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慢着”,小道士顿时惊慌失色。
只见曹荀倏地伸手,拉住他的手腕,笑眯眯的看着他说:“小道长,再唠嗑唠嗑?”
“贫道还得赶路,不聊了,不聊了。”李逍一个劲摇头。
“这可就不善咯……你赶路前,咱俩怎么也得再聊一金毫天才行嘞!来来来,松开手掌看看,春字缺有一横。”
道士闻言,顿时满头大汗,更加用力想要甩开曹荀的手。
只是曹荀哪里舍得松开,将道士的手掌轻轻一掰,一枚金毫就从道士手心掉落。
“叮……”
众人俯身一看,果然金毫正面的春字,缺了一横。
“小道士,你这点江湖杂耍,也敢拿来曹某面前卖弄?”
王轲与曹荀相视,哈哈大笑。也不管那叫做李逍的小道士,满脸通红落荒而逃。
又一日,众人进入始兴郡地界,官道途经一山,山上有一道观,名唤:鱼机观。
学生们不由想起前些日子的小道士测字,不禁纷纷哂笑。
俞敏打趣问先生曹荀:“该不会是那李逍的贼窝吧?”
曹荀用指头敲了一下她脑袋,笑眯眯说:“此乃女冠修行之地,小玉米可不能乱说。”
而后又转头问王轲:“此地曾发生一道门公案,师兄知否?”
王轲点点头,对众学生说道:“昔年此地有一女冠,样貌才情皆十分出众,因此引来不少文人墨客,争相一睹芳容。”
“有一日,女冠怀疑其婢女与香客有私情,就将其鞭挞致死。后来有人告至府衙,原本按律仅需流放千里,只是当时府衙主官性格暴虐,最终直接将其判死,引起朝野轰动,意见纷纷。”
曹荀补充道:“当时朝野争议的焦点,主要是婢女的身份,究竟是婢女还是弟子?依律,若是婢女,主官判死过重,若是弟子,判死不冤。”
曹荀沉思一会,又接着说:“其实,凡事不能只看一面。单纯看公案,女冠判死判流放,都是罪有应得。但这道公案,更应该让人深思的,是悲剧的根源。”
“其实,每一个人的性格形成,都与自身经历不无关系。”
“单单说这女冠,经历就蛮是可怜!早年嫁做贵人侍妾,遭大妇妒忌,被逼出家当了道士,后来与当时的状元郎相恋,却又因其出身,状元郎不敢娶她。此为其一。”
“其二,女冠素来恃才傲物,难免多有得罪寻蜂问蝶的文人墨客。故而案发后,重判呼声颇高。”
王轲笑笑问:“以师弟看,女冠冤否?”
曹荀笑而不语。
只是当大家都走去观赏诗词石刻时,方才自言自语了一句:“这种敢于反抗礼教,敢于追求爱情的女子,可惜了......”
没想到跟在他背后的俞敏,竟然悄悄记下,去那大殿处,默默上了三柱山香。
如今,秀竹郁郁的鱼机观,早已没有昔年的热闹风光,山岚深浓的山顶上,游人寂寥。
只见那大殿门口的苍柏下,瘦黑瘦黑的小姑娘,凝神远眺,不知道是在思念家中的爹娘,还是锡丰山腰的张东阳......xǐυmь.℃ò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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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鹇阁这头,群雄已顺利救人回来。
饶云歌换过一身衣服,背负失而复得的雪痕剑,衣袂飘飘,又是一冷艳女侠。
只是再见到唐一白时,神色之间,不察觉掠过一丝丝羞涩。
当然,按照此前的约定,饶云歌也没为难唐一白与张东阳,而且还主动提议,等詹大雄醒过来,再送他们一起出岛。
而老当家李秋平,得知他们是王珂的学生弟子后,态度也非常热情,半点没有将他俩当做敌人看待。
不仅安排了上好客房入住,也撤去暗中监视的人手,任由他们在岛上随意游览。
后来,还特地带唐一白、张东阳,去往石岛拜见金银灵蛇。
李秋平毫不遮掩的告诉他们,这两位蛇仙是白浦岛的供奉,也是她们白浦岛一直隐藏的底牌。
当然,李秋平这举动,内里也包含有另一层意思,就是让他们回去向隋刚转述,死了再来进攻白浦岛的心思。
二人不笨,自然是心中有数。
更何况二人见那两条灵蛇,居然能口吐人言,确实也很是震撼。
再加上边上田家俩兄弟,说起灵蛇之神威,更是令人心有余悸。
唐一白与张东阳,都暗暗庆幸自己没有对上灵蛇。心里不断地叹息,此次讨海军大败,果然是在情理之中。
不过,张东阳心中也有些痒痒,很想拔出泰阿剑,试试灵蛇会否害怕?
只是出于“礼貌”,也就只能痒痒而已,最终还是没敢拔出剑来。
唐一白忽然想起岩洞中饶云歌所言,就问田家二兄弟,是否认识自己的师父王轲?
田家二兄弟楞了一下。
要说,这事还真不好讲,若是要讲,还得把握一个度,讲多讲少似乎都不对,很不好拿捏尺寸。
兄弟俩看了李秋平一眼,见她不做声,干脆就假装没听见,也不做回答。
到了晚饭后,饶云歌来请,说是母亲邀他与张东阳二人,前到厢房叙话。
如今女儿平安归来,李秋平精神焕发。她不断打量着眼前二人,良久才单独望向唐一白。
“你师父身亡当天,你是不是带着五十名朝天监内卫,前往鸾瓶山追杀他?”
唐一白闻言一惊,神情十分激动。
“老当家何苦栽赃于我?当年我去鸾瓶山,并非大逆不道追杀师父,而是奉命前去维护群雄秩序。”
唐一白心中委屈至极,但看着李秋平依然一脸严肃,并不像故意栽赃或者开玩笑,心中一个咯噔,也很快就反应过来。
顿了顿,苦笑道:“当时皇上确实另有密旨于我,让我见到师父,劝他认个错,事情也就揭过去。不过等我见到师父,师父他已经自杀身亡了。”
李秋平见他神情不似作伪,便叹了一口气,笑笑说:“此事或有误会,但你师父‘自杀’,确实与你有关。当时我就在王轲先生身边,先生见你带着内卫满山寻找,才心灰意冷下了‘自杀’的决定。”
唐一白闻言,顷刻泪流满面,喃喃自语说:“是我害了师父......我只是想见师父一面而已,没想反倒是害了他。”
李秋平又望向一头雾水的张东阳,笑笑问:“先生可好?”
张东阳楞了一会,这才反应过来,看了看唐一白,又看看李秋平说:“先生很好,眼下带着我几个同窗,正在外面游学,我并不知道他们的去向。”
李秋平伸手摸摸张东阳的头,笑容可掬的连声说:“很好,很好,你这孩子,我喜欢。”
转头又见依然沉浸在悲伤中的唐一白,面色枯槁,李秋平顿时心有不忍,便低声道:“若有机会再见师父,你再和他慢慢解释吧。”
唐一白默然无语,眼角泪花闪烁。
其实,人生就是种种相遇,种种误会叠加而成。只是,有些相遇不过是偶遇,有些误会,却找不到冰释的机缘。
因与果,往往都在冥冥中......
等唐一白情绪渐渐平复,李秋平忽想起一事,就问起他当日在山崖上,与云歌对拼的最后一招,为何有那么浩大的威力?
其实,此事唐一白自己也搞不清楚,在岩洞那会,他也曾与饶云歌讨论过,最终双方都认为,可能是这两招,都来自世外高人所传的缘故。其中的蹊跷,还得等以后见到师父,才能明白。
的确,世间很多奇怪事,不是凡夫俗子所能明白。眼下这几人都不知道,这山上山下,实际上如同天与地的区别。
到了夜里,唐一白翻来覆去睡不着,心中依然充满对师父的内疚。
想了想,就对张东阳说:“师弟,如今你偶得神剑,师兄我将家传的赤焰三剑,以及师父所创的第四式,一并教与你,来日若有机会,你替我问问师父,为何与饶云歌那一招同时使出,威力极其浩大?”
张东阳大喜,正愁着有神剑没剑招,背着泰阿剑有些尴尬,没想白捡一个师兄,还锦上添花教剑术。这等好事,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啊。
只是没想到赤焰三剑好学,第四式却是练到第三天,即将离开白浦岛时,仍然不过是依样画葫芦,毫无师兄使出的半点威力。
还好唐一白一直安慰他,说自己也是历经七八年,这两天方才小有所成。并一再嘱咐他,这一式重在心法与内气运转,急躁是急躁不来的,得日后慢慢去领悟。
这三天里,张东阳不仅发奋练剑,还偷偷瞅了个空,跑去原本袍泽们的隐藏地附近寻找。
可惜那里除了混杂的脚印外,找遍过附近几里地,也没有半点他们的踪迹。
后来又私下问过饶云歌,确定岛上并无关押其他军士,不禁有些伤心和惆怅。
幸好詹大雄果真如期醒来,张东阳这才有了些许喜色。
三人商量了一下,婉拒掉李秋平和饶云歌说再休养几日的邀请,在第四天的凌晨,乘船离开了白浦岛。
怒海之上,晴空万里,白云苍狗。
三人这一去,万万都没想到,前路还有一场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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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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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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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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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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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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