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栋已走到窗边朝下看,我也起身朝窗外张望。只见我曾见过的那辆黑色克莱斯勒正缓缓停在了房子门口,后面还跟着一辆白色的雪弗莱。不等司机下车开门,车子后面两侧的门已经开了,两个着西装的男人下了车。我定睛看去,一个三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快步走在前头进了门,另一个头发有些白,大约五十来岁的男人则紧随其后。而后面的雪弗莱上也下来两个人,一个着军装的男子是上次见过的那个梁秘书,另一个却是一女子,远远望去大约三十多岁,尽管也着了一身军装,却掩不住婀娜的身材,只是因为带了帽子而看不清面容。
我重新坐回床边,心里已经猜测到那个五十来岁的男人是傅正亭,心跳突然就如擂鼓一般又重又急。及至门被推开,两个男人一前一后走进来,径直站到了家意床前,我连忙站到了边上以免碍手碍脚,眼睛却仿若有自己的意识一般黏在了后面的傅正亭身上。他没有注意到我,手已经抚上了家意细瘦的胳膊,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你们都出去!”站在前面的那个男人突然开了口,想必是傅云栋口中的方医生,口气低沉却带着说不出的厉色。
我怔了怔,惊异于这个方医生的态度,下意识地扭头看了看一旁的傅云栋,却见他脸色变了变,旋即便转身率先出了门。我还在发愣,程以航已扔过来一个眼色,我只得也跟着他走了出去。xǐυmь.℃òm
甫一出门,却见门外已站了一排人,除了傅云栋、程以航、程以晴、傅佳音外,还有梁秘书和那个军装女子。我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此时离得近了,她的脸容已能看得清清楚楚,竟是艳丽无双,即便站在温婉动人的程以晴和娇俏秀雅的傅佳音边上,也毫不逊色,尤其那一身蓝灰色的军装,更是衬得她举手投足之间别有一番英姿飒爽的风韵。许是意识到我的打量,她转眼瞧向我,我躲闪不及之下便也直视她。
她的目光本只是在我脸上扫了一下,但下一秒却顿住了,表情似乎有刹那间的恍惚。但也仅是一会儿,她便转向梁秘书,低声说了句什么。梁秘书抬眼向我望过来,表情也是一顿,但立刻便恢复了正常,微微摇了摇头。她又转向傅云栋,正要开口,却被程以晴的问话打断,
“究竟怎么回事?早上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倒下了?”程以晴拉着程以航的胳膊,轻声问道。
“我也不晓得,还是等方医生出来再说。”程以航也轻声应道,头微偏向傅云栋的方向摇了摇,示意她不要再问。
程以晴抿了抿嘴,没有再出声,目光重又转向房门,眉头蹙了起来。
走廊里安静地几乎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可以听得到,好像过了很久,房门终于打开,傅正亭走了出来。
“家意怎么样?”傅云栋抢上前,问道。
“还算好,幸亏他先吃了药,护理也算得当,我们又到得及时,眼下已经缓过来了。”傅正亭答道,对着傅云栋笑了笑。
一走廊的人都松了口气,傅云栋也呼出一口气,越过他往屋里走,“我进去看看他。”
不想门里突然又走出来一个人,拦住了他,是方医生。
“你还好意思去看他?你就是这么照顾他的?”方医生对着傅云栋怒目而视,口气冷得仿若千年寒冰,“倘若不是我们及时赶到,只怕他连命都没了。”
傅云栋脸色霎那间变得惨白,嘴张了张却没发出声音。我心里一阵憋闷,一股说不出的郁结之气就冲了上来,先不说这个方医生从一开始态度就极差,如今又不分青红皂白胡乱责骂人,而傅云栋又一副毫不辩解的态度,因此尽管之前在房里他对我的态度不佳,可如今还是让我在羞愧之余又义愤填膺。
也没顾得上考虑太多,我就走到了他们中间,对着那个嚣张不已的方医生道,“家意会突然倒下,根本与傅公子无关。真要怪罪的话,就怪我照顾不周,不必责罚他人。可就算是我的错,也是无心之失,总也要分个前因后果。何况,医生的职责只是治病救人,而非怪罪他人,傅大帅尚且没说什么,您一个医生凭什么指责傅公子?”
不晓得是不是因为我的口气太过激动,四周突然一片沉寂。起初我还以为是自己的气势压倒了那个方医生,但很快便意识到有些不对劲。方医生盯着我的眼神从起初的茫然到不置信再到不可思议,眉头则越皱越紧,好看而浓厚笔挺的眉毛越扬越高,嘴角的纹路渐渐加深,然后就是一串笑声从他喉咙深处溢了出来,低沉而断断续续,虽然仅只几秒钟光景,却已让我讶然,而身旁傅云栋的一句话则让我惊出一身冷汗,
“父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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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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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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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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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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