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这是怎么了?冷了么?”
我直直地抬起头,脸上还有未尽的笑意,鼓着嘴努力憋着,表情十分古怪,孙晓彤见了一时不知该说什么,用询问的眼神望着我。
突然想起她是李舜宣的妾室,他们曾经是最亲密的人,顿时酸意和妒火一齐上涌,恨不得把她塞在箱子里永远关着。我别过头粗粗喘了两口气,勉强说服自己不能怪他们,那是在李舜宣与自己不相识的时候的事情,他的过去我无法参与,唯有感叹恨不相逢未娶时。
原本喜悦的心情立马灰暗,皱着眉不想搭理她,独自盯着对面的锦绣屏风发呆,孙晓彤被我乍喜乍怒的态度怔住了,悻悻地坐在对面,话里有话地说道:“妹妹怕是饿了吧,也是,在外有二爷宠着,从没冷着饿着,这是姐姐招待不周了,我这就去隔壁屋请示太太摆饭罢了。”
“我没……”后半句话只好咽回肚子里,她已经一阵风似的飘了出去,我支着头有些生气,很是不喜欢她阴阳怪气的腔调。
她出去后不多久就传来传饭的吩咐,我被丫鬟引到正堂后面的小饭厅去,里面有张小巧的红木圆桌,李舜宣和王氏都已坐在位子上,孙晓彤立在王氏身旁,伺候她净手。我站在一边仔细观察了一刻后,也端过旁边丫鬟手里的水盆,递在李舜宣的跟前,笑呵呵地望着他,他也难得微笑着看了我一会儿,才将手伸进清水里搅了搅,我从头顶还可以看见他挺立的鼻子下弯起的唇角。
孙晓彤时不时用余光偷偷瞥着我们这边,我拿着帕子帮李舜宣把手擦干净,自己顺便也在他的盆里沾湿了手,擦干后就坐在他旁边的位子上。
王氏双手交叠放在腿上,对我们的小动作视而不见,平淡地说:“都坐下吧,上菜。”
第一道热腾腾的莲子羹端了上来,还未入口就听见门口的小童急急忙忙禀报说:“太太,三少爷听说二少爷回来了,这会儿也想过来一起用饭。”
王氏捏在手里的羹匙突然定住,洒出许多汤水来,她的声音颇显激动道:“蠢货,那还等什么,快去把三少爷抬过来!”
我正在琢磨着“抬”是什么意思,就见门口前后迈进来两个身强体壮的仆人,他们的步调一致,粗壮的双肩上架着一张藤椅,上面歪歪倒倒坐着一位少年。
这少年唇红齿白,目光如炬,丰神俊朗,只是肤色透出病态的苍白,他的五官与李舜宣有几分相似。
“祥儿!快来娘亲这边,乖儿,今日身体可好?”王氏见到他后立刻迎上去,摩挲着他的脸爱怜地问,又满脸心疼地扶正他的身子,搂着他的头叹气。
看得出来王氏十分疼爱这个儿子,满眼满心都是呵护心疼,她对李舜宣虽也和蔼关怀,但始终游离着一股客气,李舜宣对她讲话更是恭敬有礼。
可惜这个少年并不欣喜王氏的关爱,他艰难地避开头,从王氏怀里挣脱出来,看到李舜宣后欢叫出声:“二哥!”
王氏慈爱地看着他有些孩子气的举动,悄悄扯下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泪,等四名仆人把他的座椅放在自己的身边,她才步伐雍容地走回座位,捋了捋少年一丝不乱的头发说道:“祥儿很久没主动来娘这里了,呵呵,我一时高兴就失态了。”
我一直很好奇地盯着那少年残废的腿,看的出来他这副模样已经很久了,袍子下的小腿消瘦的可怕。
王氏见此不高兴地嗯哼了两声,我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很不礼貌,匆忙抬起头来,正好碰上少年星亮的眸子。
“请问姑娘是哪位?”他的神色温和,声音清亮有力,显然教养不错,并不恼怒我刚刚失礼的举动。
“我是袅袅,嗯,见过三少爷。”我也对他好感渐生,站起来屈膝交手行了个礼,向前倾了倾身子轻柔地回答道。
“哦!我知道了,二哥跟我写信说过你!”他开心地望着李舜宣,却被李舜宣禁止的眼神住了嘴。
我十分好奇李舜宣都说了些什么,坐回后偷偷在桌下轻扯着他的衣角,他眼看实在犟不过我,只好避重就轻地对我说:“这是我三弟——延祥,我出门在外时这小子总会寄一些家长里短来。”
我鼓着腮帮子做了个鬼脸,李延祥见了好笑出声,王氏见他笑的开心,自己也跟着高兴起来。
菜肴陆续端上来,晚饭正式开始,王氏一会儿给李延祥夹肉片,一会儿舀蒸蛋,嘴里反复只说着一句话:“乖,再多吃些,这见瘦的。”
孙晓彤也殷勤地替我夹菜,尽管我多次表示不必麻烦了,她却仍然坚持作为主人一定要照顾好我这个客人。
“妹妹,这道乳鸽做的极入味,你且尝尝。”她坚持不懈地往我堆得小山似的碟子里又加一层。
“我不吃带翅膀的。”这次我很不耐烦地回绝了她,端起自己的碗离得远远的,只见她尴尬地收回手,颇为委屈地望着王氏和李舜宣。
场面顿时冷了下来,所有人都停下筷子,王氏和李延祥不解地看向我,我咬着筷子不禁着急,十分后悔刚刚的冲动。
“妹妹这样儿的金贵人,吃饭讲究是应该的,应该的。”孙晓彤放下筷子,扯着唇角和李舜宣说道。
“护国寺的法师曾吩咐她戒食。”李舜宣小酌一口,端走了我面前的小山,把栗子糕放在我这边,说道:“夏天总吃油腻的容易上火,这些清淡的糕点不错。”他的声音低而柔和,却恰好能让所有人听见。
此话一出其他人都沉默了,李延祥低头不语,王氏缓缓搁下汤匙叹气。我想起李舜宣的父亲就在护国寺出家为僧,顿时明白了他们脸上的落寞从何而来,不过看见孙晓彤强装镇定的神色和微微颤抖的筷子,心中暗爽不已,李舜宣撒谎替我遮掩让我无比受用,赶紧装作无可奈何地模样配合着点头致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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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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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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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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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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