,揪了鼻子间的清涕,缩缩脖子瞅了瞅还在下雨的天,小声抱怨道:“都二月了,还这般生冷。”言了被冷风一吹,忍不住就是一个喷嚏。孙乾瞟了眼马队的去向,不由嘀咕道:“四更刚过,这城门要开还早哩。”
正如孙乾所说,一干马队是朝着城门去的。不过此时城门却早早打开了,一些兵勇也齐齐守在那里。兵勇门见马车驶了过来,连忙避到一边垂首恭立。让人猜疑似乎马车里的是何许大人物。马车马不停蹄的朝北边去了。城门守官见马队驶远了,这才吆喝士卒门把城门重新关上。城门严实了,城门官就遣散了士卒们,自己不由打个哈气,搓搓手道:“这鬼天气。还是回去睡个回笼觉。”
许未自然就是马车里的大人物,只不过不是干大人物的事。
许未突然回顾了自己这段可耻的生活经历:先天性心脏病,接着被一个妖精般的女子莫名其妙的秒杀。接着狗血一般的穿越,让后命运告诉他苦难才开始,你需要去当人质。
许未时常痛苦地意识到自己上辈子一定拆了哪家菩萨的庙,才会被玩弄至斯。
马车并不大,许未懒懒躺着也得蜷着身子,何况身边还有个侍从—溜子。溜子似乎比许未安分多了,兀自靠在车壁上睡着了,似乎还做了个好梦,脸上一阵一阵抽搐着,并嘿嘿的笑了几声。许未忽然失去了诅咒老天的兴致,他傻傻看着还流出一滩口水的溜子,嘴里喃喃道:行走世间,全是妖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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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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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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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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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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