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她一向容忍,事发至此还没有人想到她一介女流能如此果断决绝。更没人想得到的事,容衡夫妇竟然会放任自己的女儿这么随意行事。
第二日天未明,殿双便离开了皇宫。等着夜忧代替流裳一起过来去向她道别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
夜忧才意识到,就算她百般阻拦,殿双要是想离开,估计也没人阻挡得了的吧。这皇宫如此守卫都奈何不了她,更何况她还是一个人呢?
也正因如此,也有才意识到,这次殿双是打算较真了。
他们主子认真起来是什么模样,只怕连殿双她自己都还不清楚呢。
“主子,您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么?”
“不是,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小雪,你似乎有些不对劲呢。”
“主子多虑了吧。”
糟糕,被看出来了么?这可怎么是好?
如果主子发现那个金玉缘还在这里,她又该怎么解释?
是说害怕他突然有晕倒在雪轩外,还是说是她看着他那可怜的样子于心不忍?这话连她自己都没办法相信,又怎么能瞒得过殿双呢?
这该死的金玉缘,早不来晚不来,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来了?
好在人被她晾在后院,殿双一时半会儿还发现不了。
“没事便好,我交代的事情怎么样了?”
“按主子的吩咐,一切准备就绪,只等鱼儿出现。”
“嗯,告诉手下的人,不可轻举妄动。”
“是,雪色明白。”
“此番事关重大,此事除了你我,即便是风镜他们也不能告诉。”
“雪色定当守口如瓶,不负主子重托。”
“好,此番异常凶险,你且多加小心。”
“属下明白。”
“雪色,我还是那句话,有些事你们不用出面,便不要出面。”
雪色自然知道当初殿双那么说是为了保护他们的安全。本来作为暗卫,即便是行踪在过诡异,也不能离开自己守护的主子。
而殿双竟然冒天下之大不韪,硬是不顾皇上皇后的反对让他们这几个人都能好好的活在阳光底下。如此恩德,即便是真的赴汤蹈火,他们也无以为报的。
对于暗卫而言,他们的一生只能生活在黑暗之中,他们的世界里也只有黑暗。当初非选入凤影的时候,训练的师傅就清清楚楚的警告过他们。
作为暗卫,更是皇家的暗卫,他们的性命是主子的,最大的责任就是保护主子的安全,哪怕是不惜牺牲自己也不能让主子受到伤害。而他们最要记住的,就是那不该奢望他们不能奢望的。
那时候雪色还不太懂为何教官说那些的时候面色如此哀伤,等到她大一点了,看到的事多了,也就了解当初教官的苦口婆心。
曾经有暗卫太过向往光明,违背主子的命令私自出现呀阳光底下,那个暗卫最后怎么样了没人知道,雪色只记得,她再也没有看到过那个暗卫,那么一个大活人就像凭空现实一般,就这么说没了就没了。
直到后来,她被选入凤影候选,在后来见到了那个小小的孩子。
“小雪。”
“啊?主子你有何吩咐?”
“我都唤你几声了,小雪若是不舒服记得让大夫过来看看。”
虽然知道雪色医术了得,可她那副迷迷糊糊的样子还是让她很不放心呢。若非此番出宫还有要事,她倒是想多留在这儿几日。
每次来他们的地方都是匆匆一别,有时甚至喝口茶的时间都没有就要离开了,想想也是无奈。
“多谢主子关心,我真的没事。”
“嗯,最近通宝钱庄行为反常,前些日子你又与金玉缘接触密切,要多加小心。”
哎……
不对啊,她和金玉缘的事明明就只有风镜知道啊,怎么主子也知道了?难道是风镜告诉主子的?
这就更不应该了吧,风镜一向不是那种喜欢唧唧歪歪的人啊。可如果不是风镜,那到底还有谁呢?
雪色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当初他们的谈话,殿双是一字不漏的听了进去。
一出宫她便感觉到有人保持着一定距离在跟着她,方才在雪轩没有感觉到那个人的气息,只怕是因为进不了雪轩的缘故。那人是敌是友尚不可知,殿双也不得不早些离开雪轩。
只是这一路上那人又一直跟着,也没打算出来相见。
那不同于她若熟悉之人的气息,到底是什么人?
正好到了福锦楼,殿双转身便进去了。
秋无言和花落离开福锦楼了,得半日之后才会回来。这楼中再无认识殿双之人,小二们也就把她当做一般的客人给领到了雅间。
虽然不识殿双,可她身上带着当家的令牌,想必是什么特别的人。
福锦楼自不是一般地方,就连小二都很是不凡。对殿双是小心招呼,却不会太过热切。连小二都这么有分寸,难怪那些人愿意不惜重金也要来这福锦楼了。
说起来,楼渊可真是个会抢钱的主儿。
这殿双出来一整天,除了在雪轩稍作停留,便一直在城中四处闲逛,那跟着她的人显然有些心浮气躁了。便在刚才,那人竟然不小心泄露了气息。xǐυmь.℃òm
“一直跟着不累吗?不如下来喝杯茶吧。”
“罪臣之子宁远,参见公主。”
“宁远?呵呵……公子言重了,丞相大人的公子怎能是罪臣。”
殿双这一问,倒是把宁远问住了。他不知殿双是否知道那件事,也不知道殿双会否愿意答应他的请求。
那些说来,毕竟都只是他的一面之词,而他一直都不确定自己是否有机会说了那一面之词。
“……”
“公子起来说话吧。”
“草民不敢。”
“这般看着公子,颇为费神。”
宁远是聪明人,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想到在这个时候来找殿双了。
宁远自从知道当面那件事之后,便费尽心思想办法补救,希望能抱住父亲一命。哪怕是没了官职不能实现父亲一生忠君爱国,清正廉洁的z愿,至少不至于枉死。
于是天可怜吧,他终于是想到了办法,只是却是一个只有一线生机的办法。
不过为了父亲,哪怕是明知没有希望的事,他宁远也会去一试。
本来还忧心如何能进宫见得殿双的,却正巧遇到了她一个人出宫,这么大好的机会,宁远自然不放弃的跟着了。
“公主,草民有话要说。”
“喝过这杯茶之后再说也不迟。”
“是。”
虽然那件事震惊朝野,可这亲自见到殿双,宁远才感觉到那更甚传言的气度和力量。那不容置疑的压迫感,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宁公子这番费心跟着本宫,想必是有什么要事吧。”
“公主容禀,草民并无冒犯公主之意,只是事关家父生死,草民不得不斗胆冒犯公主。”
“无妨,只是本宫不明白宁公子你为何说丞相有生命危险。虽查办贪官恶吏之事凶险,可父皇的亲卫御林军是时时刻刻在丞相身边保护,倒也不至于如公子说完那般啊。”
“皇上,公主恩德,宁家上下铭感五内。而草民若说,乃是一陈年旧事。”
“哦,本宫倒是好奇是何等旧事能让公子如此铤而走险。”
殿双是知道那件事的,而且早在小时候便知道了。
那时事发不久,容衡每日为了此事劳心费神,甚至到了食不下咽的地步。本来不打算告诉任何人的容衡,终于抵不过殿双的软磨硬泡,把事情始末告诉她了。
虽说那时她能一语道破玄机,让此事沉淀许多未曾暴露,宁天也忠君爱国那么多年。只是今非昔比,即便是她,如今恐怕也没那个本事轻易息事宁人了。
宁远回来找她,是在她意料之外的事。
她倒是也想保住丞相,毕竟那么多年来兢兢业业辅佐父皇,万事尽心尽力,可谓鞠躬精粹死而后已。
只是……
那件事本可以无关紧要,只不过把柄现在是握在了太尉的手上,结局颇为让人担忧。
“小姐,您怎么来了?”
秋无言一回来便听说有一位拿着他的令牌的小姐来了,立刻想到了殿双。除了殿双之外,他未曾将令牌赠予其他人了。
只是为何她会突然出现在这里,难道是主子也跟着来了?
正好前几日主子让他查的事情有了眉目,他正担心怎么能找到主子人呢。如今公主来了,怕是他们主子也跟着一起来了吧。
很少看到那位公主身边,没有他们主子的。
可令秋无言奇怪的是,这次还真没看到他们主子,不过这位小姐肯大驾光临,也够他们伺候得了。
倒不是殿双是多难伺候的主,大抵是因为楼渊对他太过上心,以至于他们这下属下也跟着很在意那个人了吧。
说实话,秋无言还从来没看到过他们家主子怎么这么在自习一个人呢。
“功过不可抵,却可减。”
宁远看到殿双走之前似乎就下了什么,等她们都离开之后便立刻下去查看。结果便是这几个字,宁远思索许久,终于想到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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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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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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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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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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