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头也不回,往屋里走。吴姐却已经冲了出来:“她婶,有你这样说话的么?你有没有一点长辈的样子,和小孩子这样计较……”
吴姐还没说完,就被我往屋里拽。
泪水啪嗒啪嗒落到了自己的衣服上,吴姐的手背上,她一愣,不说话,跟着我转身回了店铺。
曾经,为了杭迹,我很多年都没有流过眼泪。因为我记得他不喜欢哭哭啼啼的女孩子。时间太长,我几乎就要忘掉眼泪的滋味。我以为我不会痛,可那只是麻木。
憋得太久,所以受到惩罚,他再度出现后,我流了太多的泪,似乎急于想把这些年憋住的那些泪水一并补齐……
吴姐说:“小羽……”
我擦了擦眼泪,摆摆手,说:“没事!多大点破事啊,我好得很!我肚子饿了,做饭给我吃吧!”
吃过饭,吴姐就被我赶出去了,我说您老人家也得多运动,才能保持青春貌美。所以吴姐还是很听话的去跳广场舞了。
刚收拾好碗筷,有人推门进来了。我头也不抬,说:“今天不卖了,要吃,明天早上吧!”
“嘿!你还真在这啊!”我一听这声音怪熟悉,又挺陌生的。
抬头看的时候,袁少正咧着嘴冲我笑呢。两只手提满了东西。我端着碗,说:“哟!搞得跟拜见丈母娘似的。干什么来的?”
“拜见丈母娘啊!”经我提醒,丫真环顾了一周,寻找起丈母娘来:“阿姨叔叔上哪去了?”
我说:“吴姐跳广场舞去了,老头搁那上面了!”
袁少回头看了一眼,见没人,又盯着我看,最后终于顺着我手指的方向,在墙上看见了桑爸的遗像。
“……”袁少顿时尴尬地说不出话来。
我说:“没关系。”看他一脸歉疚的模样,我又笑了起来:“你要心里还过意不去,帮我刷碗呗!”
我的直觉没错,袁少和我一样,骨子里很纯一人。不!比我纯多了。放下手里的东西,他真的接过我手里的碗,抱到水池边,就洗了起来。
我顿时变成一闲人,站到厨房门口,抱着胳膊倚在门框边看着他。
洗了两个碗,袁少说:“小羽,罗定那人太混了,你别搁他计较。”
袁少来干什么,我当然知道,我笑了笑说:“你以为我那么小气吗?”琇書網
事实是,我确实很小器,只不过我把袁少当朋友,不想让朋友不安,所以撒个小谎罢了。善意的谎言果然很有效,袁少听到我的回答,相当满意,嘴巴一咧,露出两排白牙,“不小气,不小气……”
果然单纯的人最好忽悠!我开始有点明白,为什么只是一个简单的吻,我就被杭迹忽悠了!
“昨晚,我跟罗定都解释过了……”
袁少没说完,就被我打断了:“洗完顺便拖个地哈,我去门口吹会风。”
劝架的时候,袁少说我和罗定都爱较真,事实上,他自己才是最较真的。我和罗定对彼此的看法,真的没那么重要!熟悉一点的陌生人而已……
六月中旬,梅雨季节,天又凉快了。我突然发现看天边云卷云舒,也是一种幸福。我很久没有这么宁静过了,宁静到杭迹是怎么压到眼前的都不清楚。
呵,我定了定神,想起来人家昨晚说了要来看吴姐的!我说:“吴姐跳广场舞去了。”
“我来找你的。”
“找我干什么?我又不会煮馄饨!”我的眼神停在巷子口几个玩耍的小孩身上。
“小羽……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杭迹神色略带痛苦的看着我。
好好说话?我这态度,已经够好的了!我瞪了杭迹一眼,转身便往屋里走,一副直接逐客的架势。
杭迹的脸皮也够厚的,不仅没有走,反而攥住我的手腕就往外拽。丫从小就是小流氓,小流氓当然脸皮厚!
他轻轻一拽,我整个人差点就飞了出去,还好一只手死死抠住了门框。挣扎间,我发现胖婶站在巷子口往这边张望。
看见胖婶的肉脸,我就几乎已经能预见我前途堪忧了。虽然已经声名狼藉,可是我还是想保留我那已经不是很好的名声,没有出嫁的女孩名声很重要!
我决定有话好好说,我不再挣扎,我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说:“得!宋大少,你要真想吃馄饨,我这就去把吴姐给你叫回来!”说着我就要甩开他的手,往广场上走。
“桑小羽!”杭迹红着眼睛瞪着我。
我也不甘示弱,说:“你吼什么吼?”
他额上青筋突突直跳,似乎立马就要蹦了出来,看上去随时就要打人的样子。
我心里有点怕,可是我不服。他凭什么打我?伤害纯洁少女的心灵,还嚣张跋扈起来了?什么世道?!我扬起头,目光狠狠地回敬着他。
终于,他先败下阵来,语气软了许多:“别叫我宋迹……小羽……”
他的语气软得不可思议,至少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我从未听过他用这种语气说话,软得让我坚定的意志忍不住开始动摇。
“宋少,别拉我女朋友。”袁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门口,腰间还系着吴姐的大红围裙,两只手还在滴水。
杭迹盯着袁少看了好一会,没有放手,握着我手腕的力度却更大了。他看着袁少,眼睛射出来的寒光,让我觉得可怕。曾经,我见过一次这种眼神。那是阿飞哥叫我丑丫头的时候……
我想,再这样下去,我的手腕是保不住了。
袁少说:“宋少,麻烦你放开我女朋友!”一字一顿的语气像是最后通牒。
杭迹没有理会袁少,转过头问我:“他怎么在这?”
我刚刚恢复的理智,瞬间就被他质问的语气激怒得荡然无存。杭迹,你到底是有什么资格这样质问我?我冷笑着,反问他:“你说呢?”
袁少抢在我前面回答:“我在我女朋友家出现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问题是,宋少,你不在家陪太太,来找我女朋友干什么?”
杭迹意外地真的放开了我,却上前抓住了袁少的衣襟,手指暴躁地在空中挥舞着:“别跟我眼前充她男朋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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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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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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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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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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