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东电话里的语气很奇怪,有一种不同寻常的失落。我想了想,打了个电话给美甜,约她一块去见肖东。美甜刚好忙完,说:“行啊,我们去吃牛肉面吧!”
几乎每个学校餐厅都会有自己的特色。比方N大的四所餐厅。第一食堂和第二食堂分别以量多和菜色丰富见长,而第三餐厅则以点菜著称,而小餐厅则以牛肉面独领风骚。m.χIùmЬ.CǒM
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基本上都是肖东在人满为患的小餐厅排队。冬天还好,遇上夏天,小餐厅原本就小的空间里,各种汗味混合上食物的香味,再加上面条散发出来的热气,很容易就让人没了食欲。
高频率出没于小餐厅,并不是因为他自己有多迷恋牛肉面。只是因为美甜喜欢吃牛肉面,时间长了,这种习惯似乎变成他的爱好了。
从不吃面的他也开始吃面了,然后一边吃面一边迷着眼睛偷看美甜……
那段时光,现在回想起来觉得很近,又觉得好远。
近的就是是昨天刚刚发生过一样,肖东的表情,美甜吃面的模样……我都记得异常清楚;却又远得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因为我们已经好久没有这样一起简单的吃过饭了。
毕业后,一起吃牛肉面都成了奢侈……
走进N大的时候,雨已经渐渐止住了。正值暑期,学校里几乎看不到学生。
没有学生的季节,小餐厅却照开无误。小餐厅早已名声在外,附近的不少居民都会来光顾。可见做牛肉面的师傅功力是多么深厚了。
美甜早就到了。刚站到餐厅门口,远远就看见美甜和肖东已经坐在对面一起吃面呢!
下过雨的宁城,空气里的燥热被一扫而空。凉风吹来,光着的胳膊还能感到丝丝凉意。
牛肉面的味道已经扑面而来,四溢的香气和眼前熟悉的画面,让我已经迫不及待也要享受一碗牛肉面了。
进了店,走得近了,眼前的画面却有点奇怪。哪里奇怪,却又说不清楚……
“都吃上了?”我在美甜身旁坐下。
美甜转身冲厨房里的老板打了个手势,表示我那碗面可以煮了。
肖东却只顾把脸埋在面里。
我不满了,说:“肖东,你丫怎么呢?头都不抬一下,巴巴的打电话求我来看你,怎么我来了,你还舍不得让我看了。”
我伸手就去抬肖东的下巴……我要申明,其实我真的是个正经人,很少调戏人,只是从毕业后,就没什么开心的事情。
可是当肖东的下巴抬起来的时候,我却丝毫没有调戏别人以后该有的快乐。
丫冲我笑了笑,可是笑得却比哭还难看。
我盯着肖东的脸观摩了好一会,我说:“一个月没见,你丫是跑去伊拉克充军了么?”
美甜乐了,接过老板送来的面碗,放在我的面前:“你可以出师了!别贫了!”
贫嘴的技能得以出师,我却丝毫高兴不起来。
我很认真的回答美甜:“我可不是贫。你看看他这个样子……靠,涂点墨水,就是非洲难民了!”
我确实没有夸张,短短一个月不见,肖东的脸颊瘦削,脸色苍白,眼窝深陷……
美甜没有说话,低下头继续吃面。
我看了看他们俩,终于明白进餐厅前,让我一直觉得奇怪的是什么了——吃面的氛围!安静!安静地诡异!
我说:“肖东,你不是说有事么?”
肖东看了看我,又看着美甜,美甜只是低头吃面。好一会,他拿出一张红色卡片递给我:“这张是你的!”
拿到手上,我才反应过来这是一张喜气洋洋的请帖。嘿!这小子,居然真帮董智慧送请帖来了。
“肖东,你对你们家那相好的可真够意思啊!请帖你都帮她送!”我一边说着,一边漫不经心地打开请帖。很奇怪,这一次肖东没有再为了“相好的”这三个字跟我急。我想,丫大概是被我说怕了,大有一种谎言说多了就成了真理的架势。
请帖打开的一刻,我愣住了。新娘是董智慧,新郎那一栏填着的居然是肖东的名字。
我看了好一会,然后说:“愚人节已经过去三个多月了!”
美甜依然在吃面。
肖东慢条斯理地吃了一口面,然后没事人似地说:“别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我要结婚呢了,你该恭喜我!”
一个月不见,肖东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肖东了!我呼气一次比一次重,这比告诉我伊拉克打败美国还让我觉得不可信。
我想了想,努力用平静的语气问:“为什么是她?”
肖东又挤了个难看的笑容,脸色更白了:“我爱她。”
我无法平静了:“爱她?!”
美甜也许不知道,可是我太了解了。四年里,眼前这个男孩对我说他有多么喜欢一个女孩,喜欢到自己都不知所措!而那个女孩就是美甜!
上次在吴姐馄饨的小平台上,恍惚了半天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一转眼,就爱上别人了?而且还是爱上董智慧?!
我终于控制不住自己,喊了起来:“她不是和彭洋那个贱人一伙的么?你不是口口声声最讨厌和她扯上关系的么?是谁四年里口口声声说爱着美甜?……”
我想站起来,我想问清楚,这个世界太混乱!外面的雨又开始瓢似的往下倒。
小餐厅里的人都停止了吃面。
哗啦哗啦的雨声中,美甜平静地说:“吃面吧!”
……
吃面!男女主角都不着急,我凭什么着急?皇帝不急急死太监!我真是可笑!我坐下,安安静静开始吃那碗早已冷掉的面条。
夏季暴雨的夜晚,我和美甜,肖东坐在N大的小餐厅里吃牛肉面,也许这是这辈子,我们最后在一起吃牛肉面了。
老板来收碗的时候,我说:“老板,今天的面条不好吃。”
在我笃定的语气中,老板尝了尝面汤,说:“怎么可能呢?味道一样啊!”
可是对我而言,这真的是我吃过的最糟糕的牛肉面!
我渐渐开始相信,人是会有宿敌的!比如杭迹于我而言,再比如董智慧对美甜而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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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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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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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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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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