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栋的目光停在我脸上,嘴角勾得高高的,好一会儿道,“傅某不才,只读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耳边不知是谁明显地吸了口气,我还欲还嘴,程伯母的声音响了起来,“呵呵,大家去吃些东西吧。站在这儿吹风做什么?”
我白了傅云栋一眼,转向以欣,借口去洗手间走开了。
我问了一个佣人洗手间的方向,往走廊尽头走去,正要转过走廊,却听见转角的另一边有两个女子的声音。本来我是不会做听壁角这种事情的,但是她们的话题却引得我忍不住停了下来。
“你说傅大帅今天没来,是不是和昨天那场火有关?”一个低低的女声道。
“才不是呢,那场火也没烧掉什么,八成哪,是不好意思见程家!”另一个高一点的女声道。
“那也是,本来两家亲上加亲是好事,偏那傅二少花心也就罢了,居然当着人家程小姐的面和家里的家庭教师勾三搭四,完全就是不给程小姐面子。”
“可不是,我听我舅母说,程家只是碍于面子没说出去,其实当时以欣企图割腕自杀,还好没出人命。傅大帅震怒,据说把二少毒打了一顿,还关起来半个月,将那家庭教师赶出了城。”
“可这二少也是,以欣有什么不好,比起那身份低下的家庭教师,要长相有长相,要脾气有脾气,要家世有家室,还亲上加亲。偏是不肯娶,外面乱七八糟的女人一天一个。而且,他倒也敢来!”
“这还不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傅大帅以前还不是女人一大把?不过听说傅大帅和二少关系不好,据说他母亲是被傅大帅打死的——”
“嘘——这可不能乱说。不过,我倒也听说二少其实是他母亲背着大帅和别人生的,所以才——”
两个女人突然压低了音量,我猛然意识到自己可能会被发现,连忙跑开几步,再大声咳嗽了两声,走回去。那两个人这时从拐角处走出来,看见我,脸上的表情慌慌张张的,我只作什么也没听到,神色如常地向洗手间走去。
走进洗手间,才呼出一口气,老天,这做贼还真不是好做的。不过,想起刚刚偷听来的话,又让我思绪澎湃起来。这个傅云栋还真是令人无语,难怪程以欣气色看起来不好,难怪他一而再再而三提醒程以航他的救命之恩,原来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暗示他不欠程家的。而傅正亭,此人的真面目已经令我从好奇到恐怖了。倘若出租车司机的话只能算流言的话,方才这两个人的话则可算是内幕了,只不过——先前傅云栋说他母亲还活着,不知为何这两人口出此言。Χiυmъ.cοΜ
我下意识地揪紧了自己的裙摆,决心在找出真相之前,绝不让傅正亭知道我的身世。既然生母宁死都不愿让我知道身世,那我也不会让他那么轻易就知道。倘若他让母亲死不瞑目,那就应该要让他尝尝母亲经受过的痛苦。
从洗手间出来,大厅里已经人影绰绰,程父正站在楼梯上讲话,程以欣倚在边上。我扫了一眼人群,见程以航、傅云栋他们站在第一排,也不便这时过去,便找了个角落站着。听了一会儿才明白,其实今晚这个宴会主要是为庆贺程氏商行和美贵宝药业的合作,只是顺便借了以欣生日的名义。
贺词说完,大家循礼鼓掌了一番,乐队开始奏起乐来,原本集中在大厅中央的人们陆陆续续散了开来,环绕在四周,我瞧这架势倒是准备跳舞了。下意识朝傅云栋望去,料想应当由他来请程以欣开第一支舞,不过想起方才洗手间外听到的话,倒是颇有些好奇想看看他会如何应付。
程以欣站在楼梯上,眼神却明明白白落在傅云栋身上。傅云栋起先并没有动,人群中开始有些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我瞧着程以欣的脸色在亮晃晃的灯光照射下益发显得白起来,心里头忽然浮起一丝说不出的怜惜,但对傅云栋的恶感却也奇异得消磨了不少。我自幼不喜拖泥带水之人,许是受母亲影响,她总是说,情爱二字,倘若不清不楚,爱了比不爱更伤人。因此此时,我倒是有些欣赏起傅云栋的态度,喜欢便喜欢,不喜欢便不喜欢,喜欢的便要,不喜欢的便不要。
正胡思乱想之间,不妨一只手突然伸到眼皮子底下,我错愕地抬头,程以航竟立在面前,摆出邀舞的姿势。我下意识地望向大厅前方,原来傅云栋终于还是请了程以欣跳第一支舞。我莞尔一笑,将手递给程以航,随他走到大厅中央,背对着傅云栋和程以欣,成了第二对起舞的人。
曲子进行到一半,我们恰恰跳至傅云栋和程以欣边上,两相错身之时,傅云栋突然用一只手将程以欣推向程以航,另一只手却硬生生将我拉向他。我和程以航都措手不及,仅眨眼工夫,我已被环在傅云栋胸前,而程以欣也立在了程以航面前。傅云栋笑道,“借步说话。”便也不管别人意愿,带着我舞到了另一头。
我好容易站稳,刚想要挣脱却被他揽得更紧,脸颊几乎完全贴在他的肩膀上。他这种近似强盗的行径令我刚刚对他消磨掉一些的恶感重又回到心头,几乎就要咬牙切齿起来。但他却俯头在我耳边低语了一句,“你上午来别墅找过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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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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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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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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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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