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我想破脑袋都无法想清楚为什么陈道伟会出现在这里,我也想不到是什么促使他把丁展波家里的锁撬了,但是毫无疑问,如果让我在陈道伟和丁展波之间去选择,我更愿意选择相信陈道伟。
我相信跟陈道伟呆在一起,我会更安全一些。
倒抽了一口冷气,我强撑着按捺那些痛感说:“陈道伟,我们走吧。”
陈道伟嗯了一声,他说:“好,走。”
可是我们才刚刚迈出一个步子,丁展波却又是拦住去路,他伸手过来抓住我的胳膊说:“林四四,你喝多了,你跟这个乱七八糟的男人呆在一起不安全。我送你回家。”
呵呵哒。
他还真是精神分裂,一时一个样!
事到如今,别说让我在陈道伟和他之间选择,如果让我在一只穷凶极恶的猫和他之间选择,我也更愿意相信那只猫,不会给我带来任何的伤害。
我忍住剧痛,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我说:“你别碰我,我觉得恶心。”
我不知道丁展波他在想什么,他抓住我手臂上面的手,过了好一阵才颓然松开,他的头垂下去,最后他呆立站在那里,如同一尊雕塑,了无声息。
在陈道伟松开手之后,我一拐一拐与陈道伟肩并肩走出去,在穿过门口的时候,我果然看到地面上有一个坏掉的锁。
一路沉默。
在忍着剧痛拐出了小区之后,我伸手捋了一下被风吹散的头发,再用衣袖口去擦拭那些已经完全花掉的妆容,我妄图让借此把酒意驱散一些,让自己也清醒一些。
扶着旁边的护栏,我对站在一旁夹着一根烟吞云吐雾的陈道伟说:“陈道伟,今晚这事谢谢你,改天我请你吃饭…。”
我最后一个字音都没吐清楚,陈道伟就闷声应了一句:“得了吧林四四,我陈道伟总穷到破天,没钱吃一顿饭了,还要你请。”
被陈道伟这突如其来的抢白弄得异常尴尬,我低下头去好一阵,才挤出一句话:“是挺感谢你的。除了请你吃饭,我没别的办法表达对你的感激。”
没搭我的话茬,陈道伟将烟头随意按熄在旁边的垃圾桶顶箱上面,他不冷不热地说:“我车就停在旁边,我也要回去霞山,我载你一程。”
我忙不迭地摆手:“不不不,我自己坐公交回去就行,我来这边的时候,观察了一下,再走一会,有个站台。”
陈道伟冷哼了一声:“林四四,之前我觉得你这人倒是干脆,比爷们还干脆,怎么才跟余明辉谈了几个月,就变得比娘们还墨迹了,啰啰嗦嗦,事儿事儿的,听着烦死人了!”
说完,陈道伟突兀地上前一步,他一把拽住我的手,将我直接拽着往他的车那边去,他很快开了车门将被拽得踉踉跄跄的我给塞进去,然后关上了车门。
飞快地绕过去驾驶室上车,陈道伟发动车子之前,他不咸不淡地说:“系上安全带。“
我还没反应过来,车已经嗖的一声飞驰出去了。
跟余明辉开车的平稳不同,陈道伟整个过程,除了踩油门还是踩油门,在一路狂奔中外面倒灌进来的寒风把我刚刚理顺的头发吹得更乱,我的酒意就在这些寒风中慢慢散去。
即使陈道伟如同咸蛋超人那般来得及时,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始终觉得我和他隔着太多尴尬,于是在他停下车等红绿灯的时候,我又是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陈道伟,不然等一下在书城那边停一下车,我坐公交车回去很方便的。”
陈道伟懒洋洋地瞥了我一眼,他淡淡地说:“林四四,就刚才那事,你真的很想感谢我吗?”
陈道伟的跳跃让我愣了一下,但是我很快反应过来,我点了点头。
盯着我看了几秒,陈道伟的手拍了拍方向盘,他把目光收回去,他的语气一下子变得没那么热乎:“既然那么感激我,那你现在就闭嘴,别再说什么自己坐公交车回去的废话。我是自己要回霞山,才顺道把你给带回去,你也别妄想着我会把你送到你家楼下。”
顿了一下,陈道伟又说:“今晚这事,算是你欠我一个人情。像我这种人,也不会平白无故去帮忙你,帮完了自然要讨点好处回来。至于我想从你那里得到什么好处,我改天想好了再找你。”
撂完这么些话,陈道伟没再理我,他还是跟开赛车似的一路狂奔,最后他在锦绣华景的路口停住车,他冲着我说:“你就在这里下车。”
我急慌慌地拉开安全带,微微弓了一下受伤的膝盖,正要爬下车,陈道伟又来了一句:“往右拐走二十米,有个站台。”
下了车之后,我还来不及说一句谢谢,陈道伟的车一溜烟跑了。
膝盖那些疼痛有增无减,我最后是扶着马路边的护栏,才走到了站台,坐上了公交车。
回到家里,我将裤子慢慢地褪下去,看到了自己左边的膝盖,被撞出了碗口大的淤青,我不过是拿红花油搽一下,痛觉就源源不断地涌上来,眼泪差点就痛得要掉下来了。
可是我的眼泪还没来得及掉,我的手机就响了。
连看都没看,我直接拿过来按了个接听。
陈道伟的声音很快传了过来,没有任何前缀,也没任何主语,他就是特别生硬的问:“到家了没有?”
我怔然了好几秒,还是冲着话筒那边说:“到了。”
简直是卧槽卧槽的,不知道怎么的陈道伟也开始走高冷路线了,他没再跟我废话,直接把电话给撂了。
我握着手机茫然了几秒,漫不经心地扫了一下手机屏幕,却赫然看到有七条未读信息。
全是余明辉给我发的。
内容一模一样。
林四四,你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你去上课了?忙完给我回电话。
我再看看发短信的时间,他是每隔二十分钟发了一条。
连忙将红花油放到一边,我赶紧得拨了余明辉的电话。
就在铃声将要响完的时候,那头总算是接起了电话。
可是,那头传来的,却不是余明辉的声音。
而是一个异常甜美的女声,她一张嘴就说的普通话,她说:“你好。”
我被惊了一下,也自动转换成普通话,但是我的声音都不自觉变得颤抖了:“你好,这个不是余明辉的手机吗?”
那头很快笑着甜美地应:“小姐你好,我是余先生的秘书何思远,你叫我小何就好,余先生这边有紧急事件在处理,你有他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等一下余先生忙完出来我可以转告他。”
那个声音真的很好听啊,她说话的语气又很大方得体,我忽然为我刚才一瞬间的失态感到挺抱歉的。
捏着话筒,我想了想说:“何小姐,等一下余先生忙完了,麻烦转告他一下,林四四找他。”
那头还是笑意浓浓,自称叫何思远的女人说:“好的,等一下余先生忙完,我会转告的。请问林小姐还有别的事吗?”
我说没有,何思远又巴拉各种职业客套了一句,把电话挂了。
我握着嘟嘟响的电话,不知道为啥,忽然开始胡思乱想,想着余明辉在勤酬这边,虽然他平时确实一副很忙的样子,也没看到他有秘书啊,怎么在深圳就有秘书了呢,这个何思远声音那么好听,估计人也长得好看吧,都那么晚了,余明辉还在忙啊,他的手机还在秘书的手上啊。我跟他谈了那么久,好几次他电话响了,我都没帮他接过呢,他的秘书都可以帮他接电话。
就在我乱想一通的当口,刚才没拧上盖的红花油一个不小心翻了,我急急拿手去扶,一个不小心,放在大腿上面的手机就应声摔了下去。
那个破山寨机,在地面上连连蹦跶了几下之后,屏幕先是一白,然后彻底暗了下去。
我慌忙将它捞起来,按了好几个按键,却一点儿反应也没有。我急了,把电池抠出来再装上去,却还是那样。
捣鼓了大概十几分钟,那个破手机依然沉寂成一片黑暗,还是彻底开不了机了,我除了心疼,还心烦,怕余明辉找不到我会心急。
实在坐不住了,我忍着伤口被布料摩擦的痛,急急地套上了一套裤子,下楼去了。
在楼下的士多店,我纠结了好一阵,才决意要拨余明辉的号码。
好在,这一次,电话很快被接了起来。
好在,这一次,是余明辉的声音。
他肯定不知道是我,他的声音淡淡没一点儿温度,我甚至能感觉到他的眉头都是蹙起来的。他惜字如金地说:“喂?”
我握着话筒凑到嘴边,我说:“余明辉,是我。”
就像是一下子燃起了火炉似的,余明辉的语气里面开始有了温度,却还是带着沉闷:“林四四,你今晚干嘛去了?电话打不通,短信不回。要不是我打给萧炎,他说你一下班就去上课了,我会急疯的,你知道吗?”
我怔了一下。
原来萧炎跟余明辉说,我去了上课,呵呵哒。
确实,这也算是去上课吧。上了人生的一堂课,让我见识到了人性到底有多丑陋人心有多险恶。
在心里面苦笑了一下,我知道我肯定不能跟余明辉说,我陪萧炎去见了丁展波,我也肯定不能跟他说,萧炎把我扔在丁展波家里自己跑了,我被丁展波摔下去的时候,把膝盖摔破了。我更不能跟他说,后面是陈道伟过来把我给带走的。m.xiumb.com
今晚发生的所有一切,我必须当作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对着余明辉三缄其口。
可是我不想骗他,我甚至不想编任何一个借口欺瞒他,于是我勉强笑笑,我只能岔开话题转移重点说:“余明辉,刚才我给你打过去,是一个美女接的电话,她的声音挺甜的,嘿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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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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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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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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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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